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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禍起蕭牆長安亂

  虎有舔犢之情,人有骨血之親。


  李蒙即便殘暴如虎,但是對於自己的兒子,也是像普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愛護有加。李野在長安城內橫行霸道,胡作非為,他不管;李野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他不管。也正是他一次次的驕縱,才間接導致了李野這一次闖下滔天大禍。


  甲兵的哭訴,讓李蒙也忍不住開始頭疼起來,不要說他的實力本來就弱於張濟,即便是他比張濟的拳頭更大更硬,這一次也不好出手,因為說破大天去,他們也是站在了理虧的一方。


  名不正則言不順,李蒙不認為他能夠在和張濟的火併中笑到最後,可是如今這局面,除了兵戎相見,難道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么?

  李蒙提著劍來回踱了兩步,腦海里靈光一閃問甲兵道:「好端端的,野兒為什麼會去城外?」


  甲兵猶豫了一下,回道:「好像是,被什麼人給騙去的……」


  「什麼人?說清楚點!」


  李蒙焦躁的一腳踢翻了甲兵,揮劍欲砍。


  「是劉和,對,就是劉和!聽說少將軍昨天把劉和好生羞辱了一頓,那殺才挺不住才編瞎話哄騙少將軍的。」


  站在死亡邊緣上,甲兵的腦袋飛速的轉動,憑靠著自己聽來的隻言片語,再加上豐富的想象,居然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李蒙皺著眉頭又問道:「劉和是誰?」


  「劉和,大漢皇叔劉虞嫡長子,身份尊貴,但氣量狹小,睚眥必報!」


  甲兵還未來得及回答,門外緩緩走進來一個人,面容清癯,眼神冰冷,不疾不徐地回答著李蒙的問題。


  「是文友先生!」


  李蒙怔了一下,抱拳拱手道:「你怎麼來了?」


  李儒長嘆一聲,「禍起蕭牆,手足相殘,我又如何能坐視旁觀?」


  李蒙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又是一腳踢在甲兵身上,「還不快滾出去!」


  撿回了一條性命的甲兵,哪裡還敢啰嗦,又是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你們也給我滾出去!」


  李蒙回頭望著床榻上兩個衣衫不整的美妾,一臉不耐煩的神情,半點也沒有了昨天夜裡的寵溺。


  李儒淡然地站在那裡,等著李蒙把所有人都攆走了之後,才緩緩開口又道:「李野做下此等禽獸不容之事,前將軍打算如何處置?」


  李蒙瓮聲瓮氣地回答道:「這事兒,是我對不起張濟,哪怕讓我給他磕上三百個響頭我也認了。但是,任何人都休想要了我兒的性命!」


  李儒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又問道:「如果我所料不錯,此計應是劉虞所設,目的便是離間我等關係,他好坐收漁翁之利。我一時不查,竟使局面已不可收拾,此乃我之罪責。來此之前,我已經派人給張濟去信,言明我已從中說和,勸說你將李野和鄒氏一併交於他處置。如果我這張老臉還有幾分薄面的話,他應該就快到了。」


  「果然是他!」


  張濟憤怒地握緊雙拳,咬牙切齒地打發信使道:「回去轉告文優先生,就說我張濟欠他一個人情!」


  劉虞滿臉擔憂地嘆了口氣,問道:「平陽侯欲要親自前往么?」


  張濟不解地看著劉虞道:「這是自然,文友先生親自出面,難不成他李蒙還敢包庇那個逆子不成?」


  劉虞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李蒙若果有悔過之意,自會將人親自送至平陽侯府上,我擔心……」


  張濟伸手阻止了劉虞繼續說下去,自通道:「我與老李相交莫逆,親如兄弟,況且此事錯不在他,又豈能對我痛下殺手?況且有文優先生出面,便是借他一個膽子,也絕不敢對我如何的!」


  劉虞嘆道:「人無殺虎心,虎有傷人意。平陽侯滿腔熾熱,又怎知他人之心險惡?平陽侯若是信得過老夫,便由老夫替你走這一遭如何?」


  張濟擺擺手,「破壞我等兄弟之說,皇叔休要再言!」


  目視著張濟遠去的背影,劉虞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目光中浮現出了一絲不忍。


  「文優先生,真要如此么?」


  李蒙卧房內,表面上仍然只有兩個人,但是在屏風之後,卻已經遮藏了數十手持利刃的甲兵。


  李蒙拽拽不安的來回踱步,一張焦躁的臉上滿是猶豫不決的神情。


  李儒淡淡笑道:「如此,不是正中你下懷么?」


  李蒙晃了晃腦袋,煩躁道:「張濟固然可恨,但畢竟是我們自己人,同室操戈,傳出去只會讓親者痛仇者恨啊!」


  李儒獰笑著搖了搖頭,「張濟,已經不是我們自己人了。自從進入長安之後,他便無時無刻不再想著擠進那些士大夫的圈子當中。好好的人不做,他卻非要卻做狗。他難道就不知道,在那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眼裡面,我們這群人,永遠都是粗鄙下賤的西涼匹夫!既已非我輩,又何必手下留情?」


