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造化弄人心欲絕
“一凡哥哥，我想要去儀清王府，你幫我想個辦法，記住，一定要以丫鬟的身份……”沈夢蘿甩了甩頭，想要擺脫心頭的那份惆悵，可是，卻讓她的心情愈發的壓抑。
“夢蘿……”肖凡想要說些什麽，當他看到沈夢蘿眼中的堅定，所有的話到了嘴邊卻再也說不出來。
“一凡哥哥，不管怎麽說，我與你大哥的事情也該有一個了結了，我們能逃得了一時，卻逃避不了一世呀。”沈夢蘿說道。
肖凡明白，而且，逃避不是他的作風，唯有麵對，才能解決一切的問題。“我懂了，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無極強提真氣跌跌撞撞的來到一座荒蕪了許久的莊園中。“哇！”剛停下腳步，便又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神智逐漸昏迷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輕拂，一名青衣男子出現在他的麵前，身旁陪伴著一名青紗蒙麵的女人。
無極吃力的抬起了頭，想要看清來者何人。可眼前一片朦朧，讓他看不真切，隻是隱約的感覺到來人是自己熟悉的人，而且沒有惡意。
“唉……”一聲輕歎從男人的口中發出。
無極臉上的戒備頓時消失，緊繃的精神潰散，“師傅……”低聲叫了一句，便昏迷了過去。
“仍是晚了一步，”女人微微蹲下了身子，看著已經迷昏的無極，一雙明媚的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濃重的化不開。
男人沒有言語，隻是把無極扶了起來，在他身後盤膝而坐，雙手抵在無極的後背，運功為無極療傷。女人則是從衣袖中拿出一粒青色的丹藥塞入了無極口中。
這對男女是何人？為何會舍得用內功為無極療傷？須知，內功療傷最是凶險，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很難恢複，更何況，稍有不慎，便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陰風陣陣，吹得荒蕪的院落枯草橫飛。天色也愈發的陰沉，似乎有什麽可怕的東西隱藏在暗處，窺視著，伺機而動。
女人眼中卻無驚怕之色，眼神陡然沉下，左手在虛空中飛快的畫出奇怪的符號，一抹青光射入無人的院落中。“大膽孤魂野鬼，膽敢在本宮麵前放肆！”
“颼颼……”隻聽陰風颼颼，空蕩蕩的莊院中飄蕩著幾條肉眼看不見的人影。
“哼！”女人冷哼了一聲，右手拈蘭花指，左手在麵前虛畫了幾下，一道黃色的光芒射入人影之中，人影頓時煙消雲散。“班門弄斧，不自量力！”
彌漫在莊院中的陰氣逐漸淡去，陰沉的天色也似乎不那麽的沉悶了。
“好重的陰氣！”男人收掌起身，了鼻子，說道。“陰氣重，怨氣更重，這裏鬼氣森森，方圓十裏內怕是再無活人了。”
“特別是暗中有一種更為強大的力量在凝聚著各方幽魂，看來天門陣的力量解開了他的封印。”女人麵色沉重，似乎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數百年前，玲公主讓他不得不沉睡下去。這次他的蘇醒，隻怕是會給人間帶來巨大的災難。玲公主當年不該……”心慈手軟！
“唉……”男人隻是歎息了一聲，當年的事情，除了當事人外，無人知曉。便是他們，也隻是從記載中略窺視一二，誰又能說得清楚，說得明白呢？
“師——傅？師娘？”無極幽幽轉醒，立時看到了救下自己的人，連忙起身。
“你醒了，無極？”女人溫柔地說道，小心的扶住他，讓他不至於因為動作太大而牽動了傷勢。
“我沒事了，多謝師傅，師娘。”無極眼眸中帶著發自內心的感謝，若非師傅與師娘，他早已不在了人世。可以說，師傅與師娘是他心中最重的人。
“唉……”女人忽然輕歎了一聲，“無極，你變了。”
“是，”無極沒有否認，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女人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卻最終沒有說出口。隻是感傷的說了句，“天意……天意……”眼中的悲傷卻也愈發的深沉，沉得便是無極都可以感覺到。“你有絕世一劍，肖凡傷不了你。除非你不再無情，心有牽掛，使不出那絕世的一劍。”
無極沉默下來，沒有否認。
