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 紀靈舞刀 文則落馬
陳蘭,雷薄,梁剛等將領一個個低垂著頭,表情木然地承受著袁術的滔天怒火,不發一言也不敢開口。所有人心裡都明白,此時的袁術,是聽不進去任何解釋的。所以,最明智的做法便是,等他自己發泄夠了或者發泄累了,火氣也就消的差不多了。
可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袁術這一次的火氣似乎格外的大,足足罵了將近一個時辰了,還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性子最急的雷薄,終於忍不住了,可是他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迎來了袁術的一波狂風驟雨。
「六萬大軍,卻讓數百賊兵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你們平日里是怎麼練兵的?無能至極,無用至極,簡直都是一群廢物!真後悔我當初怎麼就眼瞎了錯信了你們幾個,早知道會有今天,我當初就應該打發你們幾個去埋鍋造飯!我真恨不得,恨不得把你們幾個廢物一刀一個地劈死!」
趁著袁術換氣的空當,雷薄狠狠一抱拳跪倒在地,「是末將等無能,連累主公蒙羞,本應自刎當場以謝主公知遇之恩。但如今賊尚未滅,薄不敢輕生!敢請主公再給末將等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若不能大破曹軍,末將絕不敢回來面見主公!」
袁術狠狠地瞪了雷薄一眼,咬著牙問道:「當真?」
雷薄鏗然回道:「末將願立下軍令狀,若不能提曹操頭顱來見主公,情願引頸就戮,絕無半句怨言!」
袁術點了點頭,又看向了陳梁二將。
二將會意,同時跪倒在地,齊聲道:「末將也願立下軍令狀,誓破曹軍!」
「好!」
袁術一跺腳道:「那我便再相信你們一次,給你們一次機會!天明之後,我親自為你們擂鼓壯行!」
「萬萬不可啊主公!」
楊弘突然驚呼道:「曹賊趁夜來襲,其中必有陰謀。弘剛才細細想來,必是曹賊心憂後方安危,意在速戰速決。其中蹊蹺古怪之處,主公不可不察啊!若是急切出兵,豈不是正中曹賊的下懷?」
袁術冷哼一聲道:「就算如此,那又如何?我有六萬大軍,難不成還會怕了他曹阿瞞不成?」
楊弘拱手道:「曹阿瞞如今已是瓮中之鱉,將死之人,主公自然無需怕他。主公志向高遠,胸懷四海,您的敵人,可不是僅有曹阿瞞一個人啊!」
袁術微微頷首沉吟道:「你這話倒也頗有幾分道理,只是我胸中這口惡氣不出,恐怕睡覺都不得安生啊!」
楊弘嘿嘿笑道:「曹阿瞞已是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請主公暫息雷霆之怒,我敢斷言,用不了幾日,曹軍必然自亂陣腳!」
袁術咬了咬嘴唇,又扭頭看了閻象一眼,見他沒有要反對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氣道:「也罷,那就容他曹阿瞞再多活幾日好了。」
袁術按兵不動,曹操也沒有主動挑釁,兩個人就好像約定好了一般,彷彿浩浩蕩蕩地率領著大軍來此只為了看風景那麼簡單。
袁術在盯著曹軍的後方,而曹操的目光,卻放在了褒信。
褒信縣始建於建武年間,位於新蔡縣與新息縣之間,地勢險要,乃是豫州的門戶所在。
褒信縣屬下縣,丁口本就不多,黃巾之禍后更是數十里難見人煙。
但是,就在這裡,城外的曠野之上,一場決定了很多人命運的大戰,一觸即發。
黑衣黑甲的曹軍大約只有五千人左右,背城列陣,肅殺而沉重。
紅衣紅甲的兩萬袁軍,氣勢洶洶而來,士氣高昂,鬥志鼎沸。
陣前的于禁身騎一匹灰紅色大宛名馬,神情凝重,目若鷹隼一般堅韌而敏銳。
在他的對面,袁術麾下頭號大將紀靈胯下高頭棗紅馬,手裡三尖兩刃刀,神采飛揚,趾高氣昂地指著于禁朗聲道:「對面賊將,可敢與我一戰否?」
于禁冷哼一聲,高聲回道:「爭強好勇,乃是莽夫所為,為將者不屑為之!」
紀靈仰天哈哈大笑,馭馬來迴轉了兩圈,冷冷道:「既然不敢與我相鬥,那便快快下馬自縛請降!我紀靈刀下,從來不斬無膽鼠輩!」
于禁面帶羞憤之色,幾乎咬碎了鋼牙,手背上青筋暴露,攥緊了龍雀大環,左手狠狠的一扯韁繩,撲食餓狼一般朝著紀靈沖了過去。
「來得好!」
紀靈滿臉的興奮之色,大吼一聲,策馬而出。
「去死吧!」
「給我開!」
兩馬交錯,雙刀並舉。
「吭」的一聲好似悶雷在半空中炸響一般,兩把長刀在半空中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發出了讓人頭暈目眩的巨響。
「有點意思!」
紀靈撥馬掄刀,冷笑地點了點頭,「再來!」
于禁也不甘示弱,雖然一聲不吭,但手中龍雀大環的劈風聲卻絲毫也不遜色。
刀光如練,馬去如龍。兩員大將各展所長,互不相讓,轉眼已是三十多個回合了。
愈戰愈勇的紀靈,眼中的殺意也是越來越重,看向于禁的神情,也多出了幾分凝重。
于禁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了,雙手感覺就好像要炸開了一般,但是兩軍陣前,眾目睽睽之下,他卻必須咬著牙繼續廝殺。他不能退,也不敢退。將是兵之膽,他不敢去想自己撥馬逃走的可怕後果。
所以,拼了!