  李蒙緩緩點了點頭,咬住了嘴唇,終於也是下定了決心。


  張濟直奔前將軍府而來,劉虞卻轉道去往了衛將軍府。


  出於對李儒的絕對信任,張濟只帶了數十親隨前往,更是在李儒發出邀請之後,獨自走進了那間卧房。


  然後,卧房內便傳來了張濟怒不可遏的斥罵聲,以及兵刃碰撞激發出來的「鐺鐺」巨響。


  張濟的親衛,頓時慌了神,忙不迭的想要衝進去護衛的時候,早已經埋伏在房頂的弓弩手,卻讓他們無處躲藏。


  張濟命喪當場,李儒眼中卻沒有半分不忍,沉靜如水一般的對李蒙道:「封鎖消息,儘快出馬接管張濟舊部,凡有抵抗者皆殺無赦!」


  李蒙點了點頭,一咬牙跺腳轉身而去,事情已經做下了,再去後悔就沒有意義了。如今想要保住李野的性命,他也只能如此了。


  可是,還沒等李蒙走出府門,巨大的鼓噪喧嘩聲便從門外傳了進來。


  「糟了!」


  李蒙臉色巨變,慌忙去看時,心裏面卻好像被澆了一盆涼水般渾身發顫。


  他一眼便認出來了騎在馬上耀武揚威的那個人,正是和張濟親如兄弟一般的樊稠。


  樊稠為何引兵來此?李蒙再傻也不會天真的以為樊稠是來看望自己的。很顯然,伏殺張濟的消息,恐怕是已經走漏了。


  「樊稠,朗朗乾坤之下,你聚眾持械,喧嘩街市,意欲何為?」


  李蒙蒙圈了,李儒卻依然鎮靜無比,挺身而出,手指樊稠厲聲質問道。


  樊稠人在馬上,懶洋洋地拱了拱手,「原來是文優先生啊!多日不見,很是想念啊!先別說我,我倒是很好奇,平白無故的,你來李蒙這裡卻又是為何?」


  李儒面色不變,沉穩道:「我來此為何,你無權干涉!但是你,卻已經犯下了不赦之罪!若是早早下馬受縛,或可逃過一死!但若痴迷不悟,則悔之晚矣!」


  樊稠笑了,很開心地笑了,搖著頭看著李儒道:「文優先生,我敬重你是太師的女婿,也感激你的提攜之恩。所以,我不會害你的性命!但是,我也要警告你,不要趟這灘渾水,否則誤傷了你可休怪刀劍無眼!」


  李儒深吸一口氣,咬牙問道:「樊稠,為何兄弟鬩牆?又為何一定要兵戎相見?」


  樊稠朝著李蒙努了努嘴,「我聽說張兄剛剛進了這前將軍府,怎麼不見他出來呢?」


  李蒙臉色巨變,緊咬著嘴唇倒退兩步,滿臉警惕地盯著樊稠。


  李儒心裡也是劇震,已經確定樊稠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腦筋急轉嘆口氣一臉哀傷道:「平陽侯被歹人下毒,進府之後便七竅流血橫死當場,我和前將軍正商議著要為平陽侯查出兇手,報仇雪恨……」


  樊稠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李儒,行了吧!任你舌燦蓮花,今日我也絕不會與這戕害兄弟的狗賊善罷甘休的!」


  李儒不死心的又道:「難不成,你寧願相信一個恨我等不死的外人,也不願意相信我么?」


  樊稠冷哼一聲,不再理睬李儒,手裡寶劍一揮森然道:「兄弟們,給我殺!」


  樊稠有備而來,李蒙卻是倉促應戰,結果可想而知。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整個前將軍府便血流成河,雞犬不留。


  李儒神情獃滯地站在府門外,眼神凄然地看著面前的慘狀,痛徹心扉,眼前一黑,竟然是直接昏死了過去。


  樊稠和張濟關係莫逆,右將軍王方卻是李蒙一黨。樊稠斬殺李蒙給張濟報了仇,王方卻是要為李蒙雪恨。再加上兩個人平素里便有些不對付,如今更是涉及到了獨一無二的權力之爭,自然更加不會想讓。


  樊稠收攏了張濟舊部兵馬,王方也是不甘示弱,將李蒙余部收歸帳下。


  兩個人就在這長安城內一通混戰,直打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百姓受其牽連死傷者無數,長安城內一時間竟然是屍積如山,血水橫流。


  權謀計策,是讀書人的遊戲。搏殺拚命,卻是武夫的戰場。


  劉虞和李儒,一個親手策劃了這一切;一個推波助瀾將局面推到了徹底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這個時候,卻只能束手旁觀,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雲開霧散的那一天,再站出來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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