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哮喘
蘭惠看了一眼李祈然身後的唐出，低聲勸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別生氣。」
李祈然笑道：「沒有生氣沒有生氣，只是唐出太毒舌了，等我無視他幾天。」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說好的五十多歲才掛掉也是騙人的吧？
蘭惠偏了偏頭詢問：「能不能陪我去一下衛生間呢？現在還有半個小時，應該來得及吧？」
「去體育場那邊，」李祈然表示美人請求一定奉陪，抬步往旁邊走，「那邊的離你的考場近一點——你多準備一會兒吧？」
「謝謝。」蘭惠揚起一個柔軟的笑容，緊了緊背上的小背包，默默跟上去。
陳思煜注意到兩個人向相反的方向走，朗聲道：「李祈然！考試要開始了！」李祈然轉身笑了笑，伸手指指體育場，帶著妹子揚長而去。
二中的體育場分三個部分，田徑場、露天籃球場和室內體育場。田徑場是體育課的集合地點，露天籃球場則常年充斥著體育特長生和各路二中少年團體，室內體育場里一半集中著打排球乒乓球等等的妹子們。
在露天籃球場和室內體育場的交界線有一個非常大的倉庫和一個衛生間。倉庫里放著各種體育器械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上輩子李祈然當副會長的時候，應老師要求組織人手清點了倉庫里的東西，發現裡面的東西真的是又雜又多。
李祈然站在大倉庫的門口，大概是因為有學生拿體育器材，加厚加固的鐵門被微微打開。從縫隙里看進去，門口壘了一層厚厚的墊子，深處雜七雜八塞著各種球和球拍。隨著被打開的縫隙，門外漏進金黃色泛著白的陽光打在灰撲撲的地面上，和塵土濺起一層光屑。
竟然有些好看。李祈然勾了勾嘴角。
這個倉庫作為校務的一個弊病已經存在了很多年，因為他太大又太雜，說重要也不重要，又不能隨意放置，一直是學校物業管理的一塊心病。直到李祈然擔任副會長，把它作為一個學生任務成功解決，這個倉庫就成為了李祈然高中履歷上非常光輝燦爛的一筆。
「這個大倉庫裡面聽說有精靈呢，」蘭惠笑著湊過來，「小的時候我們一群孩子對這裡特別好奇。」
「說起來蘭惠和唐出，算是青梅竹馬？」李祈然揶揄——副校長的女兒和數學組組長老師的兒砸？
蘭惠低了低頭，面色有些窘迫：「唐出他，從小比較聰明，很少跟院子里的孩子一起玩兒···」
李祈然笑：「標準學霸成長史啊——從小到大的別人家的兔崽子，嘖嘖嘖。」搖頭感嘆了一下，把書包遞給蘭惠，「幫我拿一下書包吧？我去上個廁所。」
蘭惠接過書包，被書包的重量震驚了一下：「班長你，你什麼都沒帶么？」百川中學初三學生隨身必備一本試題調研加一套試卷好么？作為一個初三學生這麼坦蕩蕩真是···詭異啊。
收拾書包的時候偷了個大懶的李祈然乾笑兩聲，胡亂搪塞過去：「沒有沒有，我有部分東西拜託唐出幫我拿了哈哈哈我先上廁所去了···」
蘭惠把書包背在肩膀上，默默地站在原地。
···
抬手關掉水龍頭，李祈然掃了一眼時間——還有十分鐘預備鈴打響，一來一去時間充裕。
室外的光線有些刺眼，李祈然剛出來時眯了眯眼睛，生理性的淚水用了上來濕潤眼眶。等刺痛緩過去，李大姑娘環視一圈卻沒看見本來應該等在陰涼處的蘭惠。
小姑娘的書包被放在路邊的長椅上，有些蔫蔫地趴在木板表面。
大倉庫的縫隙被拉開了一些，大小剛好足夠一個身形偏瘦的人鑽過去——李祈然心下有些好笑：這姑娘還真是有童趣啊，好奇就好奇到了冒著遲到的風險鑽進去，也真是有意思了···
李祈然突然覺得全身一涼。
大倉庫雖然總是有人定時打掃，但是這種雜亂的地方難免會有比較重的灰塵，平常人進去可能沒有多大感覺——然而蘭惠有哮喘！
李祈然飛快地思索了一下，伸手猛地拽過蘭惠的背包就著縫隙鑽了進去。
大倉庫裡面有六個小房間三個大房間，越往裡東西越多，走廊里也堆滿了各種罩著防塵布的大傢伙。沉積許久特有的氣味充斥鼻腔，李祈然就著通風口透進來的光線四處尋找蘭惠。
「蘭惠！蘭惠！蘭惠你在哪裡！」李祈然放開聲音，一個一個房間摸索著找過去。倉庫里林立的東西把女孩兒的聲音吸了進去，明明安靜得可怕卻聽不到一點回聲。
最裡面的幾個小房間塞滿了廢棄的運動器材和一些橫橫豎豎的公告板，李祈然在兩個生鏽的單杠之間鑽過去，終於看到了側躺在地上的蘭惠。
隨手把書包仍在廢棄的公告板上，李祈然半跪在蘭惠身邊，拍了拍小姑娘蒼白的臉：「蘭惠！蘭惠你還好么？蘭惠醒醒！」
小姑娘抽泣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瞳孔卻是渙散的。
「等出去再收拾你！」李祈然有些恨恨地恐嚇了一句，「現在我扶著你出去！能不能起來？要不要我去叫人？」
蘭惠彷彿聽見了李祈然的聲音，瞳孔聚了聚，呼吸卻陡然粗重了起來。昏暗光線下青紫的嘴唇顫抖著，喉嚨里滾出斷斷續續的渾濁的呼吸聲和呻吟聲。
李祈然在心裡罵了一句，用力掰開蘭惠死命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就著半跪的姿勢側身翻蘭惠的書包。翻了半天沒翻到東西，一怒之下直接把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噗噗咚咚調出來一大堆瑣瑣碎碎的東西，終於找到了想要的噴霧和手機。拿著噴霧李祈然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直接把噴霧塞到蘭惠的手裡：「乖乖乖！這個我不會你自己來！」
蘭惠的手指痙攣著按在噴霧上，全身都在微微顫抖，手指抖抖索索卻反覆錯開。
李祈然眼見著這邊自己也幫不上忙，按開小女孩風格十足的粉色手機，打開通訊錄卻什麼號碼都沒有。李祈然怔了一下，下意識地輸入了一串號碼，剛被接通就急急地沖著對面喊：「你叫李醫生趕緊過來一下！還有叫一輛救護車！這裡有哮喘病人！」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嘶啞的男聲冷著語調開口：「具體位置，還有——你是誰？」
聽到熟悉的聲音和陌生的語調，李祈然只覺得一盆冰水從頭上澆下來，什麼混亂的心緒都被沖開了，理智流水一般回籠。
儘管知道對面看不到，女孩兒還是露出了一個標準制式的笑容：「抱歉打錯了。」
沒等對方回答，李祈然乾脆利落地直接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