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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回 相互試探

  今日是靜思離開拜劍山莊的第三日,靜思必須要急著趕回去,便沿途以輕功趕路,卻行至大半路程時候,發覺前面還有一人在趕路。此人黑衣黑帽,不需多說,自然是元宗諒無疑了。


  靜思記得莫逆與她分析的事情,深知元宗諒乃別有所圖之人,自然不再感激與他。何況他當日眼見慈航庵遭血洗而不出手,這般冷血無情,卻與司馬重城那些同黨何異?如此靜思便心中忿恨起來。


  但靜思又不能表露出來,畢竟此去臨安還要借力與他,最好的辦法還是一切照舊。


  「元宗諒為何一大早的就由外面往拜劍山莊趕呢?他出去做什麼了?難道他是去找自己了?」靜思心中反覆思量道。


  其實靜思知道自己是元宗諒此去臨安奪位的關鍵人物,自然不會讓她隨意離開,但如果他找到慈航庵去,豈不發覺自己修鍊幽冥鬼索大法的事情?萬一要是被他偷學了,自己豈不要背負更大責任?

  靜思暗覺不妙,便在元宗諒身後遠遠的呼喊起來。


  元宗諒回頭一看,卻也是驚得一身冷汗來。


  「師太,你去那裡了?讓元某好生尋找呀。」元宗諒急切說道。


  靜思察覺得出元宗諒心虛之舉,便也心頭一緊,但她又不能讓對方看出來,便低沉著說道:「我日日在屋裡養傷,不過想出去走走。」


  元宗諒細細看了靜思一眼后問道:「師太是回慈航庵去了吧?」


  「你知道我回慈航庵了?」靜思忽然故作緊張的問道。


  但元宗諒卻更為緊張起來,遂連忙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


  靜思見他這般神情,只覺得事情不妙,便又追問道:「元莊主一大早往庄內趕,卻不知去哪裡了?」


  元宗諒哪裡料到平日話語不多的靜思會這樣問,一時之下竟然答不上來了,只好支支吾吾的說道:「元某隻是到處找尋師太。」


  但靜思卻並不相信這些,因為按時間來看,元宗諒昨夜必定是在外面,否則絕不可能一大早就出現在此。何況靜思在此地並無熟識之所,唯一能去的便就只有慈航庵了,元宗諒若要尋她,必定會上西台去。


  靜思於是警覺起來,元宗諒去過慈航庵,那他有沒有看到或偷師自己所學的幽冥鬼索大法?當然,他若去了掛月峰,豈不窺見自己裸露佛堂之舉?想到這裡,靜思越發痛恨元宗諒了。


  元宗諒見靜思似乎心情不大好,卻也體諒,畢竟故地重遊會勾起許多舊時回憶,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總難免要讓人感懷。但元宗諒又不願見得靜思難過,便關切道:「師太傷勢尚未痊癒,如此奔波可不好……」


  元宗諒說著卻忽然發覺靜思血色紅潤,話語之間亦是中氣十足,全然不似先前模樣。而再比對下山的時間,元宗諒只驚覺靜思詭秘莫測。


  「我見師太神采奕奕,想不到師太回一趟掛月峰,竟然有這等功效。」元宗諒若有所指的問道。


  靜思聽到這裡,便索性去試一下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暗習幽冥鬼索大法的事情,便得意說道:「慈航庵祖傳有一寶,能治百病,更有起死回生之效,我正是用了它才得以迅速康復的。」


  元宗諒卻聽得出奇,又聯想當時靜思赤裸周身的樣子,便暗暗揣測這是怎樣的一個寶貝。但思來想去,元宗諒也猜不出是什麼東西,便認真說道:「古梅師太妙手回春,醫術早已不凡,定然煉製了不少上乘丹藥。卻不知是什麼名頭?」


