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回 若有所失
莫逆與靜思這一番打情罵俏著實耽誤不少時間，而場上亦有人更在乎莫逆講的趙承宗的那個未盡的野心。
見了塵方丈再度追問起趙承宗的野心，莫逆才回過神來說明。待莫逆將趙承宗的前世今生和他的諸般篡位野心說出時，大家才萬分震驚起來。
「想不到這迎龍山莊莊主竟然是這樣一個野心勃勃之人。」郭元剛憤慨道。
「趙承宗迫害忠良在先，謀朝篡位在後，又幾番陷害無辜之人，實在不能讓其再肆意妄為了。」靈虛真人憤慨道。
眾人皆點頭贊同，但如何阻止趙承宗，卻又是一個大難題了。因為照莫逆所講，這趙承宗不僅深得趙高信賴，還與半數當朝大員有著緊密聯繫，再加上其手下已掌控的整個武林的盡忠堂，卻還有誰能攔得住他？倘若他果真開啟秦陵引來百萬雄師，那區區中原武林人士又如何抵擋的了？
只是這樣的問題卻並不困擾莫逆，因為在他看來趙承宗要想實施自己的野心計劃，目前還差兩樣東西：一個是找到秦陵並挖掘其中寶藏，但秦陵所在自古以來就是一個懸而未解之謎，趙承宗要想找到恐怕也難如登天。如果始皇聖劍不能開啟秦陵地宮，那與一塊爛鐵何異？而他缺的另一個東西就是天時，也就是發動篡位所需要的緊迫環境。當下趙宋已在江南安定了數十載，唯一能亂的就是邊關了。雖然金國在邊境陳兵數十萬，但這些年來卻一直不見什麼大規模戰事，趙承宗如果要起事，就必然先煽動金國發兵南下。
莫逆這樣一分析，眾人才稍稍放心下來。因為要辦妥上面任何一點都困難重重，何況這一次還要同時辦到呢？
但莫逆細細一想后卻忽然又有些遲疑起來，因為他總覺得趙承宗是一個目的性太強的人，這樣的人往往會選擇最容易達成的方式來實現自己的目標。而上面分析的兩點無論哪一點對他來說都不太現實，他若按這條路去做，只怕永遠也無法成功。
莫逆心裡相信趙承宗肯定不會按部就班的拿著始皇聖劍去尋找秦陵，然後通過開啟其中寶藏和復活甲士來完成篡位之舉，但他又想不到趙承宗還會有其他什麼更好的辦法，便只得將自己的思慮埋藏起來。
慕容雲真勸慰好楊湛后，便又回來和少林高僧商討後續事宜。百草翁和曲如風皆不解眾人為何稱呼慕容雲真為商陽山劍聖，而莫逆亦是對此大為好奇起來。
靈虛真人於是稍稍解釋一番，而群雄亦紛紛將慕容雲真的劍氣造詣描繪的神乎其技，並直誇其劍氣修遠勝拜劍山莊元宗諒。慕容雲真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便當下詢問元宗諒的劍氣是否是一式四招的模樣。太虛觀三清在西台曾經領教過元宗諒的劍氣武功，慕容雲真的這個問題他們是最有發言權的。
慕容雲真見太虛觀三清點頭應允，又聽清虛真人詳盡描述后，才說道：「元宗諒這是練成了御靈九章中第二章的武功。」
「御靈九章？」太虛觀三清皆是好奇道。
「御靈九章是我商陽山專門修鍊劍氣的武功。早年拜劍山莊有位名號泉影的已故莊主曾數次找先師比試，又得先師指點，遂悟出了一門《東遊劍譜》的武功，裡面應當專門記載了一些商陽山御用劍氣的秘訣。」慕容雲真說道。
「難怪拜劍山莊劍道及劍氣造詣如此不凡，原來是有這等淵源。」玉虛真人嘆道。
「但該法門以引氣為要，速成此功卻需要一個前提，就必須要集齊太阿、公布、龍淵、巨闕四大神兵利器，如此才能借其鋒芒為己所用。」慕容雲真又說道。
群雄點點頭，但了塵方丈卻忽的豁然道：「阿彌陀佛，原來巨劍門的巨闕劍是被元莊主拿去的。」
了塵方丈這一說，眾人才想起先前的分析，便就是巨劍門是被人滅門奪劍的，卻與其他劍派遭遇不同。
莫逆亦將拜劍山莊與巨劍門的淵源關係說來，群雄結合諸家之說，便紛紛確定巨劍門慘案的真兇就是元宗諒了。
至此，所有關於楊湛牽涉的懸案皆被理得清晰明朗起來，大家回頭再看這些事情，除去崆峒派褚精良為虎作倀被楊湛所殺外，再無任何事情與他有關。如此，眾人豈不覺得先前對楊湛的種種逼迫是誣陷於人了？
便見郭元剛當即向楊湛致歉請罪，少林高僧、滿江紅等亦紛紛效仿。楊湛只略略搖搖手，示意大家事情過去就不要再說了。
群雄得到楊湛寬恕，自然心裡踏實許多。楊湛終於重獲清白，但他卻再也開心不起來，一場原本就子虛烏有的俗世紛爭，最終害的他與挂念之人生死永隔。如果這就是洗脫嫌疑的代價，那他寧可不要。
眾人於是商議接下來的對策，慕容雲真認為大家去大雪洞捉趙承宗一個現行是最好的辦法。群雄皆是贊同，但要確定人選之時，大家又都犯難了。經過先前連番惡戰，場上一眾豪傑除了慕容雲真和後來的莫逆外，幾乎所有人都有傷在身，讓他們即可千里迢迢的遠赴賀蘭山顯然是不現實的。
莫逆看出大家的難處，便邀請受傷最輕的玉虛真人與自己一起隨慕容雲真同去。日後但有發現，也好有個武林泰山北斗出來見證。