“我遇到了夢蘿，和她在一起的這兩天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無極笑著說道。
“時也，命也。”女人眼底是一種讓人看不懂的憐惜。
“怎麽了？師娘。”無極問道。
女人搖搖頭，沒有回答無極的話。倒是無極把剛才發生事情詳細的敘說了一遍。
我的傻徒弟！男人眼底也有一抹無力的掙紮與矛盾，你全心全意對人，可知別人對你卻非如此呀！
“師傅，你們怎麽了？”無極這時也注意到了男人與女人的神色不太對勁，在他的記憶中，從未見過師傅與師傅露出這般的神色，哪怕是天大的事情，在他們的眼中也隻是雲淡風輕的小事。
“你們不能在一起！”男人的語氣不容反抗。
“為什麽？”無極質問，“你們還不知道她是誰，還沒有見過她，為什麽就直接否定了她……”
“無極，我們不讓你與夢蘿在一起是為了你好，”女子柔聲說道，“否則的話，你會痛苦終生的……”
“不，錯過了夢蘿，我才會抱憾終身，師娘，你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麽？否則的話，我寧願違抗師令！”無極有些激動，很難想象，他這般冷心冷情的人竟會出現這般的神色。
“夢蘿她不適合你……”
無極搖頭，“不，師傅既然已經知道了夢蘿，就更不應該阻止我們……”
隻怕是流水有意，落花無情呀！男人暗歎了一聲，就這片刻，他歎息的次數都快跟上一輩子歎息的次數了。“真要說原因的話，也隻能說是造化弄人……”男人不忍告訴無極真相，更不忍說出沈夢蘿所做的一切，並非因為情，而隻是利用。這樣的事實，對於無極而言，太過殘忍了。
“造化弄人？”無極不懂，“什麽造化弄人？求求你，告訴我為什麽？”
男人搖搖頭，張了張口，卻不忍心說出來。最終，還是女人緊緊的抱住無極，一滴清淚從女人的眼角溢出，“因為……因為你和沈夢蘿是親生兄妹，所以，你們不能在一起，也不可能在一起……”
“不……不……不可能！你們騙我，騙我……”無極無法接受，口氣血翻騰，被強行壓下的傷勢再難以控製，“哇！”一口鮮血噴在了女人的肩頭，“我不……不相信，不相信……我不信……不相信……”無極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是想要說服自己，可最終……他知道師娘不會騙他，可他的記憶裏從來沒有兄弟姐妹，隻是他一個人。這一次，他寧願是他師娘在騙他，也不願事實確如此。
“無極，”女人溫柔的拭去無極嘴角的血跡，眼眸中的慈愛讓無極再也無法說出其他傷人的話來。“你可曾記得十年前，你遇見我們的事情嗎？”
“我……”無極點了點頭，也正是那一天，他的命運發生了改變。
“對，你求我們讓你忘卻十二歲以前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忘記，一點不剩的全部忘記。所以，你吃下了忘情草，忘記了曾經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重新開始。所以，江湖中才會有了殺手無極的存在。”女人說道。
“不……不……”
女人伸出了左手，手心中有一粒金色的丹藥。她把丹藥遞到了無極的麵前，說道：“你若不信師娘的話，便把情丹服下。情丹可解去忘情草之效，恢複你原本的記憶。”
無極接過情丹，雙手竟忍不住顫抖，看著男人和女人，眼眸中出現了猶疑之色。他怕事實隻是如此，更怕恢複了自己曾經不顧一切代價也要忘記的記憶，他怕那份記憶讓他無法承受。
“無極，你可要想清楚，”男人說道，“一旦恢複了記憶，無論事實的真相如何，你都必須接受事實，不能繼續逃避下去。你曾經寧願忘記父母，忘記情人，忘記朋友也要忘記的記憶，你真的要恢複嗎？”
“我……”
“十年前，你有理由逃避，可是一旦恢複了記憶，你便再也沒有逃避的理由。”男人沉聲說道，“你是我的徒弟，我可以縱容你一次，但卻不會縱容你第二次。”
無極仿佛下定了決心，看著手中的丹藥，一口吞了下去，“師傅，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十年前的小孩子了，我不能逃避，也不願繼續逃避，做一個沒有過去的人。無論過去的記憶如何不堪，我都必須麵對。”
男人聽後，露出滿意的笑容。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唯有麵對，才能讓事情迎刃而解。這才是他的徒弟，這才配做他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