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當初的事，沒有誰對誰錯
葉漓雖然睡在媽媽身邊，可是依舊不安穩，睡到半夜依舊翻來覆去。
葉媽媽拍拍葉漓的背：“漓漓，睡不著麽？”
葉漓在媽媽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媽媽，你和爸爸當初是怎麽認識的？”
媽媽從來沒有在自己麵前提過自己的爸爸，小時候每次自己問爸爸去哪了，媽媽隻是摸著自己的頭笑著說：“你有媽媽不就好了？”
長大後漸漸明白每次提起爸爸時媽媽的表情，很平淡卻帶著強烈的悲傷。然後自己就會避開爸爸這個話題。
媽媽沉吟了好久，就在葉漓以為媽媽睡著了的時候，媽媽握住葉漓的手：“我和你爸爸是一見鍾情，在我們那個年代，一見鍾情似乎似乎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一見鍾情？那是一種什麽感覺？”葉漓有些憧憬。
“我和你爸爸是在你外婆的店裏認識的。那時候我在那邊給你外婆幫忙的，在那個暑假我認識了你爸。”
“你爸爸當時穿著一件白襯衫，笑容清澈的站在門外問我有沒有涼水。當時你外婆不在，我在店裏忙的焦頭爛額，隨口答了一句：自己進來找。”
“你爸爸叫葉子秋，名字很好聽，我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爸爸的樣子，我想，我會一直記在腦海裏的。”
葉漓和媽媽麵對麵，窗外透進來些許月光，打在媽媽安靜的麵容上，葉漓讀出了一種叫做“幸福”的味道。
“那媽媽，你們後來怎麽在一起的？”
媽媽陷入回憶：“當年你爸爸是一個愣頭青，隻知道每天到店裏來幫我忙，看到我會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後來有一天情人節，不知道他從哪邊給我摘了朵還帶著露珠的玫瑰，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我說：‘今天我請你吃冰棍好不好？’當時我們還沒有你們現在的冰淇淋冰沙什麽的。然後那天下午我和你外婆撒了謊，拿著那支玫瑰去找你爸了。”
葉漓不忍心打斷媽媽。
媽媽繼續說下去：“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每天隻要在店裏看到他的身影就會很開心。可是後來你外婆發現了，讓我不要再和你爸有往來，她不會讓她的女兒嫁給一個窮小子。當時的我很怕你外婆，基本你外婆的每句話，我都會聽。然後我把你爸找出來說分手。你爸很難過，可是同樣啊，我也很難過。但是我依舊狠心的說了分手。”
媽媽閉上眼睛，好久沒說話。
“過了一個月，天氣已經涼了。那天你外婆出門了，我一個人在店裏，外麵下著雨，回不了家。那時候你爸爸冒著大雨跑過了，脫下他的外套：‘今天我送你回家吧。’當時的我很猶豫，我不敢違背你外婆的意願。你爸看出了我的猶豫：‘我隻是想作為一個朋友送你回家，這都不可以麽？’咬咬牙，我和你爸頂著小小的外套，奔進雨中。”
“後來雨越下越大，沒辦法，我們就近找了個屋簷避雨，那時候我們兩個人身上差不多都濕了。你爸幫我整理頭發，然後我們在屋簷下接吻了。”
這是第一次媽媽在自己麵前提到關於男女的事，僅僅是說接吻，媽媽的臉頰似乎浮上了淡淡的紅暈。那時候的愛情應該很美吧，葉漓在心裏想。
“後來我又和你爸在一起了，當然，避開了你外婆。我們之間的日子，越來越甜蜜，可是你外婆最終還是知道了。在一次我和你爸牽著手在湖邊散步的時候，你外婆迎麵而來給了我一耳光，扯著我的頭發讓我回家。你爸知道那是我媽，拉著我往身後藏：‘阿姨，您別打小情，是我的錯，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葉媽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似乎不願去回想：“當時你外婆直接把我扯回家，把我關在房間，三天沒有讓我出去。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去找你爸，也不知道三天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後來兩個月我沒有見過你爸爸。”
“再一次見到你爸爸是在冬天了，我依舊在你外婆的店裏，床邊突然閃出一道人影，像極了你爸爸，我扔下手中的東西追了出去。在雪地裏我沒站穩，滑倒了，我坐在雪上喊你爸的名字，好久好久，你爸才從牆角走出來。他說他隻是想來看看我的。沒有你爸爸的那幾個月，我很想他，發瘋似的想他。所以在那個雪地裏，我做出了算這輩子最錯的決定。我在你爸耳邊說：我們私奔吧。”
“當時你爸一愣，有些退縮：‘你媽媽怎麽辦？你不怕麽？’我搖搖頭，當時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那個勇氣的，當即回去收拾了東西，連夜和你爸逃出了那個小鎮。”
葉漓捂住嘴巴，她不知道在她心裏一向端莊的媽媽會有如此瘋狂的舉動。
媽媽笑了笑：“也就是在那段時間裏，有了你。可是後來，我們沒有錢，你爸在外邊打工，每天回到家脾氣也不好，吵架久了，我們突然意識到這樣的日子過不下去了。當初的一見鍾情，在那時候看來更像一種諷刺。”
“你四個月的時候，我在我們租的閣樓上看到你爸從一輛車上下來，和駕駛坐上的女人吻別。”
葉漓看向媽媽，媽媽的表情很痛苦：“媽媽，不要講了，我不想聽了。”
葉媽媽搖搖頭：“然後我很平靜的看著你爸進門，氣氛依舊冷淡。第二天，我留下一張字條，抱著你回去了那個小鎮。”
“知道為什麽會說私奔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麽？我回到那個小鎮，你外婆已經走了，在尋找我的過程中出了車禍，司機肇事逃逸。那時候的我抱著你在外婆的墳前跪了一天，然後我把你帶來了A城。”
葉漓想哭，她不知道一向堅強的媽媽經曆過那麽多的事情，她自然知道媽媽一個人把她帶大的辛苦：“媽媽，你恨爸爸麽？”
葉媽媽看著自己女兒：“不恨。”
葉漓眼角閃著淚光：“為什麽？”
葉媽媽將葉漓抱著懷裏：“因為我有你啊，有什麽好恨的，當初的事，沒有誰對誰錯。”
葉漓抱緊媽媽，她很心疼她，她發誓，這輩子要用所有的精力來回報媽媽。
母女兩個一夜無話，卻都懷著心思，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