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凡達尼雅（4）
格溫妮絲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弟弟卡斯，對於這個弟弟，她一直有著特殊的關心，他的天賦並不是只有席文塔姆一人注意到。要知道，最先陪伴在卡斯身邊，教他一切初級魔法與監督卡斯禮儀規範的人，正是格溫妮絲。她一向希望弟弟卡斯能夠按照自己的期望被培養成功，這樣，在她爭奪主母寶座的過程中，等於擁有了一個得力助手。可惜的是，卡斯竟然被母親視為一種潛在的威脅，必欲加以剷除。她無法保護這個弟弟，只能十分遺憾地看著自己親手培養過的作品在母親的精心安排下，被打垮，被摧毀。
卡斯被扔進護城河的那一剎那，格溫妮絲甚至認為他已經死定了。
但現在，卡斯卻好端端地躺在病床上，儘管他的腿傷看起來仍然十分嚴重，但整個人呼吸平穩，已沒有生命危險。
最讓格溫妮絲尋味的，不是席文塔姆為什麼要救卡斯，而是他為什麼要讓她知道他救了卡斯。
她將探詢的目光轉向席文塔姆，儘管以前也曾見過這個傳奇般的卓爾男子，但她從來也沒有像現在，竟然在幾乎只有他們兩人（周圍那些木立的士兵在這貴族小姐眼裡壓根就算不得人）的情況下，面對面地坐在一起。這使得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一頭沒有年齡界限的銀白色頭髮，以及一張俊朗威嚴的面孔。在卓爾來說，席文塔姆正是一個人類男子的壯年，風光無限的年齡。
格溫妮絲有意無意地將手臂輕輕搭在了靠椅一側，優雅地屈起自己的兩根手指，在靠椅扶手上輕輕彈動著，同時用波光粼粼的眼睛緊緊盯著席文塔姆。
席文塔姆注意到，格溫妮絲的手勢有著某種挑逗的意味在內，她的眼睛也正訴說著一些無言的內容，不禁啞然失笑，有關這位艾瑪家族三小姐的傳聞。那些香艷刺激的流言蜚語，顯然有不少的確屬實。
對於她這種賣弄風情的習慣，席文塔姆只覺得可笑。在他眼裡，對方雖不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但對他而言，此刻並沒有那方面的良好興緻。所以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嚴厲，直到格溫妮絲也收起她不自覺流露的風情，變得嚴肅而認真時，席文塔姆才微微一笑。道：「現在我們可以談正事了吧？」
格溫妮絲臉微紅，點點頭。忍不住在心裡暗罵：混蛋，假正經！
一個女人試圖勾引男人失敗后，她們表現更多的居然是憤怒而非羞恥，這大概是許多男人都不曾想到的。
「人你帶來了？」席文塔姆問道。
「不錯，在外面。」
「請她進來。」
不一會兒，士兵們押著一個牧師打扮的卓爾女子進入了房間。女子的嘴巴被一個鐵球塞住，雙手則被緊緊綁縛在身後，這和對付魔法師的方法都差不多，都是為防止對方念出咒語。發起攻擊。
「放開她。」席文塔姆吩咐道。
士兵們立刻照辦。反倒是格溫妮絲吃了一驚，有些迷茫地盯著席文塔姆。
被釋放的牧師不卑不亢地盯著席文塔姆，挺起高聳的胸脯，右手緊握，以往她的手裡總緊緊拽著一根鞭子，以教訓那些膽敢忤逆的卓爾男性或者卑賤奴隸，甚至不聽話的平民。但現在，情況反了，她竟然被綁縛至此，聽憑一個卓爾男子發落。雖然這卓爾男子意外的是蛛后寵臣。但他那一系列倒行逆施的行為，早已激起了不少女性的不滿。而她，不過是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遭遇了一個傲慢無禮的卓爾男性。用鞭子狠狠教訓了對方一頓，出手重了點，將對方打死罷了。死個卓爾男性，本來不算什麼大事，更何況是她這樣有地位的執鞭者所殺，但偏偏死的那個不是普通的卓爾男性。而是席文塔姆麾下的得力助手。
卓爾正在加緊操練地下大軍，以便在不久的將來再度發動對地表的攻擊。而監督大軍訓練的，正是席文塔姆。
在這樣的敏感時刻，瑪莎拉蒂主母為了維持統治秩序，一心對外，自然會將這個偶然「犯錯」的牧師，像祭祀品一樣獻給席文塔姆。
