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君臣三人遊園議事
一別數月,甚至本應是闔家團圓的年節都出征在外,韓俊心裏面,本來還是很愧疚的,對於三位嬌妻,也非常的思念。
但是很快,當韓俊剛一邁入後院,隔著老遠便聽到那一陣陣稀里嘩啦聲音的時候,所有關於思念和愧疚的想法頓時都煙消雲散了。
不管他是不是後悔當初一時無聊把「國粹」鼓搗出來,也沒辦法再去後悔了。只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便徑直提著一個大包,悶頭走向了廚房。
「君子遠庖廚」,聖人之言,對於韓俊卻沒有絲毫的約束力。雖然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已經幾百年了,但此時對於人的約束力,還沒有後世那麼窮凶極惡。更何況,在這個時代,漠視儒學而推崇法學的人,其實也並不在少數。
比如說,三國的代表人物,曹操,正是其中之一。
而韓俊,對於恪守「中庸」尊崇「禮樂」的儒家學說,更是徹底無愛。遍觀中國歷史上,開國建朝的,幾乎就沒有幾個人是孔夫子的門生。儒家用於治國,維護統治尚可,但卻很難贏得天下。
屁顛屁顛跟在韓俊身後的郭嘉,則更是開創了「魏晉風流」這個時代的先驅者,對於禮法規矩更是嗤之以鼻。因此,當這兩個大男人大白天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廚房的時候,可想而知那些下人心裏面會有多麼震驚了。
將所有人都攆了出去,韓俊白了郭嘉一眼問道:「想吃嗎?」
郭嘉留著口水猛地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韓俊一瞪眼道:「那就給我把五石散戒了!」
「啊?」
郭嘉滿臉的驚駭之色,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驚疑不定地問道:「主公,是如何知道的?」
韓俊淡然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五石散雖為中藥散劑,可壯陽強體,調理濕瘡,潰瘍等疾病,但是葯三分毒,更遑論五石散中摻雜了大量的硫磺等物,對身體實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奉孝若是信我,便莫要諱疾忌醫,天下良醫甚多,我發誓尋遍天下,也定會為你求來良醫去了你的隱疾!」
韓俊此言一出,郭嘉頓時滿臉的羞臊之色。任何一個男人,哪怕心裡再強大,也絕對沒有辦法坦然接受別人當面指出自己身患隱疾的事實。
輕嘆了一口氣,韓俊緩緩道:「你我雖名為君臣,實為兄弟。兄弟之間,自應坦誠相對,奉孝以為然否?」
郭嘉畢竟也不是一般人,短暫的尷尬之後,苦笑著開口回道:「話雖如此,可此事畢竟隱私,嘉……」
韓俊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道:「我成親已經一年有餘,卻仍無一兒半女傍身,家中妻妾至今也無一人顯懷,外面流言紛紛,眾說紛紜,奉孝以為,我就比你輕鬆么?大好男兒,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便可,又何需畏懼蜚短流長?莫說此病本非絕症,便是不可治癒之症,又能如何?奕兒尚幼,你可莫要讓他像你一般啊!」
郭嘉和荀彧一樣,也是出身潁川世族,但正因為早年喪父,家道中落,才導致他雖天資聰穎,學識淵博,但卻始終不為人所知,從小到大也是吃盡了苦頭。
想到這裡,想到自己那還在咿呀學語的兒子,郭嘉的神情,不由得鄭重了許多,咬著嘴唇深吸了一口氣,叢懷中取出了五石散來,留戀卻又果決地看了一眼,狠狠地扔進了爐灶之中。
韓俊滿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道:「奉孝放心,我已經囑託過文和,令暗影閣遍尋天下名醫,定要為你拔除隱疾!」
郭嘉輕輕點了點頭,多少有些尷尬地轉移了話題道:「主公,此事還是以後再說吧,我這腹中饞蟲,如今可是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啊!」
看著郭嘉和荀彧,一臉滿足打著飽嗝的樣子,韓俊的心裏面,還是很有成就感的。研磨成粉的海腸,其實就相當於後世的味精,在這個吃慣了燉肉煮肉的時代,味精的出現,絕對可以橫掃一片,征服每一個人的胃,韓俊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完了完了,吃罷今日這餐,日後那些粗陋的烹煮之物,還讓我如何下咽?」
