044 黑炎
誰都沒想到，這一等，便是遙遙無期。水易寒一直沉睡不醒。
春去秋來，草木已是枯榮了五回。
這一年，冬。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大地之上早已是一片銀裝素裹。凜冽的寒風像剃刀般無情地刮著，各家各戶都是門窗緊閉，差不多整日都待在屋裡烤火，不分晝夜。
冬日裡獵物稀少，蠻族並不像往常那樣頻繁外出狩獵了。甚至，整個冬天都不出門。他們也不怕食物緊缺，過冬前早就準備了充足的山果與野味。
水易寒睜開雙眼，慢悠悠地起了身，盤坐在床上。
他終於醒了。
屋子裡，柴火燒得正旺。又是一鍋肉湯正細細煲著，正如他昏迷前一樣。此湯香味濃郁，已是到了火候。
那個女奴隸並不在屋裡，水易寒知道她是出去洗衣去了。天寒地凍的，真是為難了她。
其實，水易寒的意識早在一年前就蘇醒了，只是還不能控制身體，成了活死人。但這一年，發生在這個屋子裡的事情可都被他聽在耳中，銘記在心。也早對這個女奴隸的生活起居了如指掌。
她甚至向嫦娥請教，學會了東土話。每次嫦娥來看水易寒，她們就在屋子裡用東土話交流起來。
「吃了么？」
「吃了。」
「你好嗎？」
「我很好。你呢？」
……
這樣的對話，隔幾天就得來一次。如果水易寒能動的話，真想在她們開口前就說：「吃了，很好，不送。」
這還不算完。
每當夜深人靜，她就變得特別興奮，一改唯唯諾諾的奴隸形象，翻身做了主人，在屋子裡演起了獨角戲。
當然，她也沒有太複雜的話好說。
起先。
「主人，你很冷吧，奴婢給你取暖。」睡在了水易寒的旁邊。
後來。
「公子，你是不是又想人家了？」睡在了水易寒的旁邊。
再後來。
「相公，夜已深，安歇了吧。」睡在了水易寒的旁邊。
……
這都哪學的，如果水易寒能動的話，又要吐血三升。
至於被她睡了這件事情，水易寒倒也不覺得什麼。這麼多年，給他擦洗身體，早就被看了個遍，摸了個透。挨著他睡個覺，簡直和坐在一起吃飯那樣自然。
「吱丫……」門開了。
她回來了。
「呼呼……」一大股寒風灌了進來。
她立馬把一筐洗好的衣服往旁邊一放，回頭把門給關緊了。然後，便跑到火堆旁烤起火來。
映著火光，水易寒看到她的小臉和手指被寒風凍得通紅，正在火邊瑟瑟發抖。
「相公，外面可真冷呢？」她又自然地練起了口語，頭也沒看向水易寒，像是在喃喃自語。
「是么？那真是委屈娘子了。」水易寒忍不住打趣道。
「啊！！！」
她被嚇得坐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望著水易寒。一時間，竟然愣在了那裡。
空氣似乎凝固了。「噼噼啪啪……」柴火燒裂的聲音特別明顯。
水易寒本想和她開個玩笑，卻沒想到這個笑話太冷，直接把她給嚇傻了。這不是他本意。
「你怎麼會說東土話。」水易寒岔開話題，明知故問道。
「跟嫦娥小姐學的。」她還是有點懵懵懂懂。
「恩，說的不錯，這樣方便多了。呵呵。」水易寒沖她點頭微笑，並不追究她剛剛說的什麼。
她終於反應過來，跪坐在地上，不停地給水易寒磕頭，眼角都流出淚來。
「奴婢該死，在主人面前說了胡話。」
她怕極了。
「起來吧，給我盛碗肉湯來。」水易寒擺擺手。他不喜歡她這副樣子。
「是，是……」她趕緊給水易寒盛了滿滿一碗肉湯。梨花帶雨，跪坐在旁邊尷尬地賠著笑。
喝了第一碗，就停不下來。很快，一鍋肉湯就被水易寒一個人喝了個精光。當然，也逼著她喝了一碗，此刻她臉色已是好多了。
「我出去走走。」
喝完肉湯，水易寒終於是待不住了。他要出去透透氣。
出了門，他往山腳邊走去。天氣陰沉，滿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黃色的濁雲。狂風嗚嗚地吼叫，肆虐地在天地間奔跑。
大雪封山。
但對水易寒來說，並不是難事。他踏在雪上，甚至都沒有踩出印子來。幾個縱身間，便來到了山頂。
水易寒站在山巔之上，望著這片白色世界，心頭舒暢。
大雪紛飛，迷不住他興奮的雙眼。北風凜冽，帶不來他半點的寒意。繼續行路，踏雪無痕。此刻，他像狂風般自由。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昔日奔騰的瀑布也被凍結了，只留一座高大的懸崖峭壁。這面背著風口，在狂風肆虐的大地之上，寧靜的像處世外桃源。
水易寒停住腳步，盤坐下來，他要在這裡凝練魔道神通。
魔竅打開之後，沉睡了五年，如今他全身流淌著金色魔血，已經完全不是人類。他終於可以溝通九幽，吸取魔氣，凝練神通了。
九幽之中，有七十二層地獄。
一般先天魔族，只能吸取自身所在地獄中的魔氣，即一種魔氣。而《他化自在天魔御心經》上開啟的後天魔竅，卻能溝通九層地獄，吸取九種魔氣，凝練九種天賦神通。這便是它的強橫所在，後天成魔，卻能後來者居上，變得比一般先天魔族都要強大。
水易寒的意識盤踞在其中一處魔竅，一絲漆黑的九幽魔氣被小心的牽引了出來。這是黑炎地獄的黑炎魔氣。
黑炎魔氣能化為地獄黑炎，焚天煮海，無物不燒。就連看不見摸不著的靈魂都要被它吞噬。
「嗤……」
這絲魔氣剛入血脈，就像一塊燒紅的熱鐵放入了冰水中。魔氣的特性便是強烈的腐蝕與吞噬。不過，現在水易寒全身流轉魔血，和魔氣本是同源。很快，這絲魔氣就被包容消化了。
接著，又一絲魔氣被牽引出來……
如此這般，足足過去七個時辰，水易寒周身三尺之內都被一股黑氣籠罩，凝而不散，翻騰變化。
「是時候了。」水易寒雙手快速結印。
「轟……」周身黑氣突然炸裂開來，然後紛紛往他腦後聚集，最終在他腦後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光圈，像極了菩薩腦後的佛光。只是佛光是金色的，而它卻是黑色的。
這便是第一道神通：地獄黑炎。
水易寒站立起來，右手往懸崖一指，腦後黑光化為一條黑色火龍撲了上去。
毫無聲息地，這條黑龍所過之處，冰塊、山石全部消失。
霸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