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針鋒相對（4）
「你又明白了什麼？」見厲娜那不自覺流露出的天真神態，達拉不禁滿眼含笑地問道。
「我……」厲娜在達拉微笑注目下，竟忽然有些口吃起來，但她很快便察覺到此時大家的目光也都移在了自己身上，有心賣弄的她立刻又恢復常態，得意地說道：「費爾德侯爵這個人，一向偏安一隅，為什麼這一次會突然偷襲我們？其中必然有我們還不知道的原因。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次夜襲暴露了他的軍事實力和膽大妄為。現在國王真正擔心的，肯定不是我們這群落魄的『叛軍』，而是費爾德侯爵。我們即使留下了痕迹在這裡，國王也不會容忍費爾德侯爵以追捕的名義越境，直逼他的心腹兵團刃兵團。」
「那國王讓刃兵團對付我們怎麼辦？」有人擔心地問道。
「現在國王全力提防的只是費爾德侯爵，哪裡有心情和餘力來對付我們這群殘兵敗將？」武士邁克的臉上又露出了嘲弄的微笑。
達拉知道邁克是在嘲諷自己作為統帥的無能，換作以前，達拉勢必羞慚萬分，臉紅脖子粗了，但現在的達拉也不是以前的達拉了，雖然內心深處還是感到有些汗顏，臉上卻不動聲色，反而介面道：「邁克說得對。我們即使留下痕迹，國王也只會暗中提防費爾德侯爵以此為借口進逼刃兵之地，絕對沒有心思來對付我們。相反，在這樣的非常時期，他還會設法掩飾我們到過此地的事實。」
「原來如此。」眾人都如釋重負。
接下來，在達拉的安排下，眾人被分成了好幾批，分別跟在達拉、邁克、米雅莉、厲娜、凡達尼雅等身後，悄悄進入了利刃鎮，並在那裡採購裝備，借著夜色的掩護，離開了利刃鎮。前往鎮北的城郊之地匯合。
達拉所帶的這隊人，正是讓所有人都頭疼的侏儒皮修以及他的「科研」小分隊，還有讓所有人都感到害怕的青年法師普諾。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們所受到的刁難與盤問卻是最少。即使有心搜刮油水的城鎮守衛，也對這些圖雅大陸上出名難纏的侏儒感到頭疼不已，只要他們自己的東西不被侏儒好奇而「不小心拿去看看」，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有心思盤剝達拉和這群侏儒。
更何況在達拉身邊還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法師。對方儘管身體強健，十分年輕，但那一雙眼睛卻猶如上了年紀的老法師一般，彰顯著冷酷與無情，渾身上下還帶著邪惡冰冷的氣息，令所有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極不舒服。
而領頭的少年雖然看起來正直和善，但守衛被對方那閃電般的目光一瞥，竟然忍不住連連倒退了好幾步。
對於這些奇怪的旅客，他每年都會碰到好幾批。最好的辦法就是睜一眼閉一眼，揮手放行。當了多年的守衛，他自然不難看出，這群侏儒雖然微不足道，但領頭的少年人卻身懷武技，目光如電，不是他這樣的小鎮守衛能夠攔得下來的。
最難應付的就是那個青年法師，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死亡的冰冷氣息，彷彿亡靈就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之內。
如果這群人真的有什麼不對勁，守衛想。也自有前方刃兵團崗哨的高手收拾他們。他只需要對接下來的過往旅客加意盤剝，一樣可以獲得自己想要的。但是這一天註定是這個守衛的倒霉日子，接下來又過去了幾批人，卻都十分難纏。讓守衛始終不敢動念去攔這些人。
有白袍精靈法師帶著一隊人，一邊冷冷說道：「我們只是過路。」一邊就面無表情地領著人馬過去了。看著精靈法師那輕盈曼妙的步子、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袍、鑲有水晶球的法杖，守衛連手也不敢隨意揮動一下，只是屏息靜氣地等候他們過去。
有綠衣服的精靈德魯伊帶著一隊人，甜甜地對守衛笑道：「我們也是過路的。你都讓他們過去了，不會不讓我們過去吧。」守衛心神俱醉。哪裡還有刁難的意思，在美女的微笑與奉承下，大開方便之門，讓對方過去了。
有弔兒郎當的武士，帶著一隊匪氣十足、凶神惡煞的士兵，露出嘲諷的微笑，對守衛說道：「我們只是過路的傭兵。向來在刀口上添血過日子的。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不比你們，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真讓人羨慕啊——」守衛看這群人一付亡命之徒的樣子，話雖然說得柔軟，但裡面的意思他又怎麼會聽不懂，當即陪笑道：「都是混口飯吃罷了。」一面使眼色，很快也放這群人過去了。
直到一個漂亮嬌艷的女人帶著一個小女孩，還有一隊帶著疲憊神色的士兵來到城門口時，守衛的眼睛才倏忽一亮，像是找到了目標。
「大小姐！」守衛熱情地打著招呼。
厲娜吃了一驚，一見這個守衛，頓時鬆懈下來：「原來是你！」
守衛笑得合不攏嘴來，上一次厲娜帶著達拉等人從北方回斯坦利通關時，曾大手大腳地花錢，因而這個守衛印象深刻。這一次陡然看到厲娜，雖然對方風塵僕僕的破爛衣衫與上次珠光寶氣的華服相比，顯而易見是落魄了，但守衛認得厲娜是近來聞名的組織內部的大小姐，堅信這一次對方出手也必定不凡。
厲娜也知道對方那討好笑容的深意，若是在往常，她隨便一出手就可以打發這些人，可現在正在逃亡途中的她，卻沒有這樣的財力，更何況如今組織內部的事務，她已經將大部分都交給了多米尼克打理，自己這一次倉皇經過利刃鎮，不僅沒有去組織設立在此的據點接洽，甚至還刻意避開了。