郭嘉伸著舌頭,看著面前的空盤子,雖然小腹已經高高隆起,卻仍然忍不住舔了舔舌尖,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
荀彧立即贊同地點了點頭,因為肩上的擔子太重,壓力太大,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像今天吃的一樣飽了。甚至不誇張的說,這一頓吃的,抵得上他過去十天的飯量。
韓俊吃的也有一點多,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能吃是福,你二人皆是我之股肱,有我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你二人餓著。飯後不宜久坐,隨我到外面走走吧!」
雪中臘梅迎風香,君臣三人漫步在後花園之中,卻並沒有感覺到十分寒冷。原產於亞熱帶地區的棉花,此時還並未傳入中原,但是對於韓俊這個擁有金手指的穿越眾而言,棉花卻實在是太重要了。
因此,他不惜代價地派人跋山涉水,畫影圖形,深入到中亞地區,弄來了棉花種子,在幽並等邊塞之地,開始小規模地種植。
在後世,中國是世界上棉花栽種面積最大的國家,因此也就絕對沒有水土不服這一說。有了厚厚的棉襖禦寒,饒是郭嘉這種體質偏差的人,對於寒冬,也不再是那樣恐懼了。這也是為什麼,韓俊前次出征,敢帶著郭嘉同行的原因。
「主公此次南征,不費吹灰之力而得徐州,曹孟德心中定然不忿,圖謀徐州之心必然不死。此時偃旗息鼓,無非是因為師老兵疲,急需休養罷了。我斷言,最晚到夏糧入庫之後,他定然會再度興兵犯境!」
和郭嘉只知道吃喝享樂不同,荀彧滿腦子裡裝的都是軍國大事,稍有閑暇,便立即想到了正事上。
韓俊哈哈笑道:「這是自然。汝南許子將不是說過嗎,曹孟德乃是清平之忠臣,亂世之英雄,既為英雄,又豈會是甘居人下之輩?昔日西園八校尉,無一不是當世人傑,而在這其中,又以袁本初,曹孟德最為突出。京都刺董,陳留舉兵,皆是忠君愛國赤誠之舉。在我眼中,各地諸侯之中,袁氏兄弟,劉氏宗族皆不足為慮,唯有曹操,他日必成我軍大敵!」
郭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曹孟德雖兩征徐州而不下,但皆事出有因,而非他本人統兵無方。兗,豫兩州雖自黃巾亂后便生靈塗炭,人口驟減,但終究是中原之地,根基深厚,元氣一旦恢復,便足以養兵百萬。因此,臣下建議主公早作打算,莫要等到曹孟德成勢之後,再想剪除便千難萬難了!」
韓俊苦笑道:「連年用兵,如今大軍已是強弩之末,再不停戰休整,必生禍端。非是我不想即刻南下,而是身不由己。民生多艱,叢軍當兵的更難,若不知憐惜軍力民力,則我與袁公路等窮兵黷武之輩又有何異?」
「可是,機會難得,錯過了……」
郭嘉不甘心,還想要勸,卻被荀彧攔下了,輕輕嘆了口氣道:「奉孝所言,我與主公又何嘗不知良機難得,實在是如今幽並兩州包括關中河內,都急需休養生息,恢復元氣,若是再啟戰端,則彼時民力疲憊之下,大好局面必生變故,若得不償失,則悔之晚矣啊!」
郭嘉不甘心地揮了揮手,「此次南下,我與曹操雖未曾蒙面,但觀其用兵調度,絕非池中之物。若是不加以限制,我敢斷言,來日必成主公心腹大患!」
韓俊神秘的笑了笑道:「我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而眼睜睜地看著他坐大呢?」
郭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隱隱猜到了韓俊的想法。
荀彧也不是笨人,聞言也是心有所感地道:「主公胸中既然已有應對之法,那自然就不需我二人操心了。只是如今冰雪消融,春耕在即,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韓俊背著手踱了兩步,眯著眼睛道:「農是國之本,今年春耕,務必要確保不出任何亂子才行。耕牛農具種子等,可曾準備充足了?」
荀彧自通道:「主公放心,一切都已足備,只等天氣變暖,春歸大地,廣袤的幽燕大地上,必然是一片勃勃生機!」
「文若辦事,我一向放心。」韓俊想了想又道:「案牘勞形,過慮傷身,有些事情,文若交由手下人去處理便好,莫要太過耗費心血了。」
荀彧感激道:「主公知遇之恩,彧縱萬死也不能還其一。些許疲憊,無傷大雅,主公莫要為我操心。」
「那可不行。」
韓俊又笑道:「今天下午,我便要帶你好好放鬆一下。」
荀彧哭笑不得,郭嘉的眼睛卻一下子亮了起來,嘿嘿賊笑道:「文若家中可是有母老虎一隻,主公難道就不怕?」
「文若正人君子,又豈會像你一般胡來!」
韓俊瞪了郭嘉一眼,一樣也是滿臉的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