只是，就連瑪莎拉蒂主母本人，也沒有想到席文塔姆竟會不受。
「反正羅寧已經死了，沒有必要為他再損失一員幹將！」席文塔姆說道，這是實話。未來的戰爭中，一個卓爾牧師的作用能超過幾十個普通的卓爾男性士兵。「況且，我還需要你幫個忙。」這也是實話，他需要眼前的牧師為受傷的卡斯治好腿傷。
「做什麼？」牧師有些迷惑地望著席文塔姆，眼前這個卓爾男子與以往她遇到的任何一個黯精靈都完全不同。
「給那邊躺著的卡斯治傷。不然，他的腿就殘了。一個戰士，腿殘了還怎麼打仗。」這一次，居然是一旁的格溫妮絲幫席文塔姆說出來了，從席文塔姆的臉色上，她滿意地發現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只是，她還是猜不到，席文塔姆為何如此關心卡斯，就算他愛惜卡斯的天賦和才華，也沒有必要為此而公然讓瑪莎拉蒂主母下不來台。他不但釋放瑪莎拉蒂主母獻給他的犧牲品，甚至還極力救下瑪莎拉蒂主母必欲置之死地的卡斯。此舉對於瑪莎拉蒂主母來說，已經不僅僅是有一點不敬那麼簡單，席文塔姆到底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牧師沉默地看著格溫妮絲，她認出躺在床上的是格溫妮絲的弟弟，也是瑪莎拉蒂主母已下令處死的棄子。
「用你的命換他的腿，這要求並不過分。母親那邊，我會向她解釋，這畢竟是席文塔姆大人之意，你照辦！」格溫妮絲說道。
一旁的席文塔姆並不開口，對於格溫妮絲的放肆與喧賓奪主，他並不意外。她巧妙地將自己釋放那個牧師的初衷掩飾成他席文塔姆的一己私慾，這樣一來，對方雖然不得不施法拯救卡斯，卻不會再對他懷有丁點感激之情了。
他也不需要她的感激，只要她趕快將卡斯救醒就行。
幾個月過去了，卡斯的腿傷早已復原，人卻變得沉默寡言，他心裡的傷口不是在一天兩天內就可以迅速恢復的。儘管艾瑪家族並沒有給他太多家的溫暖，但那畢竟曾是他所在的家族，可現在他已不再屬於艾瑪家族，而是一個任務失敗后被母親所棄，無家可歸的平民戰士。他的心裡充滿了對自己所在世界的失望。
在地表執行任務那段時間，和阿蘭德一起遠遠尾隨達拉等人的日子，讓他看到那些人之間的親密感情與彼此的信任依賴，和他們相比，自己所處的世界實在是太過冷酷無情。他很奇怪，為何自己現在才看清這一點。或許是因為他看過了達拉等人的信念與互助，再面對自己所在世界的爾虞我詐與殘忍冷酷時，就變得分外不能接受。
席文塔姆救了他，但是他對這個神秘的卓爾男子，也不是特別感激，或許讓他毫無知覺地死在護城河裡，會比現在這種清醒的痛苦要好很多。
「席文塔姆那邊的情況怎樣？」瑪莎拉蒂主母問道。
「最近沒有什麼特別動靜。」格溫妮絲應道。
「哦。」
「母親大人，」格溫妮絲小心翼翼地道，「從地表傳來的消息稱，阿蘭德死在了精靈學院……」
「你也信這種無稽之談？」瑪莎拉蒂主母笑了起來，搖頭道，「不，阿蘭德還沒有死。他潛伏在那個叫『達拉』的年輕人身邊，或許另有圖謀。」
「母親大人，您說，上次是他阻止了卡斯刺殺達拉，這又是為什麼？」
「用你自己的腦子想！」瑪莎拉蒂主母忽然嚴厲地說道，「不要什麼都問我。」
格溫妮絲住口不言。
「你知道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嗎？」
無非是找人刺殺達拉，防患未然，同時緊盯阿蘭德以及席文塔姆的動向。格溫妮絲想道，但卻故意搖搖頭，苦惱地說：「母親大人，我還真想不出，您告訴我！」
「是時候讓那些魅魔出馬了。」
「什麼？！」這可真是格溫妮絲沒有想到的，她的臉上掛著掩飾不了，假裝不來的吃驚神色。
瑪莎拉蒂主母有幾分得意地笑了。幾天前，她已經通過一次秘密的祭祀儀式，獲得了蛛后羅絲給出的最新指示，要求所有卓爾都必須全力配合席文塔姆組建地下軍團，同時還必須繼續密切注意她們的盟友——魅魔。
「格溫妮絲，加派人手，盯緊我們的東南面。」
「是。」話說到這個份上，格溫妮絲也明白了。幽暗地域的東南方向，是那些惡魔盤踞的地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