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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回 局中之局

  楊湛見裘光寒乃心繫天下興亡之人,便將自己與鄭伯梁推斷出的趙思燕的野心說了出來。


  裘光寒聽罷卻也頻頻點頭,這樣的推斷,他當年就產生了,只是當時朝廷刻意低調處理此事,他縱然有心也無處可說。


  「鄭大人推斷,當年趙思燕停止計謀,是因為趙善循突然死去所致,他一死,許多舊部便不會聽趙思燕指揮。失去軍隊支持,就算金國南侵了他也撈不到什麼好處。」楊湛說道。


  裘光寒卻深至的說道:「當年侍郎案后,仗義執言的官員皆被打壓下放,當朝者見局勢一緩和便就像忘了此事一般,若非老夫與禮部侍郎王大人力主更迭駐外守將,只怕事情還不知留有多少遺患。」


  但楊湛卻憂心說道:「裘大人就算換了守將又如何?這個趙思燕背景甚大,又極具謀略,待他捲土重來之時,恐怕會比以前更加危險。」


  裘光寒心頭一緊,便嘆息道:「當年老夫和王大人雖然對更迭守將的緣由做了掩蓋,但仍舊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進諫的。時事更替,卻不知朝中還有幾人敢這麼做。」


  楊湛於是把他和鄭伯梁推斷出趙思燕尚在人間的結論說出,然後才懇求裘光寒把他的調查說出來。


  裘光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而此時自己又告老還鄉,若再不說出,只怕以後都無人知曉。


  「當年侍郎案了結后,老夫收到幾處邊關兵馬調動跡象,再聯繫金使被殺之事,便隱隱覺得其中有重大隱情。老夫於是對這個守關將領進行暗查,結果發現是他們私自調動軍隊欲意回朝,但不知為何卻只進發了一日便返回原地。」裘光寒細細說道。


  「因為趙善循在稍早前的巡城時中流箭死了。」楊湛說道。


  「不錯,我到軍中走訪之時,曾聽線人說早前有雁門關士兵來軍中稟報軍情,但彼時雁門關並無任何交兵跡象,反倒更像是前來通報趙善循死亡的消息。」裘光寒點點頭說道。


  只是關於這趙善循的死因,裘光寒卻額外的給楊湛提點了一下。因為雁門關尚處太平狀況,兩軍陣前駐防都退讓三百步,卻不似敵軍所能為之。楊湛卻聽得十分好奇,如果不是敵軍流箭,難道會是軍中有人故意這麼做?

  裘光寒卻也否認了這樣一個說法,因為從流箭射來的方向判斷,射箭之人必定是在城關外的某處山頭,趙宋守軍如何能擅自出關去?


  楊湛對趙善循死因也是大為好奇,因為照裘光寒所說,那必定是有人刻意為之。只是趙善循在軍中威望甚高,平日與人相處也十分和善,基本可以排除仇殺可能。此事再推斷下去便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射箭之人似乎掌握了趙善循的某種秘密。


  這也算是一個講得通的理由,畢竟家國安危之際,江湖人士每每敢於擔當。若有人知道趙善循欲要領兵撤回京師去幫趙思燕達成企圖,也有可能出現這樣暗中行刺的現象。但裘光寒卻困惑的搖搖頭,畢竟江湖人士並無太多保密意識,若果他們知道了這樣危險的事情,早就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了,卻為何趙善循死後依舊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消息?而且朝廷還按照極高的標準對其進行加封追謚,其後人也多得恩澤。


  「這個人不願趙善循成事,但又不想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莫非他也是參與了趙思燕的計謀?」楊湛警覺道。


  裘光寒深思片刻,卻也沒有什麼答案。


  「這些年老夫回想此事,一直覺得之前忽略了太多細節。」裘光寒默默說道。


  「此話怎講?」楊湛追問道。


  「當時結案后,老夫一直認為是趙思燕借議和派打壓方侍郎而做的陰謀,但當時朝廷卻低調處理此事。雖事後在老夫與王大人的力諫下調整了許多駐軍將領,但朝中見事態平息便唯有追究。這一點老夫一直想不明白,如此危險之事,朝廷為何能當作沒有發生一樣?」裘光寒說道。


  楊湛只冷笑一聲說道:「朝堂滿是奸臣昏君,他們只要過得安穩日子,卻哪裡會去多管其他?」


  裘光寒卻瞪了楊湛一眼,顯然他對楊湛這樣評價朝堂並不滿意。至少在他看來,自己起碼還算一個為國家盡心儘力之人。


  「奸臣之奸,不外乎是要死死守住自己利益。倘若當年金國因此事大舉發兵南下,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就為這一點,他們也一定會仔細追究。但彼時權相、太師等人非但不追查此時,反而禁止我們對此發表觀點,足見他們認為就算兩國交戰也無損其利益。」裘光寒鄙夷的說道。


  楊湛明白,按照裘光寒所說,這些當朝權臣只怕是已經和趙思燕做了某項協議,雖具體內容不得而知,但至少他們已經算是歸附趙思燕了。這樣的論斷卻著實聽著駭然,畢竟之前鄭伯梁所說的趙思燕,還是一個要託人謀取高官厚祿之人,卻何來這麼大的能量?


