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威逼利誘
自上次在嶺南與趙承宗分道后,司馬重城隨著軍旅一路直奔,果然如約在到達了京城。才一下馬,司馬重城便被此地的繁華富庶深深吸引:只見他駐足十里長街久久觀望,又對著百尺高樓嘖嘖稱奇。目光所到,各式商品琳琅滿目,讓人應接不暇;商賈、庶民皆著綾羅綢緞,只嘆京師富庶。或許是這些都太過有衝擊感,司馬重城驚嘆之餘,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彷徨起來。
司馬重城遠道而來,京師自是沒有故人,唯有前去打探趙承宗居所。所幸迎龍山莊早已名滿天下,司馬重城才一開口,便有人告訴了他怎麼走。
司馬重城遂按著路人相告來到了迎龍山莊門口,但見迎龍山莊莊嚴肅穆、規模宏大,不禁暗暗嘆道:「這迎龍山莊果然氣派的很。」
司馬重城與迎龍山莊門丁通報后不久,趙承宗已經匆匆趕了出來,才一見面,便對著司馬重城長長作輯一番,又畢恭畢敬的說道:「司馬教主不遠千里而來,趙某感激備至,快裡面請,快裡面請。」
司馬重城頓覺拘謹,連連作輯回敬說道:「趙莊主客氣了,趙莊主客氣了。」
司馬重城隨著趙承宗來到大廳,趙承宗隨即命人端來好茶伺候,又一番熱情洋溢的讚美之詞,著實讓司馬重城心中陣陣溫暖,直嘆趙承宗乃豁達好客之人。
「五指山一別,貧道對趙莊主甚是想念,遂特來拜會。」司馬重城客氣的說道。司馬重城說話卻也十分高明,雖然此番是應約前來拜會朝廷官員的,但畢竟一派之主,總要在江湖同道面前保持些身份。
「哈哈,感謝司馬教主挂念,紅蓮觀一別,我對教主也是頗為想念。今日教主前來,我必定好好盡地主之宜,陪司馬教主一覽京師勝景。」趙承宗高興的說道。
「趙莊主盛意拳拳,貧道十分感激。」司馬重城答謝道,卻忽然端起茶細細品了起來,彷彿在等待什麼似得。
趙承宗自然看出司馬重城的心思,隨即說道:「自上次五指山拜訪教主歸來后,郭大人幾番前來會我,我便將司馬教主心懷天下蒼生之念相告,並轉達教主不日來京的消息。郭大人甚是開懷,日前已奏明聖上為司馬教主冊封事宜。」
「此番來京,全仗趙莊主多番指引,貧道與紅蓮教必定銘記趙莊主恩德。」司馬重城隨即放下茶杯,起身對著趙承宗作輯說道。
趙承宗亦立刻起身上前扶住司馬重城,連忙說道:「司馬教主心繫天下安危,實乃高風亮節,我趙某敬佩還來不及,豈敢邀功?」
「哈哈,趙莊主不亦胸懷社稷蒼生,不亦仁德有道?」司馬重城敬佩的說道。
趙承宗依舊謙遜的搖頭,然後客氣的說道:「司馬教主遠道而來,我已備好客房,就在此處下榻。待到明日我再引薦教主前去面見那郭大人。」
「如此那就有勞趙莊主了。」司馬重城釋懷的說道。
司馬重城來到迎龍山莊后,屢受上賓款待,自是心中感激非常,連連感慨此生有幸結實趙承宗。於是興緻大發,與趙承宗對飲至深夜,甚是開懷。
趙承宗當夜已經遣人去通知郭蘇了,待到次日出發時候,刑部的轎子已經停在了迎龍山莊門口。看著這聲勢浩大的迎接隊伍,司馬重城竟然有些受寵若驚,連連向著趙承宗看去。
「司馬教主請上轎。」趙承宗卻是開心的說道。
見趙承宗言語如此確定,司馬重城這才放心的鑽了進去。幾番來回折返后,一干人馬已經來到了刑部院外,而那郭蘇和幾位大員早已恭候在門口,見到轎子落下,郭大人隨即前來相迎。
「郭大人,這位便是紅蓮教司馬教主了。」差使恭敬的介紹道。
「我與真仙神交久已,今日真仙到來,真是榮幸之極。」郭蘇難掩激動的說道。
司馬重城受寵若驚,只得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郭大人如此有心,貧道慚愧難當。」
院外寒暄自是禮數,但進了院內,便就要談正事了。簡短相敘后,郭蘇話鋒一轉,說道了當下局勢,自然也點到了紅蓮教。
「真仙隱居山林修道,可曾聽聞時下閩西作亂之事?」郭蘇有些焦慮的問道。
「貧道略有耳聞,據說是刁民作亂,擾亂府衙。」司馬重城說道。