  靜思搖搖頭,只說:「還算不得是丹藥。」


  元宗諒又尋思道:「不是丹藥,難道是古梅師太收藏的什麼奇珍?」


  靜思依舊搖搖頭,但元宗諒猜的沒勁,便索性不猜,轉而關切道:「管他是靈丹妙藥還是神水仙草,只要師太能好起來就是對了。」


  「元莊主真的不想知道慈航庵的這個寶貝?」靜思追問道。


  「你若願意自然會說,我何必費腦子去瞎猜。」元宗諒無趣的說道。


  元宗諒說話之時,靜思早已暗處留心。待他說完之時,靜思才稍稍放心下來,如果元宗諒窺探到了這門精妙武功,必定不是這般反應。


  元宗諒見靜思也不打算說,卻怕兩兩無言而場面尷尬,便隨口說道:「對了,那日師太離開不久,楊湛便來拜劍山莊找你。」


  靜思當日已知道楊湛來過,她正是見著楊湛進庄才匆匆離去的,便問道:「楊少俠知道元莊主去臨安的計劃嗎?他怎麼看?」


  元宗諒點點頭說道:「我已經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他也願意這麼做。」


  「那他現在可還在庄內?」靜思關切道。


  元宗諒無趣看了靜思一眼,才答道:「他見你不在庄內,沒多久就走了。不過他說出發之日會再來山莊的。」


  靜思覺得元宗諒似乎對楊湛有些不冷不熱,便對臨安之行暗暗擔憂起來。元宗諒見靜思踟躕猶豫,卻也是心中愈加不快。如此一來,二人便又無話可說了。


  「此地草木復甦,山花爛漫,果真萬物回春,卻不知明年還能否看得到。」靜思忽然感慨道。


  「師太勿用擔心,只要元某還有一息存在,便就絕不讓人傷害到你。」元宗諒急急說道。


  靜思卻自顧消沉,全然不作答覆。


  「此次回慈航庵感慨良多,元莊主,我想一個人在此看看風景平復一下心情。」靜思悵然道。


  元宗諒也理解於她,便說道:「這裡離拜劍山莊已經不遠,師太看的差不多了就記得早點回去。」


  靜思點點頭,目送元宗諒離去。


  其實靜思支開元宗諒還有另外一個用意,便就是到破廟尋找莫逆。便見靜思在附近緩步半個時辰后便隱入林間,然後沿著小溪一路慢走。不需多時,靜思已經來到破廟附近了。


  但見破廟斷牆下濃煙滾滾,靜思走近一看,卻見莫逆拿著一把破扇對著爐子一邊吹噓一邊煽火。煙熏之下,直嗆得他雙眼濕紅、咳嗽不止。


  發覺有人靠近,莫逆遂手執蒲扇拉開架勢警覺道:「誰?」


  但靜思卻忍不住噗呲笑了出來,原來彼時的崑崙掌門,早已被炊煙熏得灰頭土臉了。


  「原來是師太?」莫逆連忙丟開蒲扇尷尬道。


  靜思還是忍不住覺得好笑,只強忍住說道:「莫掌門又在做飯。」


  「是呀,好像每次你來都是碰到我在弄吃的,不過這次我只準備了我自己的,師太要是餓了,大可去拜劍山莊飽餐一頓。」莫逆緊張的說道。


  「莫掌門放心,我來這可不是要與你搶吃的。」靜思無所謂的說道。


  莫逆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似乎覺得靜思與之前似乎有所不同了,但具體不同在哪裡,他也說不上來。


  「那師太來找我所為何事呢?」莫逆認真的問道。


  「我想知道那日我們會談后,元宗諒是何時經過這裡?」靜思認真的問道。


  莫逆便警覺的望住靜思,稍許才說道:「你在掛月峰碰到他了?」


  靜思搖搖頭,心中念道:「他果然是去了掛月峰。」


  「他何時經過此地很重要嗎?」莫逆審視著靜思問道。


  靜思卻不迴避莫逆近乎拷問的目光,只堅定的說道:「不算太重要,但是我想知道。」


  莫逆點點頭,然後說道:「他是在次日清晨離開的。」


  「你能確定他在此之前也沒有外出嗎?」靜思追問道。


  「這個破廟在拜劍山莊外出的必經之路上,但凡有人出入,哪怕是夜晚也逃不出我的耳目,我非常確定他只在次日一早出去過。不過有意思的是,他剛剛才回去,而你卻恰好也在這個時間趕來這裡,會不會太巧了。」莫逆冷笑著說道。


  靜思只對他前面那句話感興趣,後面這些,卻根本聽不見。如此,靜思懸在心頭的一顆石頭終於平穩落地了。因為靜思是連夜修鍊幽冥鬼索大法的,元宗諒次日才出發,就算閃身而至,也根本不可能知道靜思練習武功的事情,更遑論要他偷師了。


  靜思於是長舒一口氣,然後便謝過莫逆。


  莫逆卻似乎並不領情,只斜斜盯著靜思說道:「看來這個問題對師太真的很重要。」


  靜思只隨意一笑,說道:「莫掌門說有心機、城府,有大有野心之人是最可恨的,卻不知有心機、城府,而沒有野心之人會是怎樣?」


  「會是怎樣?」莫逆不解的問道。


  「這類人很討厭。」靜思直直的說道。


  莫逆卻忽然朗聲笑了出來,他聽得出靜思是在說自己,但他卻並不生氣,反倒覺得其語妙趣橫生。


  「所以說聰明之人易遭天妒,古往今來,莫不如此啊。呵呵,我看是莫也如此呀。」莫逆樂呵呵的自嘲道。說罷,又轉身扇了把火。


  靜思覺得這個崑崙派掌門人分明和自己一樣身陷囹圄,但他怪誕起來卻洒脫自在直如孩童純真,對比自己的時時困頓,靜思卻是暗自羨慕了起來。


  「早飯弄好了,師太可願意吃一口?」莫逆試探的問道。


  「莫掌門不是說你只準備了自己一個人的嗎?」靜思反問道。


  「因為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莫逆自得說道。


  「可我卻沒有改變主意。」靜思笑道。


  莫逆聽不大明白,但靜思接下來的話卻足夠的直白。


  「元宗諒乃卑劣之人,我倒是更願意吃窮他,穿窮他,最好連整個拜劍山莊都揮霍掉。儘管這並不現實。」靜思冷冷說道。


  莫逆一聽,便啞然失聲。


  靜思簡簡告別,便離開了破廟。而莫逆也終於明白靜思是哪裡不對勁了,只是一前一後隔得如此短暫,她又是如何做到這般變化的呢?其實這世間本有許多事情能夠移心換性,關鍵是看這個人是否被傷的足夠深,只要觸碰到了心底那根脆弱的心弦,哪怕只是一個瞬間,也足以改變一個人。


  心這樣的東西,就是如此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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