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樹大招風
自此開始,迎龍山莊名聲鵲起,三教九流、江湖俠士相繼到訪,達官貴人紛至沓來,一時間風頭遠蓋其他江湖流派。
所謂樹大招風,名大招嫉,自迎龍山莊出世以來,前來攀附者不少,四處打聽者亦眾。迎龍山莊外熙熙攘攘,閱星樓門前亦車水馬龍。
閱星樓坐落於臨安城南,毗鄰京杭大運河,是由一座晚唐百尺高樓修葺而來。閱星樓共有六層,前面五層依次存放閱星樓樓主妙筆生所撰各類江湖誌異:一樓存放天下神兵利器記載,古往今來之名劍寶刀皆可由此查錄;二樓記錄江湖成名絕學特點,各路武功招式皆可見生動描述;三樓收集各門派恩怨糾葛,遠至塞外邊陲,近到京師城口的江湖是非無不詳盡其中;四樓收錄武林舊史秘聞,上至漢唐,下至趙宋軼事皆有涉獵;五樓書寫歷代江湖著名俠客生平經歷,但凡成名之士,莫不出其右者;六樓則是樓主妙筆生執筆著書立傳之所。妙筆生生而喜靜,又偏好音律,故在此樓中著書立傳時候常得喚女僕左右侍奉,或彈琴調瑟,或絲竹管弦,雅樂靡靡,文思泉湧,天籟不斷則筆耕不輟。如此一來,整個閱星樓又更顯高雅之氣。
「有朋自遠方來,來者何必藏頭露尾。」閱星樓上話音一變,一個鶴髮老者已從樓頂縱身下來。不多時,兩個侍女便擁著一襲紫袍之人從六樓徐徐飄下,這輕盈架勢真如天仙下凡。
月朗風清之下,這白衣老翁羽扇微搖,一副自得非常之態。待到紫衣男子落地后,白衣老翁才細細打量起他來。這紫衣男子就是閱星樓主妙筆生了。但見妙筆生眉宇清秀,明目唇紅,果是俊麗無雙。白衣老翁雖是初見著妙筆生,但卻覺得閱星樓主超凡脫俗,驚艷非常,尤其是他飛身而下時所展露的上乘輕功,更是叫白衣老翁讚不絕口。
「哈哈,久聞閱星樓主輕功一流,今日得見,果是不同凡響。」老者笑道。
「山西白鶴堂主周鉉同?」妙筆生心中一疑,便以平淡之語問道:「不知周堂主來此所為何事?」
「哈哈,妙筆生一眼看透老朽來歷,佩服佩服。」周鉉同讚歎道:「我今日乃是為求一事而來。」
「卻也是為那迎龍山莊而來?」妙筆生不待周鉉同講完,便直直說道。
「看來並非老朽一人關心迎龍山莊,其中巨細還望閱星樓主賜教再三。」周鉉同恭敬道。
妙筆生並不作答,只凝神問道:「周堂主此來,應該是知道我閱星樓的規矩的吧?」
「這個當然,千金一問嘛。來人吶,把東西搬進來。」周鉉同亦是爽快答道。
只見周鉉同一聲招呼后,便有一位青年劍士抱著個沉甸甸的大木盒子進來。周鉉同示意青年劍士打開木盒子,一錠錠的真金白銀隨即呈現在眾人面前了。
妙筆生略略掃了一眼,然後才點點頭示意收下。
「這迎龍山莊來歷如何?」周鉉同見妙筆生收下錢財,便徑直著問道。
「迎龍山莊原名懷德山莊,莊主趙承宗乃雁門關守將趙善循侄兒,一人赤手空拳獨戰三十餘草寇救下聖上,遂被朝廷御賜迎龍山莊金匾。」妙筆生雖惜字如金,但對迎龍山莊的來頭卻也倒背如流。
「一人赤手空拳獨斃三十餘草寇,想那莊主必定功夫了得,不知其武功路數如何?」周鉉同又問道。
妙筆生卻轉身離去,不再回答。周鉉同見狀遂攔住去路,非要問個清楚。
「看來周堂主並不知道我閱星樓規矩。」妙筆生看了周鉉同一眼后,便似不悅的說道。
「我既付真金白銀,如何不守規矩?」周鉉同卻詫異道。
「哈哈,哈哈。閱星樓每日只接待一人詢問,且只能詢問一個人或一件事情。周堂主剛才一問我已經作答,你若想再問,請擇期再來。」妙筆生得意的笑道。
「這麼多錢財只能問一件事情,這和明搶有什麼區別。」周鉉同顯是不滿,言語中亦頗有不肯罷休之意。
「白鶴堂鶴羽神針一次打出七七四十九枚極為細小的打骨釘,也算得是江湖暗器一絕。」妙筆生輕描淡寫道。
周鉉同得意笑道:「樓主既然知道,何不告訴我迎龍山莊莊主所用的武功是什麼來路?」
但見妙筆生左手一揚,數丈之外的牆上頓時微微散起灰塵來,周鉉同見狀驚愕不已,遂連忙過去查看。
只見那牆上寫著鐫秀的「妙筆」二字,其一筆一畫皆由細小銀針組成,銀漢照耀之下,這二字又更顯熠熠生輝之態。周鉉同自知其中銀針數量遠超四十九枚,且在如此短暫的瞬間發出,又在如此短暫的瞬間一起呵成「妙筆」二字,光是這暗器功夫,就不在自己之下,更莫說妙筆生剛才從那六樓下來時所展現的卓絕輕功了。
「妙筆生潛心江湖軼事,還不知道會些什麼其他厲害的武功呢?」周鉉同如此一想,便稍作遲疑了起來。
機會往往稍縱即逝,待他打定主意再欲決斷時,妙筆生早已經飛身上樓去了。周鉉同無可奈何,方才連那妙筆生都未必打得過,何必去迎龍山莊趟這趟渾水?如此一想,周鉉同只得識趣離開。少時,在閱星樓的如故笙歌之中,一隻白鴿從六樓飛出,旋即便消失在夜空之中了。
相比之下,周鉉同是幸運的:按照閱星樓的規矩,他付了錢得到了想要了解的消息,儘管他沒有準備好,問了一個不是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但他卻要慶幸自己因此放棄了挑戰趙承宗的念頭,因為其他前去挑戰的各路人馬,無不敗走迎龍山莊,落得技不如人為江湖恥笑的下場。前有巨劍門掌門孫適之,寥寥數個回合便敗走迎龍山莊,連那看家的巨劍也被趙承宗雙掌震斷;後有陝北追魂爪蕭鐵鎖、薊北雙刀客曹剛、關東鐵筆鄧九霄等武林成名俠士接連敗北。至此,去迎龍山莊挑戰趙承宗顯然是一件自討沒趣的事情。但是江湖就是這麼奇怪,越是要討沒趣,就越有人前去嘗試,儼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