「我大宋子民素來敦睦淳樸,百餘年來從未見有刁民如此浩蕩聚事。此番閩西之亂卻聲勢浩大,甚至驚動了聖駕,真仙可知為何呀?」郭蘇有些氣憤又有些惶恐的說道。
司馬重城頓時心中一緊,又回頭望了望趙承宗,這才緩緩說道:「想必是如今邊塞吃緊,無暇應對,刁民趁機作祟,遂愈演愈烈。」
「哈哈,真仙所言只是其一。」郭蘇突然笑著說道。
「貧道願聞其詳。」司馬重城急急的說道。
「古往今來,但凡刁民起事浩大者,莫不假道神仙鬼怪,此次閩西作亂,恰是打著神仙下凡的幌子蠱惑眾人,才一發不可收拾。」郭蘇冷冷的說道。
司馬重城當即焦躁不安起來,但又不得不強作鎮定的說道:「刁民不敬神佛,反而以此作為生亂借口,實在是讓人痛心。」
「可是此次閩西剿匪,抓住一名叫的程適匪首,卻是你紅蓮教分壇壇主。其餘匪眾也多有你紅蓮教中弟子。」郭蘇忽然嚴厲的說道。
司馬重城頓時惶恐萬分,本以為此次來朝郭蘇會好言相勸,卻不料連番給出下馬威,著實亂了司馬重城的陣腳。待到郭蘇點名程適之時,司馬重城早已額頭大汗,如坐針氈起來。
「貧道管教弟子不嚴,約束門徒不力,請大人降罪。」司馬重城頓時跪下謝罪道。
郭蘇卻並無什麼反應,司馬重城只道此行冊封是假,興師問罪是真,便連忙失了分寸道:「貧道受趙莊主指點迷津,連日趕來京師請罪,無論朝廷如何處置,貧道及紅蓮教從此都只聽命於朝廷差遣,萬望郭大人明鑒。」
此番由司馬重城親口講出願接受朝廷支配,就說明紅蓮教確是有心歸順,這正是郭蘇想要的答案,也是他希望看到的場景。如此,郭蘇隨即起身上前扶起司馬重城,然後故作愧疚的說道:「方才下官心痛時局,一時入神,竟然驚擾了仙容,真是罪過。」
司馬重城知道這個郭蘇乃是有手段之人,卻哪裡還敢與之客套?便見他心有餘悸的答道:「郭大人一語警醒貧道,想不到教中竟有人參與大逆不道之事,實在是我管教有失。我必定嚴加約束門人,保證此類事情再也不會發生。」
「真仙加緊門人管教自是理所當然的,不過畢竟閩西之亂抓獲諸多紅蓮教弟子,這些人背棄教義,為禍一方,還希望真仙與他們劃清界限為好。」郭蘇說道。
「貧道如今稟明心意,自然不會再與這些逆賊為伍。這點請郭大人放心。」司馬重城朗朗說道。
「哈哈,有真仙這一句話,下官自是寬慰許多。不過真仙既然說了要效忠朝廷並和這些逆賊撇清關係,不如真仙親自處理這些違背教義的反賊,如此真仙忠心便可鑒日月,天下皆知。」郭蘇笑著說道。
司馬重城卻有些犯難了。畢竟無論是程適,還是施全清,都是紅蓮教多年教徒,尤其是那施全清還是自己得意弟子,如今卻要手刃他們,自己如何下得了手?
郭蘇卻神情愜意的望著司馬重城,彷彿也不急於馬上得到一個答案。
隨行官員見司馬重城似有難色,便對他曉以大義道:「司馬教主念及私交,固然有情有義。但如今這二人卻觸犯國法,縱然你不殺他,他們也難逃一死。何不清理門戶,也省得二人再攤上聚眾謀逆的罪名?」
司馬重城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自己出手,自然是維護了紅蓮教的聲譽,縱然二人罪名坐實,也不會和紅蓮教牽連。但司馬重城始終還是有些於心不忍,遲疑著不能回答出來。
「真仙難道還要同情反賊?」郭蘇冷峻的問道。
「不是,當然不是。」司馬重城連忙辯解道。
「既然不是,那真仙還猶豫什麼?」郭蘇追問道
「不猶豫,不猶豫。」司馬重城急急答道。
「好,那就明日一起去刑部大牢。待真仙清理了門戶后,我便領真仙進宮,真仙屆時再向聖上稟明心意,必定能讓聖上龍顏大悅。」郭蘇豪爽道。
司馬重城無可奈何,就這樣半推半就的被郭蘇拿定了主意。雖也內心彷徨,但此事已經無法再有任何扭轉之機,司馬重城唯有選擇接受現實。
「如此便有勞郭大人了。」司馬重城輕輕擦拭了下額頭的汗珠說道。
接下來,刑部官員們便多與司馬重城請教暢談,所問多是道教玄學之類,司馬重城深研此術,自是應答如流,聽者聞罷亦是讚譽有加。如此一來,司馬重城才恢復平日仙風道骨,才輕鬆自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