見慕容雲真又要北去，曲如風和江心月皆是不舍，但慕容雲真卻好聲安慰一番，只叫她們放心便是。說罷，慕容雲真又請求百草翁好好救治楊湛一番。
「辦你的事去吧，老身在這裡，你兄弟死不了的。」百草翁不耐煩的說道。
慕容雲真這才放心下來，然後又向楊湛辭別。
楊湛只沉重的向他說了句：「二弟保重。」
慕容雲真於是和莫逆、玉虛真人策馬而去。
在場群雄得知這位老嫗就是傳說中的神醫百草翁，便紛紛精神抖擻起來。但百草翁卻不看群雄一眼，只叫曲如風領著楊湛離去。
楊湛有些詫異的叫住百草翁，似乎不願就此離去。
「我剛才已經看過他們的傷勢了，該死的早死了，不該死的自然不會死。」百草翁依是不耐煩的說道。
但楊湛想說的卻並不僅僅是這個。
「這位心月姑娘是我二弟認的妹子，也就是我楊湛的妹妹……」楊湛說道。
百草翁看了曲如風一眼，然後又點頭允道：「小姑娘，和我們一起走吧。」
江心月遲疑不決，但慕容雲真已走，她一時也不知道何去何從，如此便答應下來。楊湛回頭望了山間一眼，卻見其中山花漫爛，便暗下說道：「花大姐，我一定會為你報仇雪恨。」
說罷，楊湛便拄著一段樹枝隨百草翁下山去了。
百草翁來時曾見山下有一座破庵，便將渾身傷痕纍纍的楊湛帶到其中進行救治，曲如風和江心月則分別按神醫指示去採藥煎湯，如此一來，這二人便有了獨處的時間。
這二人皆有心結，雖並不嫉恨對方，但卻也無什麼話可談。曲如風見江心月天然無瑕，事事皆做的十分利索，便多少有些讚佩起來；但江心月卻始終不敢抬頭去看曲如風，因為她每當看到對方如此美麗的容顏時都要忍不住自卑起來。
但先開口的卻是江心月。
「曲姐姐和雲真好像認識許久了。」江心月低頭捏著指頭問道。
曲如風想不到江心月會和她說話，便停下手中活兒看了看她，這才說道：「其實也只有一年多而已。」
江心月心裡默默推算，便越想越是難過，因為從時間上來看，曲如風也就比他早幾個月認識了慕容雲真，但從結果來看，慕容雲真的心顯然已是歸屬她了。
「那小妹妹你是什麼時候認識雲真的呢？」曲如風見江心月不說話了，便隨口問道。
「我……我叫江心月……」江心月忽然強調道。
曲如風一愕，稍許便改口問道：「心月小妹妹是怎麼認識雲真的呀？」
江心月見曲如風一直堅持稱自己為小妹妹，便也只好不再多去計較，這才將當日捕魚撈起慕容雲真的事情講出。只是江心月心下憂傷，所有曾經美好的過往經這份心情說出后，都要染上一層苦澀的味道。
曲如風聽江心月所講只是她搭救和幫助了慕容雲真，而從後面之事來看，慕容雲真確實又似看她如親妹妹一般。如此，曲如風便稍稍放心起來。
但曲如風又見江心月對慕容雲真儼然一片痴心，便又心中不是滋味起來。或是相互攀比之故，或許又僅僅只是想告訴對方慕容雲真的真心歸屬，曲如風便又把自己在蜀中與慕容雲真相識的經過說了出來。卻與江心月的憂傷不同，曲如風能回憶到的皆是幸福、浪漫之事，江心月一番聽罷，便只有滿滿的羨慕了。她羨慕曲如風從都到尾都能得到慕容雲真如此溫情的對待，她羨慕這二人一開始就是一對璧人，她甚至羨慕楊湛都是因曲如風而與慕容雲真義結金蘭的。相比之下，江心月只覺得自己的存在實在顯得平庸、礙事。
既然慕容雲真與曲如風情投意合，自己何不成人之美？江心月心底如此一想，便又不得不做出一副對慕容雲真不再挂念的神情來。但要天性純真自然的江心月如此違心裝扮，卻又實在為難的很。
江心月只覺得這樣的處境十分尷尬，若非還要協助百草翁救治楊湛，她只怕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下去。
江心月的這一切哪裡逃的出曲如風的雙眼？
「心月小妹妹也是喜歡雲真的吧？」曲如風忽然盯著她問道。
江心月窘迫萬分，又想慕容雲真和曲如風感情篤深，自己說是與不是都於事無補，又何必再講出來去壞了人家好事？如此，江心月便急急搖搖頭，卻是險些淚水都要滾出來了。曲如風當然知道江心月此乃違心之舉，但她終究也是善良之人，當然也見不得這樣一個同樣善良的人委屈。只是情緣天定，曲如風也不知道該如何訴說，便只說道：「我們還是幫著神醫先救治楊大哥吧。」
江心月只好點點頭。
可是百草翁是親眼見證了慕容雲真與曲如風生死經歷的，在她看來，眼前這個漁村小姑娘根本就不應該去做奪人所愛之事。如此，百草翁便找機會告訴江心月她只需要一個幫手就好。
江心月覺得自己並不受歡迎，又見神醫曾信誓旦旦的說能夠徹底救好楊湛，如此她便選擇找個時機不辭而別了。
江心月離開破庵后，便茫然著不知何去何從。她心裡傷心絕望，但慕容雲真的影子卻又無時不刻的浮現在她的腦海里，如此她又不由自主的往北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