于禁低吼一聲,奮起全身的力氣,迎著張牙舞爪的紀靈又沖了上去。
鋒利的三尖兩刃刀,在陽光下閃爍著讓人膽寒的鋒芒。紀靈的雙臂,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一般,每一次劈砍,都好像能夠拔山填海一般。
所以,沒有多想也來不及多想了,于禁機械地抬起了雙臂,咬著牙硬著頭皮揮刀格擋。
于禁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幾個回合,但是,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絕不能低頭認輸。
為了曹操對他的知遇之恩,更為了自己做為一個武將的尊嚴,讓于禁別無選擇,必須要戰鬥到底,哪怕血染沙場馬革裹屍也無怨無悔。
紀靈的嘴角,突然勾勒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落在表情木然的于禁眼裡,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對,但卻已經有些晚了。
就在雙刀相撞之前的那一瞬間,紀靈突然收刀在手,雙手向後一拉,然後朝著于禁的心窩處猛然刺出。
于禁的瞳孔猛然睜大,眼睜睜地看著森冷的槍尖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這個時候再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鋼牙一咬,不閃不避,用上了同歸於盡的搏命殺法。龍雀大環翻轉上調,朝著紀靈的脖頸狠狠劈了過去。
沒有人不怕死,紀靈自然也是如此,更何況他此時穩佔上風,更是不捨得和于禁以命換命。眼疾手快地往馬背上一趴,凜冽的刀鋒便叢他的頭皮上劃了過去,這樣一來他雖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是原本十拿九穩的必殺一擊也失去了準頭,讓于禁躲開了心臟要害,只是刺進了他的小腹。
「啊呀」一聲痛呼,于禁眼前一黑,手裡一松,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滿心不甘地摔落馬下。
「賊子休要傷人,吃我曹純一箭!」
紀靈正要揮刀,取下於禁首級的時候,只聽到一聲怒喝中伴隨著箭矢破空之聲,朝他迎面而來。
心裡暗道一聲可惜,撥馬揮刀將那支暗箭擋開,再想要補上一刀就已經來不及了。
「子和,不要進城,繞城而走!」
于禁躺在曹純的懷裡,表情痛苦,聲如蚊蠅一般,但神態卻又是那樣的堅定。
紀靈惡狠狠地瞪著曹純的背影,緩緩舉起了手裡的長刀,「眾將士,敵膽已喪,敵陣已破,此時不追,更待何時?全軍聽令,隨我衝鋒,殺敵立功!」
一場單挑,當然決定不了一場戰爭的勝負,但那是建立在於禁落馬之後,曹純不管不顧的基礎上。如果他當時能當機立斷,取代于禁的指揮權,或許曹軍還能與袁軍繼續抗衡。但是他沒有這樣做,而是飛馬而出,在紀靈刀下救回了于禁的性命,然後又掉頭狂奔,好像已經被嚇破了膽一樣。
蛇無頭不行,主將受傷,副將又無心戀戰的情況下,再加上人數上又完全落了下風,根本就不可能與袁軍繼續抗衡了。領軍大將帶頭逃跑,他們又怎麼可能盡職盡責地留下來廝殺呢?
紀靈一馬當先,威風無比,跟在他身後的袁軍士卒也是一個個鬥志昂揚,戰意濃烈。沒有人不喜歡打順風仗,也沒有人不喜歡追著別人的屁股大肆屠戮。大部分袁軍士卒,都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蛋子,而這樣的戰鬥,也是他們最喜歡的。
「哈哈,膽子都嚇破了嗎?連拒城而守的膽量都沒有了嗎?」
紀靈滿臉不屑地吐了口濃痰,轉頭對副將道:「你帶五千人進城布防,其餘人,隨我繼續追!」
副將猶豫了一下,勸道:「將軍,小心其中有詐啊!」
紀靈滿不在乎的哈哈笑道:「那是最好!只是這麼點人,我殺起來還不過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