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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零章 死士出城立奇功

  年僅十六七歲的何平,是閻圃的巴西老鄉,因幼年喪父,自小便是被寄養在外祖父家長大。而他的外祖父,又和閻圃的父親相交莫逆,因此將何平推薦到閻圃手底下做個親兵。


  何平打小性子就野,對讀書寫字深惡痛疾,最愛的便是翻山越嶺四處遊盪。他外祖父年紀大了,精力不濟,管了兩回見沒什麼成效之後,也就懶得再管了。何平八歲便敢一個人背張弓進山打獵,十二歲時便一個人干翻了一頭大野豬,名震鄉里;十五歲時在深山裡偶遇賨人,一言不合與對方發生了衝突,在二十幾個對手的圍攻之下,何平卻愣是射傷了七八個之後毫髮無傷地安然返回。


  他外祖父擔心繼續放任下去,何平會闖出更大的禍來,因此才會送過來讓閻圃代為管教。


  閻圃對這個很擅長闖禍的小老鄉,一直以來也是頭疼得很,幾次都差一點沒忍住將他再送回巴西去。不過,閻圃此刻心裏面卻是在暗暗慶幸。也只有何平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才敢在這種危難時刻挺身而出。


  何平換上了一身重鎧,左右手各自緊緊纏上了一把長刀,深吸一口氣,站在城門口處,仰天大吼一聲,「開城門!」


  跟在他的身後的百餘精壯,都是天師道最忠實的信徒。堅定的信仰,讓他們無懼死亡,而只會欣然赴死。


  「吱呀呀」刺耳又難聽的聲音響起,何平瞪圓了雙目,雙刀舉起,爆喝一聲,「不怕死的,跟我來!」


  厚厚的城門緩緩開啟,但卻只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縫。


  何平第一個衝出去,雙刀飛舞,目呲欲裂,就好像殺神下凡一樣,靠近他的益州兵沾著死碰著亡,很快就清理出了一片真空地帶。


  抓住這個時間,漢中死士也紛紛沖了出來,跟在何平的背後,朝著讓守軍頭疼不已的井欄義無返顧地沖了過去。


  何平的兩條腿,是在深山老林里追鷹逐兔練出來的,速度奇快無比,彷彿只是眨眼間,他便無不可擋地衝到了距離最近的井欄下面。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益州兵的井欄,都是用鐵皮包裹著的,水火不侵,堅固無比。


  而每一架井欄的周圍,都有大概百人左右的護衛,他們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漢中死士破壞掉他們的攻城利器,只是在猛虎下山一般的何平等人面前,他們的防線幾乎在一瞬間就土崩瓦解了。


  何平手裡的兩把刀,就好像兩股威力強勁的龍捲風一樣,所過之處寸草不留。而在他身後,一個個出了城就沒打算再回去的死士,也在他的帶動下,爆發出了極強的戰鬥力。一百多個人,匯聚成了一道無堅不摧的洪流,瞬間吞沒掉了益州兵的防線。


  百餘人一起發力揮刀,「咔嚓」不絕的聲響中,井欄上搖晃個不停的益州兵,也情不自禁地發出了驚慌的叫喊聲。


  「再來!」


  何平滿臉猙獰的怒吼一聲,雙刀再度揮起,瞄準了一個豁口用上了全身的力氣。


  一陣陣刺耳的金鐵交鳴聲中,一排排刺眼的火星綻開。而搖搖欲墜的井欄,終於再也無法保持平衡了,轟然倒塌。


  何平一行人顧不上慶祝,立即又沖向了下一個目標。


  每損毀一架井欄,城上守軍的壓力便會小上一分,在六架井欄全部倒下之前,他們不敢有絲毫放鬆。而最關鍵的是,他們必須要在雷銅回過神來派出重兵圍堵他們之前,儘可能多地毀壞南鄭城最大的威脅。


  雷銅的反應很快,幾乎就在漢中死士剛一出城的時候,他便猜到了漢中兵的打算。但是無奈何平的動作太快,攻勢太猛,等到他派出的援兵抵達戰場的時候,給南鄭城帶來了極大壓力的井欄,居然只剩下兩架了。


  雷銅滿臉焦躁,心如刀割的時候,閻圃卻是眉飛色舞,大喜過望。他之所以會同意何平帶人出城,也不過只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罷了。卻怎麼都沒有想到,何平居然帶給了他這麼大的驚喜。