因為她也知道自己現在跟著達拉，正有無窮無盡的麻煩，伯父辛苦半生創建的事業，她也不願意再像以前那樣任意妄為，加以毀壞。
但此刻，自己並沒有帶太多錢在身上，而達拉交給她的錢，又只夠身後的士兵買裝備。已經用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根本無法打發這貪婪的守衛。真不知道前面的人是怎麼過去的。厲娜情急生智，對守衛道：「你先讓我們過去，我待會兒還要回來。到時候再……」厲娜一笑，只見守衛的臉色漸漸變了。
「沒問題，」守衛的臉色又漸漸恢復了，滿不在乎地看著厲娜身邊的小女孩嬌妮，笑道。「這小姑娘好可愛，她看起來那麼嬌弱，肯定不慣走夜路，不如讓她留在這裡等大小姐回來。我擔保會好好照顧她。」
厲娜明白了，要嬌妮留在這裡，他才肯放心讓他們過去，這樣厲娜即使真的走了，也不得不再回來找嬌妮。厲娜心裡暗道：「這老狐狸！」一板臉孔，露出不高興的神色，冷冷道：「怎麼？這麼說來。你今天是存心跟我過不去了。」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這麼說，可真嚇死我了。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跟你過不去。」守衛一邊拿起手帕拭汗，一邊說道：「只可惜上面的命令是，最近無論什麼人過去，都要仔細盤查。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咱們以後打交道的日子還長。你也不要讓我太為難，不然我的職位保不住事小，要是換上個臉酸心硬的人來管事。比我還不好說話也就罷了，誤了你的大事，可就大大不妙了。」
厲娜氣得臉也白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勢利小人難堪的嘴臉。終於體會到達拉為什麼要堅持自己帶兵了，靠這些人，顯然無法應付與抵擋未來的災害。
小女孩嬌妮拉了拉厲娜的衣角，說道：「我留在這裡等你。」同時朝厲娜眨眨眼睛。
「你，你，這行嗎？」厲娜還有些猶豫。
「放心。」
厲娜對守衛惡狠狠地說道：「我這妹妹要有一星半點差錯。哼！」
守衛見對方真肯留下來，心裡倒又後悔起來，這小女孩要是對他們並不重要，他們不再拿錢回來找她，自己豈不是多此一舉。守衛接著念頭一轉，說道：「大小姐，那你也得快去快回。我這裡窮鄉僻壤的，恐怕她呆不慣。」
「我一會兒就回來找她！」厲娜怒道。帶著人急匆匆地出了城，前去與達拉等人匯合。
「嬌妮呢？」遠遠的，達拉就看到厲娜帶的最後一支隊伍也趕了過來，但卻不見小女孩的蹤影，當時讓小女孩和厲娜一起，也是為了在必要時刻可以讓小女孩發揮作用，硬闖出城。但此刻達拉卻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
「你還說！」厲娜氣道，「你給我的那點錢，打發岩底矮人都不夠！他們把嬌妮留下了！你快再給我些錢，我回去找嬌妮。」
「你辦的什麼事！」達拉氣得渾身發抖，他們一行人過關時都沒有費什麼周章，偏偏是厲娜這個走慣此地的人，被守衛刁難了一把。隨即想到厲娜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依靠大把撒錢才暢通無阻，一旦沒有了金錢撐腰，這位刁蠻大小姐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自己怎麼沒早想到這一點呢。
「不要擔心，」米雅莉見達拉急得方寸大亂，在一旁柔聲安慰道，「嬌妮自己會想辦法過來的。」
達拉正在氣頭上，也沒有看清說話的人是誰，就火冒三丈地吼道：「放屁！她一個小女孩，孤苦伶仃的，怎麼過來！」
米雅莉一愣，還從來沒有人這麼吼過她，而且她也從來沒有對哪個人這麼耐心過，但是她想盡辦法安慰對方，卻換來別人的怒吼，又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米雅莉感到自己臉上再也掛不住了，冷然道：「就憑她那身天賦的魔法力量，一百個人類守衛也難不倒她。你急什麼！」
達拉道：「但她終究是一個小女孩……」
凡達尼雅也道：「不錯，嬌妮畢竟只是一個小女孩，更何況她也沒辦法像你那樣控制自己的魔法力量。這麼丟下她，當真不對。咱們還是趕緊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對。」達拉道。
「我馬上回去一趟，把嬌妮帶出來。」凡達尼雅道。
「你小心一點。」達拉只看到對方綠色長裙一閃，人已經飛快地跑開了，只能關切地朝凡達尼雅的背影喊道。
「放心好了。」凡達尼雅頭也不回地答道。
米雅莉冷笑一聲，對達拉說道：「你叫普諾把魔像召集過來。」
「現在？那些魔像一走動，勢必會引起利刃鎮的騷亂……啊，對了，混亂中，她們脫身比較容易些。」達拉這才醒悟過來，忙過去對小弟普諾說了幾句話。
普諾低著頭，喃喃念出幾句咒語。
緊接著，從他們來時的遠處，地面開始出現了一陣輕微的震顫。那正是此前魔像站立的地方。
米雅莉看著低頭沉思的普諾，回想剛才他念出的那幾句咒語，沒錯，完全是一個死靈魔法師才能做到的事情。她完全可以肯定，現在的普諾身上，必然有著另一個老對手的思維和靈魂進駐。只是，她該怎麼做，才能幫助達拉拯救他的弟弟普諾？那是達拉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親人了……還有凡達尼雅，一路的相處，她完全能感覺到達拉對凡達尼雅那特殊的感情……可是，這又關自己什麼事？法師的臉上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紅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