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無止無休的孤獨
“我隻想著等二十歲了，到您給的封地去安安分分的過日子。所以，請您以後不要讓我陪您下棋了吧。”
仲奇洛的有些話可以算的上的大逆不道的，但是仲夏聽著兒子這樣說完仍然很平靜，並沒有馬上說話，示意身邊的寧公公扶著他起來。
仲奇洛重新坐了下來，仲夏歎了一口氣，“你說的對，朕是想補償一下這麽些年的愧疚。”
仲奇洛打斷他，“您的兒子有二十一個，女兒有十三個。怎麽還想著補償我這樣沒有娘的兒子呢？”
仲夏見仲奇洛這樣咄咄逼人，也不計較他的不敬，“因為，你和朕很像。以前的朕雖然有生母在，可是她卻隻想著如何爭寵，所以朕仍然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人。”
“後來朕才變得冷血無情，也正因為這樣才能成為皇帝。但同時，朕也是偏執的。”說到這裏，仲夏的聲音輕微的顫抖起來，“那個時候在宮裏，無數個冰冷的夜晚，朕沒有人可以依靠。於是，這麽些年，總能無意間想起了宮外的你，是否也如以前的朕一樣，在心中種下了魔。”
聽著仲夏的內心深處的獨白，仲奇洛疑惑的問道：“魔？”
仲夏點點頭，“像朕一樣，以無情冷血為代價，以最高權勢為目標，擁有自己的天下。寧可我負天下，不叫天下人負我。”
仲奇洛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不，我沒有像你一樣的抱負。我的魔，可能隻是見不到你，擁有自己的封地，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仲夏聽到這話，看著眼前的兒子，欣慰的說道：“你比朕聰明。如果你心中有和朕一樣的魔，那麽一定不要執念於它。因為它會毀了你，這一點，朕已經深刻體會到了。”見仲奇洛在認真的聽自己說話，他繼續說道：“高處不勝寒，曾經的執念在你實現自己的目標後會變得毫無意義，到頭來，自己仍舊是孤獨的。”
“所以，洛兒，你要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和感情，讓它成為自己的血肉，給予自己溫暖，否則，這一生太過漫長，你會覺得活著是一件很無趣的事。”
仲奇洛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堂堂西川國的皇上會說出這樣的話。
“朕隻是想看著現在的你，不再和曾經的自己一樣。所以你以後還是要來的，不然朕就不給你封地了。”說出這話的仲夏竟然有些孩子氣般耍賴的問道。
一聽到不給封地，仲奇洛皺了眉。
“不給你封地的話，你就要一直待在京都，讓別人誤以為朕屬意與你，然後對你痛下殺手的人會越來越多。這樣你想離開朕，想平平安安的過自己的生活就不能實現了。不過，這樣說來你的好處也不少，至少你會一直有機會曆練。嗯，也許這個想法不錯。”
仲奇洛看著這個正值盛年的男人自顧自的說著那些有些囉嗦的話，不禁笑了起來。之前他說自己冷血無情，現在又能這般說話，是高處不勝寒改變的他嗎？
說到底，他和自己的魔是一樣的，是無止無休的孤獨。
但是，那些生活和情感真的能成為自己的血肉，讓自己不再寒冷嗎？
仲奇洛不知道，也許有一天隻有自己親自嚐試過了，才知道那是否正確。此時，他反而覺得陪著父親下棋是個不錯的想法，畢竟自己還不像他那麽可憐。
至少，自己還有一個牧楠竹。是啊，自己還有那個傻傻的天真的姑娘。
從皇宮離開，仲奇洛仍舊在想著父親的那一番話。到了韓府，剛下馬車，便見藍兒在門口等著。
阿東走上前去，呈上了一封信給他。
仲奇洛打開信，娟秀的字跡寫道：“洛，哥哥把我禁足了，一個月之內不許我出門，怎麽辦？我好想見你。牧牧。”
看完信，他轉頭對藍兒說道：“等我一會。”
藍兒應了聲，他便入府了。
“乖牧牧，不要難過。乖乖的聽哥哥的話，如果表現的好，他肯定會提前讓你出門的，我會想辦法見你。洛。”
牧楠竹讀完藍兒拿回的信，想了想覺得仲奇洛說的有道理，隻有表現良好才可能求得哥哥的同意，所以開始規矩了起來。每天作畫，彈箏，繼續喝著調理身體的湯藥。
這天夜裏，藍兒熄了燈從房裏退了出去。
牧楠竹輕撫著仲奇洛送給自己的禮物，漸入夢鄉。突然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嚇得急忙睜開眼睛。
借著淡淡的月光，隻能看出這一個蒙著麵的黑衣人。
一瞬間，各種想法蜂擁入腦，什麽采花大盜啦，什麽謀財害命啦，什麽挾持自己威脅父兄啦，牧楠竹越想越害怕，感覺渾身都在發抖。
這時，隻見那人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道：“牧牧，是我。”隨後扯下了臉上的黑布。
牧楠竹聽著熟悉的嗓音，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仲奇洛。
仲奇洛將自己的手從她的嘴上鬆開，摸著她的臉頰，柔聲問道：“嚇著了？”
牧楠竹點點頭，隨後從床上起身，一下撲到他的懷裏，許久未見他的喜悅已經讓她忘記自己還隻穿著褻衣。
“你怎麽來了？”牧楠竹鬆開環抱著仲奇洛的雙手，抬起頭問道。
“想看看我的牧牧，有沒有乖乖聽話啊。”仲奇洛也是緊緊地抱著她。
許久沒有見麵，雖然常有書信聯係，但是這與見到活生生的人可不同。
二人靜靜地相擁了一會，仲奇洛俯在牧楠竹的耳邊，“牧牧，讓我看看你的傷。”
牧楠竹頓時臉一紅，隻不過在夜晚的黑暗中和那淡淡的月光之下看不到。
見她搖搖頭，仲奇洛笑著說道：“之前都看過了，羞什麽。”
牧楠竹扭捏的說道：“之前隻是衣服上割著洞那樣看的，跟現在的看法不一樣好不好？”
仲奇洛哄著牧楠竹說道：“這些天我一直擔心你的傷呢，就讓我看看，安安心。你都是我的了，牧牧就不要羞了。”
聽他這麽說，牧楠竹不再做聲。
見她默許了，仲奇洛雙手扶著她的肩，轉過她的身體。掀開褻衣，隻見後背白皙的皮膚上有著幾道寸長的疤痕。
仲奇洛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那幾條疤痕，牧楠竹被他冰冷的手涼的猛然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