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黃氏在居室內休息了一日,而花鈴則忙得很,將黃氏帶來的好茶,分別贈與各人,卻一雙眼睛到哪兒都離不開珍琴。略摸清了珍琴明日的作息後,花鈴才告辭離開,回到黃氏的廂房。


  然知道珍琴這幾日都會在佛堂值夜,黃氏便等不及了。


  黃氏假裝不知道佛堂有人,直直地進去,而後不停地想佛祖叩拜,直到她看見珍琴的一片衣角,才開始求佛祖原諒,保佑她兄弟等一些言語。


  珍琴聽得斷斷續續,但因為傍晚聽了花鈴一個大故事,便也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是不能明白,黃氏為何說自己有錯。珍琴不愛多管閑事,隻當都不知道,在暗處裏等著黃氏離開後,才出來。


  黃氏倒也不心急,隻日複一日,在珍琴值夜的時候,去佛堂認真地叩拜。


  …… ……


  這邊黃氏忙活著,京城皇宮中的瑧華與沐熹,也忽然多了件事情要操心:簡郡王的幼子,叫皇後的親兄弟白思敏和堂兄給打傷了,命不久矣。


  這日午後,瑧華從書房出來,剛踏進億清殿,沐熹正上來為他換常服。衣服才換了一半,外頭內侍急忙忙地跑進來,拉著汪海就道,“簡郡王來了,直往這裏衝呢,您快快和陛下稟報。”


  “簡郡王?簡郡王往這裏來了?這可是內宮,簡郡王怎可進內宮!”汪海驚得也是一下沒了方向。簡郡王是魏王的嫡長子,瑧華的堂兄,這可是出了什麽要緊事,能讓他不顧宮規直闖到內宮來?


  可還未等汪海緩過來,就聽見簡郡王的聲音在殿門外響起,“陛下,臣鬥膽,求陛下救命啊!”


  億清殿殿門敞開,就看見簡郡王撲倒在外頭空地上。汪海從未見過這等事情,更未見過一向風度翩翩的簡郡王有如此失態的舉止。


  然就在汪海愣神的時候,瑧華已聽見聲響,從裏頭出來。鋪一見到跪趴在殿外的堂兄,嚇得趕緊跑上前去扶起,“兄長這是做什麽?出了什麽事!”


  簡郡王抬起頭,已是滿臉淚痕,道,“陛下,救救惠保,救救惠保吧。”


  簡郡王口中的惠保,是他的幼子,十四五歲,瑧華也是看著他長大的。雖不是個能戰的,卻是聰明伶俐的很,孫輩中頗得魏王喜愛,簡郡王更是如珠如寶般地疼愛。可這是出了什麽事?怎麽的就要求他來保命?


  “兄長,惠保出了什麽事?讓你這般著急?”


  “惠保被人打傷了腦袋,府中大夫已是不肯下藥了,我,我再無他法,隻得求陛下了!”


  “這,這怎麽弄的?這真是……”瑧華知道此事十萬火急,不再追問更多,忙轉頭與汪海說,“你去,把上醫院能叫來都統統遣去郡王府,什麽好醫好藥隻要惠保能用上,全部送去郡王府。一刻都不許耽擱,你親自去!”


  汪海得令,不敢怠慢,忙向瑧華行了個禮,就直奔上醫院。


  簡郡王見狀,忙向瑧華咚咚地磕了幾個頭,唬得瑧華又趕忙將他扶起。


  待兩人都站定後,瑧華拉著他問道,“我知此刻該放兄長回去,可勞兄長多說一句,究竟是何人,敢打傷皇親宗室?”


  簡郡王用衣袖摸了兩把淚痕,憤恨地道,“還能有誰?除了白氏,還有誰敢如此無視宗親!”


  瑧華心裏道聲果然,忙又問道,“白氏哪個?為了何事?”