  「這只是當年忽略的一個方面,另外還有一個細節也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裘光寒說道。


  楊湛便用心傾聽起來。裘光寒於是重點將趙善循死因細細說出。原來是有人預先知道了趙善循的動作,便先發制人的將其殺死,而且時間節點卡的非常及時,恰恰就在侍郎案案發前數日而已。如此便顯示在這個案件背後還有一股力量的存在,只是它只出現了一次,後面便深深的隱藏了起來。


  楊湛感覺的出裘光寒所說的這股力量的神秘,因為它似乎對趙思燕的野心非常清楚,對其中關鍵也把握的恰如其分。他們所射出的這一箭,正好射在了趙思燕整個計劃能否得以實現的要害之處。


  「看來是這股力量挽救了趙宋。」楊湛驚嘆道。


  但裘光寒卻搖了搖頭,說道:「以當時情形來看,他們的這一舉動確實是打斷了趙思燕的計劃。但他既然知道趙宋天下面臨著這樣的危險,卻為何不揭露出來,反而任由事情隨意發展?須知他此舉雖然阻住了趙思燕,但金國卻不見得會善罷甘休。」


  「趙思燕計劃不能得逞,而且趙善循也死去,就算金人南侵恐怕也不那麼容易。此人會不會是判斷到了這樣的局勢才不聲張的?」楊湛問道。


  裘光寒細細一想,卻也覺得楊湛的分析有些道理。但就算邊關守軍有備,兩國交兵總是代價慘重,如果能站出來揭穿趙思燕陰謀,宋、金兩國豈不是可以免於一戰?想到這裡,裘光寒卻又難以認同起來了。


  「這一股力量明顯不希望大宋滅亡,但又似乎期待宋金髮生戰事,卻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有這樣心思?這才是老夫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裘光寒說道。


  楊湛這才明白過來局勢的複雜性,但當前連趙思燕都尚未查的清楚,卻哪裡能弄清裘光寒後面所說之人?

  「也因此,老夫在侍郎案結案后坐立難安,便用職務之能私下徹查這些事情,趙善循必然是重點查探對象了。」裘光寒說道。


  裘光寒於是把自己對趙善循的調查細細說來,卻是聽得楊湛大為詫異。因為這趙善循雖出身於將門世家,也在軍中多有裙帶關係,但卻對一個百姓出生的趙思燕禮遇有加。


  「鄭大人也曾說趙善循曾私下找他給趙思燕安排官職,甚至還說軍中有人稱其為小將軍,看來二人關係親密非凡。」楊湛說道。


  裘光寒點點頭說道:「雖趙善循親自舉薦,但鄭伯梁還是沒有給他官位,這一點還算盡職。但若說二人關係親密,倒不如說二人關係緊密。」


  楊湛聽不大懂裘光寒所說的意思,便好奇的望住了他。裘光寒便默然說道:「從老夫對其舊部進行的調查來看,趙善循在職時,趙思燕不僅可以隨意出入中軍營帳,甚至能左右趙善循做出一些調整。起先我以為這個趙思燕是趙善循的後人,但從其他近衛官兵描述來看,趙思燕對趙善循並無太多長幼尊卑之意,反倒是趙善循對趙思燕言聽計從,處處受制於他。除此之外,趙善循還將趙思燕帶在身邊去各個軍營結交掌權守將,須知朝廷向來警惕軍隊嘩變,對軍官往來把控的格外嚴厲,稍有逾矩必定大難臨頭。如果趙思燕是他兒子,豈不是太過冒險?」


  楊湛未曾接觸過軍旅,自然不懂其中守則規矩,如今裘光寒羅列出來后,卻也側面佐證了他的觀點。


  「的確,若照裘大人所說,二人只怕連親戚都算不上了。」楊湛困惑的說道。


  「所以我才說二人關係是緊密,雖不知背後緣由是何,但趙善循卻是完全聽命於趙思燕的,這便是我當年調查趙善循得到的最大收穫。」裘光寒鄭重的說道。


  楊湛聽到這裡便對當年舊案有了一個徹底的了解了。無論是之前的鄭伯梁,還是當下的裘光寒,他們的話中都無一例外的證明趙思燕是一個比趙善循能量更為巨大的人,同時也更加坐實趙思燕私自召來金使,妄圖兩國生亂從中漁利的野心。


  但裘光寒接下來的話又讓楊湛有些失望起來。因為他告訴楊湛,這個趙善循並無子嗣後人,當年的一干舊部也在方案爆發后七零八落,只怕難以找到什麼線索能進一步追查下去。


  二人這般一番詳聊,天色也漸漸暗淡了下來。楊湛雖已無什麼可問,但見這裘光寒一把年紀尚且自己親自燒炭取暖,卻也是心中感懷不已。


  「裘大人一生為國出力,想不到老來卻這般凄涼。」楊湛默默說道。


  裘光寒卻不以為然的答道:「老夫自食其力,卻有何凄涼可言?雖每月有少許斗俸,但老夫有手有腳,生活尚能自理,便將之捐贈了出去。」


  楊湛這才覺得眼前這位神情嚴肅的老人是如此的可敬可佩,並對他恭敬一輯的說道:「晚輩初來莊園之時,見這府第如此闊綽,還差點以為……直到進來見到裡面情景才知道裘大人乃清廉官吏。」


  裘光寒卻白了楊湛一眼說道:「老夫為官一生,未取半毫非分錢財。這宅院雖是祖上傳下,但老夫早年忙於職務,並未打理,如今老了也不想再破費些錢財去修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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