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回 猶豫不決
「今日得老伯相救,晚輩無以為報,這是一點心意,請您收下。」慕容雲真說著從兜里掏出最後幾粒碎銀說道。
「哈哈,我在此呆了二十多年,卻從來不見銀子有何用處。」樵夫卻洒脫的笑道,但話一說完,樵夫便忽然神情緊張起來,似乎不該如此和慕容雲真講這些話。
慕容雲真見樵夫神態拘謹,便只好裝著環顧四周。慕容雲真視野所到之處,但見雲渺蒼莽之間,確實不見有任何人居之處。既然沒有人煙,那有銀兩又有何用?
「書院先生一直教我知恩圖報,那我便幫您砍幾捆柴火吧。」慕容雲真機靈的說道。
「你是個書生?」樵夫望著慕容雲真許久后才說道。
慕容雲真隨即低頭看了看自己,當見到渾身破爛不堪的衣物后,卻也只好尷尬一笑,說道:「晚輩從虔州遠赴崑崙,風吹日晒,衣物都遭了不少罪。」
見慕容雲真這般迂腐之態,又聽其說話文縐縐的,樵夫這才相信過來,便樂呵呵的說道:「不必啦,我有這擔柴火已經足夠用上大半個月了。」
慕容雲真卻不管這些,反倒直接走到柴堆旁,取出上面插著的柴刀后便直接跑到河邊的山坡上對著一棵大樹胡亂砍伐起來。慕容雲真一生都沒有做重活,更加不懂砍柴的方法,一番瞎忙活后,這棵大樹依舊不見有任何變化。
樵夫卻是看的詫異非常,稍許便走了過去,和聲問道:「小兄弟,看你也沒有做過什麼重活吧?」
慕容雲真只好尷尬的笑了笑。
「砍柴講求下刀技巧,尤其是砍這麼一棵大樹。」樵夫取過柴刀后望著樹榦說道:「先得繞著周圍砍下一圈,然後看樹的倒向,最後才對著它要倒的方向用力追砍。」
不知為何,樵夫一說完這麼多的話后,便覺得好像不妥當似得又沉默下去。但如果他真的獨身久居此地,想必也是很想與人好好說一說話的。
樵夫靜默了一陣后,索性親身演練起來。這樵夫到底是經驗豐富之人,只見他圍著樹榦一番劈砍,這棵合圍大樹的樹榦上便出現了一圈深深的凹槽。
一旁的慕容雲真卻是看的叫絕非常,樵夫見他這般神情,連連解釋道:「技熟,技熟耳。」
慕容雲真卻不以為然,因為樵夫的每一刀都砍的深淺一致,每一刀的力道都遒勁相同,如此造詣恐怕絕非「技熟耳」。
而在此刻,樵夫卻叫慕容雲真散開,看來他是要補上最後一刀了。只見樵夫斜舉柴刀,對著樹榦上的凹槽猛然劈去,隨著一聲劇烈的響動傳來,先前矗立的大樹便頃刻倒下了。樵夫最後這一下力道之准、之猛,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見慕容雲真驚訝的表情,樵夫隨即收起柴刀,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老朽砍了幾十年的柴,砍出心得來了。」
樵夫收起柴刀后,卻不再去動這棵被伐倒的大樹,慕容雲真隨即詫異非常。
「老伯,您不要這些柴火?」慕容雲真指著倒下的大樹問道。
「這樹還是生的,如何燒的起來?還是等它風乾了,到時候再來取下不遲。」樵夫說道。
慕容雲真似懂非懂的站著,但樵夫卻扛起先前砍好的一堆柴火,悠閑的說道:「小兄弟,既然你也沒事了,那老朽便要趕早回去了。」
慕容雲真忽然有些失望的望著樵夫離開的身影,因為他還沒有真正報答與樵夫,也因為此地四周荒無人煙,慕容雲真根本不知何去何從。
慕容雲真如此一失落,便忍不住跟著樵夫一路走去。樵夫卻有些不耐煩的問道:「小兄弟可還有事?」
慕容雲真頓了頓,說道:「老伯,此地距離成都府有多遠?」
「成都府?我沒有聽說過,也不知道在哪裡。」樵夫說道。
慕容雲真接著又追問了起來:「那離這裡最近的縣城在哪個方向?」
樵夫卻搖搖頭說也不知道。
慕容雲真有些奇怪,又有些失望,只好尷尬的笑了笑。
樵夫隨即打量了慕容雲真一眼,始終覺得這個年輕人的作派並非自己心中所想,稍稍同情之下,這才開口說道:「小兄弟,你是崑崙派弟子?」
慕容雲真搖搖頭。
「那你為何說自己從昆崙山而來?」樵夫好奇的問道。
「我去昆崙山拜見歐冶天工前輩的,卻不料……」慕容雲真說著說著,彷彿又看見那日歐冶天工捨身相救的情景,不禁悲痛起來。
「卻不料什麼?」樵夫見慕容雲真傷感,便追問道。
「歐冶天工前輩被魔宗殺害了。」慕容雲真悲傷的說道。
「魔宗?魔宗……」樵夫默默的念了幾聲,臉上早已一片慘白。而這些,是跟在後面的慕容雲真所無法察覺的。
「魔宗是一個武功極其高強的大魔頭。」慕容雲真心有餘悸的解釋道。
樵夫卻不再接他的話了,反而加緊腳步急急向前走去。慕容雲真見樵夫越走越快,自己只好緊緊相隨。卻不料樵夫扛著柴火縱身一躍,竟然踩著輕功奔走了起來。慕容雲真不明白樵夫為何這般疾走,只道他是急著趕回家去,於是也御起縱雲功追了上去。
樵夫見慕容雲真轉眼便追上了自己,不禁對他所使的高超輕功暗暗稱奇。樵夫想甩掉慕容雲真,但他能走多快,慕容雲真就能追多遠。如此一來,樵夫卻是心中慌亂不已了。
二人一番追逐后,便在一座矮山前的茅草屋停了下來。
「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樵夫又急又氣的問道。
慕容雲真卻頓時愣住了,是呀,自己為什麼要追著他呢?
「老伯,此地荒山野嶺,我真的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慕容雲真有些委屈的說道。
「你知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是你的事情,我已經救了你一命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樵夫破不耐煩的說道。
經過剛才一番追逐之後,樵夫似乎不再對慕容雲真熱情。慕容雲真也察覺到了他的變化,心想或許人家喜好清靜,如今被打擾,自是心中厭煩。如此一想,慕容雲真便上前恭敬的說道:「老伯在此隱居,卻不料被晚輩打擾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這就離去。」
樵夫隨手丟下柴火,卻冷冷的瞪了慕容雲真一眼,似乎覺得慕容雲真早該有這樣的覺悟。
「老伯說這條河是岷江,順流而下就一定可以到外面去,一定可以再回到臨安城。」慕容雲真一邊寂落的走著,一邊又自言自語的說道。
「臨安城……」樵夫神情驟變的念道。
樵夫於是凝神望著慕容雲真遠去的背影,臉上的表情猶如六月之天般的陰晴不定,看的出來此刻他心中正在經歷一場劇烈的爭鬥。
不多久,樵夫卻好像豁然過來,便又急急的朝著慕容雲真追了上去。
「老伯?」慕容雲真好奇的說道。
「此地荒郊野嶺,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若不留你在此住宿一宿,只怕今日要白救你一場了。」樵夫卻冷冷的說道。
如今天色已近黃昏,山野偶而可見歸鳥,確實不是出走的好時機。慕容雲真聽樵夫如此一言,心中頓時欣慰起來,連連拜謝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