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拾陸

  三日後，沐熹盛裝出席了皇後的牡丹宴。 椒房殿外的華亭中，已經聚了很多人，瞧著似乎就在等沐熹一人了。沐熹一邊搖著手裏的紈扇，一邊低聲對身邊的菡曉和芳曉說道，“這是，鴻門宴？” 菡曉悄聲回答，“鴻門宴又怎樣，當日的鴻門宴，沛公不是照樣逃出了。娘子今日可是有太後和陛下在身後，比當日的沛公可強了不知多少，還怕她們？” 沐熹躲在紈扇後笑了笑，而後便大步走了過去，“還以為能早到，原來最晚的那個是妾，還請皇後贖罪呢。”沐熹笑得大方得體，像是這宮裏的老人，與所有人都熟絡一樣，她略略欠身算是給皇後賠罪，卻不見麵露任何歉意。 見沐熹到了，眾妃妾紛紛起身福禮，沐熹抬手示意免禮，眾人各自坐下。 皇後見人到齊，開口道，“既然貴妃到了，那咱們就開席吧。”如齡頷首，轉身示意宮人們開宴，椒房殿的宮人魚貫而入，不一會兒，各宮妃麵前的幾案上就擺滿了精致的茶點。 皇後道，“各位妹妹別客氣，試試這些茶點，看合不合口味。” “謝皇後。”眾人紛紛稱謝，接而品嚐起自己麵前的吃食。 沐熹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剛品了一口，就聽見坐她邊上的才人藍蘋湊過來問道，“貴妃可還習慣這茶？這可是才剛進貢上來的，皇後都舍不得吃，拿了來與妾等分享呢。” 沐熹回道，“原來是這樣，那可真是好東西，要多喝兩口，才不會浪費了皇後的好意。” “是要多吃一些，西漠那種鬼地方，哪有這麽好的東西。”這般尖酸刻薄，一下子激惱了沐熹，連帶著覺得這茶也沒了清香。 沐熹放下茶杯，往聲音來處望去，果然是陳氏。沐熹沒有發火，隻笑眯眯地開口道，“自然，莫說是西漠，就算是京都裏，最好的也比不上宮中的，更別說是皇後的珍藏了。能有幸吃到皇後的賞賜，是妾的福氣。” 聽到沐熹這麽說，在席眾人都以為沐熹服了軟。才人陳桃瑤更是得意地笑了起來，但下一刻，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她聽到了這一世她最不想聽見的字。 “我尚未入宮時，聽聞宮中還有許多外頭比不上的好東西，比如，‘桃醉’。”沐熹說著，也看著陳桃瑤，見到她笑容僵滯的那一瞬，沐熹笑了，“那是一種由桃花與新鮮桃子釀的酒，聽聞才人你最擅長釀製了，是嗎？才人現在可還有存？能否也與我嚐嚐？” 陳桃瑤不答，而兩手卻氣得越攥越緊，“桃醉”這兩個字，是她一生的恥辱，她曾因為才人藍蘋也用這個嘲笑她而扇了藍蘋一個耳光，此後便無人再敢提起這二字，猛然間聽沐熹提起，在席的眾人也都是抽了一口冷氣。 眼看著陳桃瑤就要發作，皇後忙說道，“陳才人身子不適嗎？那回去休息吧。”陳桃瑤和身後的侍女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椒房殿的宮人給扶了出去。臨走時，陳桃瑤還惡狠狠地瞪著沐熹。 而沐熹又端起了茶杯，忽然又覺得這茶香了。 一時間，華亭裏安靜了下來，原本準備好了一車又一車的話要讓沐熹難堪，現下，卻誰都不敢再提了。所有人都在盤算，沐熹能用“桃醉”譏諷陳桃瑤，自然也知道了她們的弱點在哪兒，那還要不要繼續針對沐熹呢？激怒了她後果可不好呢。 沐熹瞧出了她們的遲疑，輕哼了一聲，顧自品嚐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