  「如此無雙猛將,竟讓他蒙塵於走卒之中,這是我的失職,實在是慚愧啊!」


  張魯也是滿臉的喜色,聲音顫抖地問閻圃道:「這人叫什麼名字?現居何職?」


  閻圃臉色微紅地回道:「此人名叫何平,之前是我手下的一名親兵。」


  「哎呀,你啊!」


  張魯滿臉遺憾地道:「若早知此人只能,又何至於連戰連敗?」


  閻圃尷尬的笑了笑道:「主公,正所謂亡羊補牢為時不晚,眼下敵兵陣勢已亂,何不出城反攻?」


  張魯沉吟著點點頭道:「此言有理,你安排便是。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這些該死的益州狗知道,漢中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楊任楊昂兄弟先後戰死,楊柏遠赴西涼,閻圃遍觀眾將,竟無一人能讓他放心,不由地嘆了一口氣道:「只可惜,何平只有一個。若上蒼真的眷顧我漢中,為何不多派一員神將來助我啊?」


  「何平雖猛,但末將自問也不輸他!末將昌奇情願立下軍令狀,若不能得勝而歸,這大好頭顱我就不要了!」


  閻圃這番話,雖然沒有明說眾將無能,但這個意思卻已經再明顯不過的表達了出來,所以自然,就有人聽不下去了,憤然拱手請命。


  看著這個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閻圃卻輕輕地搖了搖頭。這個人他認識,本是楊昂手下的副將,陽平關失守之後,連夜屁滾尿流地逃回了南鄭。若當時他能有此時一半的勇猛,恐怕幽並軍也不可能那麼輕易地攻破陽平關。所以,此人不值得信任!


  閻圃懶得理他,下不來台的昌奇,滿臉尷尬的剛要繼續請命,卻聽他身邊傳來了一個有些稚嫩而又無比果決的聲音,「我願率軍出城與益州狗決一死戰!」


  「公仁?」


  閻圃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拒絕道:「不行!」


  「為何不行?」


  張魯的三弟張愧,表字公仁,時年十八,生的眉清目秀,膚白唇紅,雖然身披甲胄,但依然難掩他身上的文弱氣質。


  張魯三個弟弟,已經沒了兩個,只剩下了張愧這一根獨苗,閻圃又怎麼敢讓他去冒險呢?

  「讓他去吧,我張家男兒,從無怕死之輩!」


  兩個人僵持住的時候,張魯輕嘆一口氣開口道:「公仁,你要記住,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萬事小心!」


  張愧昂首挺胸高聲回道:「兄長放心,弟若是不能破敵,便無顏回來面見兄長!」


  張魯猶豫了一下,緩緩點頭,「為兄,相信你!」


  張魯已經拍板了,閻圃自然也只有同意的份了,輕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給你一萬兵馬。」


  「多謝長史!」


  張愧朗聲道:「我必不會讓長史失望!」


  閻圃點點頭道:「你出城之後,切記不可戀戰,引軍直搗敵兵后陣便可。只要能擾亂敵軍陣勢,則我軍便可獲大勝!」


  張愧狠狠地點了點頭,清秀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戾氣,一咬牙道:「益州狗賊,我必讓你們不得好死!」


  南鄭城內,張愧已經點齊人馬,整裝待發;南鄭城外,何平卻陷入了苦戰之中。鋪天蓋地而來的援兵,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以一對十他們凜然無懼,敵兵再多他們也不會害怕,但是他們畢竟不是刀槍不入的機器,他們也會感覺到累,也會流血流汗。所以,就算神勇如何平,也難免會挂彩負傷。


  眼看著身邊還能站著戰鬥的袍澤,已經越來越少,而自己體內的能量,也在飛速的流逝,何平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絕望。


  只剩下最後兩架井欄,他們就能完成任務了,可是對他們而言,這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他們的宿命,在出城的那一刻起,其實就已經決定了。


  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何平不怕死,從小就不怕,但他害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不值得,所以他還在拼,哪怕兩條胳膊都好像灌了鉛一般,也不願意輕易放棄。


  一波接著一波的益州兵,前赴後繼地往上沖,隨著包圍圈越縮越小,剩下的漢中死士越來越少,他們也越來越興奮,眼神越來越狂熱,揮刀也越來越狠辣。


  「該死!」


  何平一個不留神,被一槍刺中了大腿,雖然他第一時間便揮刀報了仇,但腿上卻永遠留下了一個比碗口小不了多少的窟窿,大量的鮮血湧出,讓何平的頭變得無比的沉重,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這個天殺的狗賊,已經頂不住了,兄弟們再加把勁!」


  何平的慘狀,落在益州兵的眼裡,頓時讓他們更加的興奮了。這個「天殺的狗賊」,手上已經站了太多川人的鮮血,他終於要遭到報應了嗎?

  「轟」的一聲巨響,就在這個時候,南鄭的城門大開,戴金盔披銀甲的張愧躍馬挺槍,第一個沖了出來。


  在他的身後,一隊隊吼叫著的漢中兵,個個如狼似虎,勢不可擋地沖向了已經散亂的不成樣子的益州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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