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紅論：達觀的劉姥姥

  八十紅論：達觀的劉姥姥

  劉姥姥是賈府的外人，人物初見在第六回，在前十八回「百宗歸流」式的寫法裡面是其中一條「溪流」裡面的人物。這前十八回雖然是字字推來，但或水煙飄渺的神仙或細屑的微塵小人或賈府正傳統統最後納入「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的元妃省親富貴榮耀；第一回中一僧一道「說到紅塵中榮華富貴」至第十八回展示「紅塵中榮華富貴」形成了一個循環，構成《紅樓夢》的第一部分。


  賈府中除了這樣趙姨娘因為「執著」而挫折至「執拗」外少有無知人物，底層人也是如此，像劉姥姥就是不同於趙姨娘的通達人物。人們追求生活的美好乃至上進本是常情，有趙姨娘的暴厭、也有小紅的倔強。江上百舸爭流，賈府上層如此；江中百魚洄遊，賈府下層同樣如此；人和大馬哈魚有時候同樣有相似的一面。有時候想像小紅那倔強的「強」讀「jiang」不如讀「qiang」來得順意一些。


  書會正文，劉姥姥的女婿狗兒是王夫人本家王家的同姓連宗，雖然「祖上曾作過小小的一個京官」因為「家業蕭條」乃至貧寒，但這一家人通過言談顯示卻都是明白人。狗兒是經過事的人，因為附近陪房周瑞家買地是他父親中間做「穿針引線」的，能夠說「我們極好的」就知道其中蘊含的人情故事是可以做一大迴文字的。


  商界對於劉姥姥進賈府是當作成功的公關典型案例來做分析。狗兒要劉姥姥帶板兒去就是如此，劉姥姥是倚老「賣」老，板兒卻是鏈接的憑依。農村和城市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商家將自己的理念商品推銷出去同樣鏈接的是商家和消費者兩個世界，在大宗公關上不同世界的鏈接和認同始終是核心內容。對於劉姥姥和賈府人物視角是不同的，中間人周瑞家的在兩個世界盤桓或許沒有感覺差異的對比性，但通過劉姥姥兩次進賈府將這種對照顯示了出來。農村人進一趟城回去可以說上半個月，這是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的農村人對城市繁華的新鮮感；城裡人下一次鄉回去同樣可以說上半個月，這是劉姥姥二進榮國府的城裡人對農村質樸的新奇感。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的收益是二十一兩銀子。王夫人許下二十兩，鳳姐說道明目很有意思：出處是「太太給我的丫頭們做衣裳的二十兩銀子」、用處是「暫且給這孩子做件冬衣罷」，中間免去雙方的尷尬，可惜劉姥姥實在話「你老拔根寒毛比我們的腰還粗呢」在其中不知是「粗鄙」還是趣味。鳳姐的一吊錢是「雇車坐罷」，卻知道劉姥姥不會當坐車用的。賈府中對此或許是「如何放在眼裡」，像十八回小廝都說「誰沒見那一吊錢！」，但核算一下就知道對劉姥姥是一筆相當多的收益。一兩銀子或一吊錢的購買力大概相當於現代2000塊，那麼二十一兩銀子就是42000塊，劉姥姥第三十九回說「倒有二十多兩銀子。阿彌陀佛！這一頓的錢夠我們莊家人過一年了」是符合實際情況的。劉姥姥二進榮國府的收益是不好計算的。因為其中除了衣物和雜物外，還有妙玉棄而不用被寶玉要來的成窯鍾子，這放到現在是千萬級的國寶。而賈母等人的衣物沒有細說也是不好統計，賈母的衣物如果是上等絲綢再掐金帶銀珍奇飾物價值是百金計算的，那麼統共核算到現在的購買力百萬以上是可以的。所以，劉姥姥「念了幾千聲佛」是可以理解的。


  簡單看劉姥姥進賈府是如此，如果涉及其他是許多文章分析的內容，這裡看一下。劉姥姥二進榮國府是給眾人增加生活趣味來的，這其中沒有上限、下限、底限。上限賈母希望老來有伴兒，劉姥姥身份或許不符合，但年齡同等；下限眾人像寶玉對農村充滿未知感覺，如同幻想著蠻荒、黑暗不知道下一級台階的「盲人」通過劉姥姥得到片面的解答；鳳姐眾人對劉姥姥捉弄底限在劉姥姥口中「不過大家取個笑兒」，在沒有曲藝時代也就沒有底限的說法。


  如果純以上進來說，有的人是年輕人般的血性，像屢敗屢戰的趙姨娘；有的人是安天知命，像李紈；有的人趨利避害，像小紅；有的人鑽營有道，像劉姥姥；有的人淡然，像迎春；這各色人種構成賈府生態圈。當然也有集中性的，像明代戚繼光組織抗倭軍隊，開始有的圖利有的麻木，直到組成義烏兵為止。社會生活中的本來本分是一般規則，在大社會上劉姥姥的通達是逆流上進的「大馬哈魚」。


  2016.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