  簡郡王道,“是皇後嫡親兄弟,白思敏。還有一個堂兄,白思武。前些日子,惠保看他祖父身上總是不舒服,就在湯山尋了一處有上好溫泉的山莊,想孝敬父親。誰知那白思武也看中了,硬是逼著賣家毀了與惠保的約,轉賣與他。惠保氣不過,上賣家理論,偏巧白思武這日帶著白思敏來交接地契,兩邊便吵了起來,而後口角變成全武行。不知是不是他們因為安石國一役而記恨父親,那白思武居然暗下黑手,趁亂將惠保打成重傷。”說到此處,簡郡王淚似雨下。


  瑧華已是聽明白了,便不再久留簡郡王,忙讓人送回郡王府。


  瑧華咬牙攥拳,一步一步走回億清殿內殿。沐熹雖沒能一道出去,卻也是豎著耳朵聽了個七七八八。見瑧華回來,快步上來寬慰,“陛下息怒,現在光生氣可不行,得為魏王和那孩子討回公道。湯山趕回城內,不過一個時辰,很多人很多痕跡還來不及去掉,很多事也來不及做。陛下得抓緊呢,莫不能讓白氏搶先把事情壓下去。”


  瑧華聽得,眼神乍亮。轉身吩咐旁邊內侍,道,“立刻去吩咐京兆尹,捉拿這件事所有相關人,不管是白氏還是簡郡王府的,還有那個賣主,一律統統抓起來。所有人一概單獨關押,不能給他們串供的機會。這件事情事關皇室宗親,不用過刑部,京兆尹直接向朕匯報。可聽清了?”


  內侍不敢怠慢,忙答“聽清了”,轉身快步出去。


  瑧華看著內侍跑出,這才重重歎了口氣,跌坐在坐榻上。


  沐熹吩咐的茶端了上來,沐熹親自將茶碗塞進瑧華手中,與他潤喉,道,“陛下安排甚是妥當。您親自過問,相信那賣主也不敢偏幫白氏,定能為魏王和孩子主持公道。”


  瑧華放下茶碗,道,“即使公道討回,惠保那孩子,恐怕也難救回。即使能保住性命,也難再回到從前的樣子。太可惜了,那麽聰慧機敏的孩子。”


  沐熹說,“簡郡王沒了個兒子,陛下也讓白氏陪個兒子出來。”


  “有些難,這裏頭隻有賣主是中立,可當時那麽混亂,他能看清嗎?”


  “就算他們推給下人,那這縱仆行凶一條,可是逃不掉吧。而這樣的人,又怎能再在前朝為官呢?”


  “不能為官?”瑧華眯起眼睛看著沐熹,“白思敏白思武都掌軍需,若這兩個位置空出來了,給叔王堂兄?”


  “正是。簡郡王該有別的孩兒吧,陛下選一個能幹的頂上去。但另一個,不能再給魏王了。”


  “不給叔王?那給清士的人?這麽個要職,還是握在叔王或清士手中最好。”


  沐熹笑道,“不,這事兒不能將哥哥牽扯進來,本就是魏王與白氏間的恩怨,若將哥哥扯了進來,那陛下的意圖就太過明顯了。甚至有人會覺得,這一切是否是陛下與魏王的故意安排。所以那官職,陛下要將它給白伍明的另一個嫡子。白伍明繼室所生的兩子,之前各隻拿了一個散官的官職,並未有實權,白吃陛下那麽多俸祿,該是為陛下做些實事了。”


  “為何?”瑧華問道。


  “白思敏是嫡長子,縱使白伍明偏愛繼室所生的幼子,但隻要白思敏不出錯,便動不了他繼承人的身份。如今出了這件事,白思敏失了官職後,定會失去繼承人的資格。而兩個空出來的缺,陛下又隻給留出一個給白氏,畢竟傷了魏王的子孫,賠了個官職算輕的了。那剩下的這個官職該給哪個兒子呢?陛下可以隨意一點,但白府內肯定是翻了天。原先那兩個嫡子是聯合的,可如今一個得了實職,一個沒得,那沒得的那個心裏豈會舒服?還有繼承人之位,自然是得了官職的機會更大些,這夠不夠同胞兄弟翻臉?再有白思敏,他失去了官職丟了繼承人之位,可否會就此沉淪?會不會投靠那兩兄弟其中一個,翻起點風浪,意圖坐收漁人之利?三個兄弟如今三個局麵,比起之前,更是複雜多了。他們內府一忙活,府外的事兒,可就不那麽積極了。”


  瑧華聽得,似乎並不反對沐熹這計策,說道,“倒也是可以,而且失去一個官職,也不至於讓白氏一下子有了防備。但現在要要緊的,是一定要將傷人,甚至殺人的罪給他們坐實。”言畢,瑧華讓內侍將清士召入宮,去商量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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