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襲營地（4）
看到達拉也是一籌莫展，士兵們中，一個身材魁梧的刀疤臉站了出來，瞪著達拉問道：「長官！你能不能告訴我們，接下來去哪兒？攻擊我們的人是誰？為什麼攻擊我們？」
達拉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刀疤臉，對方的身上也有不少處挂彩，有幾處傷口的血甚至已經幹了，結成血珈。達拉思緒紛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只知道一點，事到如今，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必須堅持將這些人帶到目的地。
達拉此時正在痛苦反省，刀疤臉的提問讓他意識到，過去那種不夠坦誠的態度，並不能獲得士兵們的理解與支持，他必須讓他們明白，他們肩負的使命是多麼神聖，又是多麼重大。儘管時間倉促，而這也顯然不是交待事實的最佳時機，但達拉還是整理著思緒，緩緩說道：「其實，我在尼爾森招募軍隊，是假傳國王意思，所以，我們的訓練營其實是非法部隊。昨天夜裡的攻擊，大概是因為……」
「這麼說來，我們都成叛軍了？」刀疤臉問道。
達拉沉默，等待火山的爆發。
出乎意料，所有的人也都沉默著，沒有一個人爆發。
「為什麼這麼做？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刀疤臉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靜，但在那一陣平靜的質問背後，是洶湧的暗流。他身後的士兵也都站了起來，圍過來，握緊了拳頭。
見此情形，厲娜和邁克都不禁暗自捏了把汗，他們知道，達拉這次一個回答不好，士兵們大概會把他活活嚼碎了。嬌妮則默默無言地靠在達拉身邊，定定地看著其他人。儘管此前她曾朝達拉發火，但卻不容許別人在她面前傷害達拉。唯有達拉的親生弟弟普諾，反而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
「為什麼這麼做？我也常常這樣問自己。你們去過帝國的都城嗎？去過最繁華的貴族區與皇宮區嗎？見過國王和貴族們那些綺麗瑰華的生活嗎？我見過。同時，我也見過另一些人。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就在都城的最下層，貧民區內。那些受苦的人！我看到他們在國王和貴族的統治下受苦！看到他們像狗一樣死去卻不能反抗！
你們或許沒有生活在都城，但是你們在這裡的生活還不是要隨時面對卓爾侵擾。同時承擔沉重的賦稅。可你們得到些什麼？到頭來，小命還不是握在別人手裡。只要國王，或者一個公爵，一個侯爵一聲令下，隨時都有可能會死！我只想有更多的人加入我們。拿起武器，自己保護自己！我們要做些什麼，想做些什麼，也不是哪個貴族說了算，而是自己說了算。而且你們如果不從現在起就做好準備，未來會死更多的人。如果不從現在就懂得反抗，未來不止是國王，貴族，就連地下的卓爾，以及惡魔。都會來奴役你們！」
達拉情緒激動地說完這番后，眼光灼灼地看著那些士兵們。
沉默，巨大的沉默，良久的沉默。
「呸！說得夠煽情，但是反正我也早早就想出去闖一闖，叛軍就叛軍吧。」刀疤臉說道。
「對！我們一起干一番大事業！」
「******！那些貴族！老子早看他們不順眼了！」
「……」
士兵們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反而把達拉驚呆了。
原來，這裡所有的士兵，都是些貧苦的普通百姓，大家平時受到的壓榨與欺凌並不少。所以，當達拉提出他們目前的階層制度並不合理，他希望組建他們這些下層人民自己的軍隊，保障他們自身的安全和利益時。幾乎所有的士兵都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而且，從達拉的情緒中，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他內心真實的一面，都產生了同樣的激動與振奮。
武士邁克和厲娜都鬆了口氣，兩人對視，都交錯開目光。達拉再一次讓他們感到意外和震驚。他們自問自己是很理智的人。理智的人就絕不會像達拉這樣，直到現在，還是會犯下一些看似可笑的錯誤，但同時，像他們這樣理智的人，也絕不會像達拉這樣，能夠在一次又一次的逆境中，仍然堅持著信念，並且一次又一次地化險為夷，漸漸成熟，壯大。
嬌妮則微笑地看著自己敬佩的達拉哥哥，情不自禁地又朝他靠近了兩步。她知道，自己只是他的一個小妹妹，一根不起眼的「小尾巴」，但是，能夠就這樣凝視著他，在她成熟又單純的內心裡，已經是巨大的慰藉與快樂。
達拉也從震驚的情緒中恢復過來，想到自己剛才的表現，他不禁閃念到曾在布洛斯草原處理矮人與精靈間矛盾時的感悟，看來，有時候冷靜與剋制，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真實情感的爆發，反而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必須讓人知道，讓人感到，他的真誠，他真誠地為大家考慮的心機。
「哥，」弟弟普諾忽然說道，「有人來了。」
達拉一驚，問道：「誰？」
「我！」一個熟悉的聲音應道，從半空中落到地上。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個白色的身影一閃，達拉的面前已經多了個白衣勝雪的精靈美女，她白色的法師長袍衣角還在微微飄動，秀髮微揚，看上去美麗至極，尤其是在這水波蕩漾的水妖湖畔。
「米雅莉！」達拉驚喜之極，但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
米雅莉面色冷峻地看著達拉身後，甚至將法杖的杖頭對準了那個方向，做出攻擊的姿勢，冷冷地問道：「你現在是普諾，還是阿蘭德？」
達拉不禁順著米雅莉的目光，轉頭去看自己身後的弟弟，那個已經長成青年男子的弟弟。
普諾燦然一笑：「普諾。」
「阿蘭德呢？」
「不知道。」普諾搖搖頭。
米雅莉仔細地察看著對方的神色，他看起來不像是在作偽，完全就是一個孩子般天真的表情。但米雅莉仍然覺得心裡一陣彆扭，充滿了疑慮。可是最終，她的臉色還是漸漸和緩下來，這才將目光轉向了達拉。
達拉也正眼神飄忽地看著米雅莉。
兩人目光交匯，分別太久，期間又都各自發生了很多事，但是最終，他們卻什麼話也沒有說，他們也什麼都不必說，能夠再次見到彼此，而且彼此都安然無恙，兩人心裡都洋溢著安定的感覺。
其他人見狀，都默默地退後幾步，望向了別的方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