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拾壹

  椒房殿裏發生的一切,在午夜時分被告知到億清殿。但此時瑧華在內殿,且沐熹與他早已睡下,芳曉不方便此時進去打攪,也隻得等到明日一早了。


  第二日早晨,待到瑧華與致寧都離開後,芳曉才把椒房殿內發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了沐熹。


  沐熹坐在書桌前,芳曉端來一杯熱騰騰的茶與她。可一直等到茶水涼透,沐熹都一動不動地思考著,試圖拆解出白氏與皇後熱鬧這一出的目的。但,似乎還是不得其解。


  沐熹歎了口氣,暫時從思慮中解脫出來,端起茶盞,才發現從指尖傳來的冰涼。


  “娘子喝這個吧。”芳曉從外麵走進來,邊走邊說,把一碗香香甜甜的果茶放在沐熹麵前。


  果茶的甜味讓沐熹一下子忘卻了解不開的煩惱,舒眉展顏,笑著飲了大半。


  見沐熹放下果茶,芳曉也試著問道,“娘子還沒想到嗎?”


  沐熹搖了搖頭,“我始終想不明白,白氏為何要急著安排這一切。我早先同陛下說過,我之所以沒有那麽快告訴他繆氏投靠向皇後,就是因為我不認為皇後與白氏已經做好準備。陛下需要多幾年時間培養自己的勢力,同樣,白氏現在有什麽必勝的砝碼嗎?我實在是想不到。我想不到到底是什麽增加了他們的底氣,以讓他們敢於在此刻就打破與陛下的平靜。”


  “那人帶來的話,也幫不到娘子嗎?”


  沐熹又搖頭,道,“他的話,讓我愈加困惑,魏王能說出姐姐被追封為皇後,所以致寧是嫡子,難道白氏想不到嗎?諾大一個白氏,會一個人都沒想到嗎?那他們為何要挑起這件事?為何要等著殿前被羞辱?為何會先前會選擇蜀王,而不是楚王?我覺得,這似乎是白氏唱的一出戲。”


  “唱戲?”


  “是,別的不說,即使皇後提出要收養皇子,沒有陛下首肯,能成嗎?無論是蜀王還是楚王,這一出熱鬧非常後,可無論是哪個,真的能被冊立為儲君?既然把握不大,為何要如此大張旗鼓的一試?”


  “是啊,立嫡立長還是立賢,說到底最後都是陛下的決定,這史上也不乏皇帝任性,嫡長賢都不立的。”


  “這一場幾乎是毫無勝算,所以白氏的目的究竟是什麽?百思不得其解。”沐熹又重重歎了口氣,道,“陳氏繆氏那裏還是要看緊,出了椒房殿,便就是她們二人,要看得最緊。”


  芳曉點頭,“知道了娘子。陳才人那邊現在還好安排,可繆才人那裏,現在幾乎都是皇後的人,不知還能不能及時打探出消息。陳才人那裏,估摸著很快也會有皇後的人派過去。”


  “你去拿太後那裏拿回來的東西瞧瞧,看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


  “是,娘子。”


  …… ……


  幾日後的明誠宮內,各式各樣的禮物源源不斷地送進陳桃瑤的宮室。而繆荷的宮女站在永春宮前,看著好是豔羨。


  待送禮的人統統離開,兩人才往回走。


  回到內院,兩人說道,“哎,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呀。隻是沒想到這運勢流轉的那麽快,這才幾日啊,就流轉到那邊去了。”


  另一個馬上附和道,“可不是,椒房殿來的禮,這才幾日啊,就轉送到對門去了。”說著,這宮女轉頭看了看裏頭,看不見繆荷,知她又抱著孩子在內室哭,嗓門更大了,嚷道,“真是個沒用的主兒,自己倒黴還連累咱們。這會兒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貴妃和皇後都得罪光了,以後這後宮裏,最冷清的就屬咱們這兒了。”


  “畢竟也是皇子的母親,沒那麽慘吧?”


  “怎麽不慘?你也不看看,貴妃和皇後都是善主兒嗎?你不是不知道,她當年假意投靠皇後保胎,孩子一生下就轉去了貴妃那頭。現在呢,聽說皇後要抱養她兒子做儲君,又立刻背棄了貴妃,可不就是個無信無義的小人嗎?原本她要是安安分分做個親王母妃,那將來得個王太妃當當,隨兒子去封地安享餘年,也不是不可。可如今已露出要奪嫡的心來,這新仇舊恨,能有好果子吃?怕是陛下都厭煩她了。四個皇子中,生母地位屬她最低,這蜀王才這麽點大,也沒漏出什麽奇世聰穎來,你說輪誰能輪上她兒子?”


  “也是,蜀王瞧著,是不如其他幾位皇子伶俐。”


  “就是啊,所以你說,就這樣的,要輪著她兒子做儲君,除非上麵幾位都……”


  話沒說完,嘴已被另一人給捂住了,“呸呸呸,這話你也敢說?裏頭那破落的你說說也就算了,那三位也是你能說道的?剛說過皇後貴妃都不是善主呢,轉頭就忘了?”


  說著,兩人捂著嘴,跑了。


  …… ……


  億清殿內,芳曉將最近這幾日宮內三處的情況匯報給沐熹。


  沐熹聽過了椒房殿的近況,又問道陳氏和繆氏,道,“明城宮裏什麽光景?”


  芳曉答,“陳才人在自己的宮室內宴請過皇後那邊幾位宮嬪,沒什麽不妥。至於繆才人,我們的人還是進不去,探聽不到什麽消息。倒是從皇甫婕妤那兒打聽到過一些,說今日早起,還看見兩個宮女在門口言語慢待繆才人。”


  沐熹聽得,略一思量,道,“噝,我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芳曉忙問道,“娘子覺得哪裏不對?”


  “前幾日你說過,陳氏那裏暫時還好打探,可就怕過幾日皇後的人一換上,就再也打探不到消息了。”


  “是,芳曉說過。”


  “可是,為何你現在依然能從陳桃瑤那裏打聽得到消息,反而繆荷那裏,一直安不進去人呢?”


  芳曉聽得,這才反應過來,“是啊,已經過了這些時日了,皇後怎還不做安排呢?”


  “當年陳桃瑤被打出椒房殿,被皇後棄在明城宮裏幾乎無人問津,還是陛下跟我提了一句,我才著人安排過去侍奉。可如今,陳桃瑤這裏,皇後的人不見進去,繆荷那裏,皇後的人不見出來。既然已經是認定繆荷是個無用的人了,為何還把諸多人都放在那裏?她到底要不要拉攏陳桃瑤?又到底要不要棄繆荷?”


  “莫不是,這些日子來的事情,都是幌子?皇後看中的依然是蜀王?”


  “不會,如今蜀王是四位皇子中,最沒有可能成為儲君的一個。她要蜀王有什麽用?”


  “那,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沐熹沉思不語,在殿中走了一個來回後,道,“既然問題還是出在椒房殿,就讓那人去查,隻查陳繆二人的宮人侍者,查出蹊蹺到底在哪裏。”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