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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風欲起天子展雙翼

  高順機械般地拿起一塊香瓜來,三兩口吃完了扔掉瓜皮,便重新恢復了那副筆直中透著嚴肅的坐姿。


  夏不睡石,秋不睡板。對於連做夢都想著長命百歲的賈詡來說,哪怕天氣再熱也是決計不會喝涼水的。枯瘦的手指剛一碰觸到還散發著涼氣的香瓜,便立即縮了回去。


  看著賈詡一臉謹慎的表情,韓俊苦笑著搖了搖頭,懶洋洋道:「文和對於情報戰怎麼看?」


  「情報戰?」


  賈詡一臉愕然的重複了一遍,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捻須沉吟道:「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以我愚見,若能洞察敵情,料敵於先,雖未必戰無不勝,但也必會使我軍掌握先機以及主導權,至少立於不敗之地。」


  韓俊點了點頭,又問高順道:「伯平以為如何?」


  高順站起身來,沉聲道:「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於眾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於鬼神,不可象於事,不可驗於度,必取於人,知敵之情者也!末將以為,文和先生所言極是。牧野之戰,武王兵少而商紂勢眾,周最終卻代商定鼎中原,雖仗天時,亦賴人謀,若無數十萬奴隸陣前倒戈,則必無兩周八百年江山!用間與反間,對於戰爭的勝負至關重要,甚至可以說是舉足輕重。末將曾聽人言,幽並斥候冠絕天下,由此不難看出,主公對於情報對於斥候的作用都是非常重視的。」


  韓俊自嘲的笑了笑,「幽並斥候冠絕天下?還差得遠呢!」


  又問高順道:「伯平以為,最強斥候應該如何?」


  高順沉吟道:「勇武過人,悍不畏死,膽大心細,倏忽往來,千里萬里而不辭辛苦。隱於敵後則靜若處子,奔於陣前則動若脫兔。」


  韓俊又問賈詡,「伯平所言,文和可贊同否?」


  賈詡眯著眼睛點了點頭,「高將軍乃是沙場宿將,久經戰陣,經驗豐富,更是一手帶出了天下聞名的陷陣營,所思所慮自然周全之至。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詡以為高將軍疏忽了最重要的一點。」


  「哦?」


  高順眉頭一挑,看向賈詡拱手道:「還請文和先生賜教!」


  「不敢,不敢!」


  賈詡拱手回了一禮,神情卻是無比的嚴肅,緩緩道:「斥,度也。候,守也,望也。斥候之強,不在於目觀千里耳聽八方,而在於忠心不二寧死不屈。斥候若得善用,則無異於手握神兵利器,所過之處望風披靡。但若斥候為敵所用,則後果不堪設想。因此臣下建議,主公若想將斥候營煉為無堅不摧的利刃,該當先煉魂而後煉體,先煉心而後煉骨,唯有如此方能確保利刃在手而不會為敵所用!」


  賈詡的這一番話,讓韓俊精神一震,拍手讚歎道:「我現在無比的慶幸,文和先生現在是自己人而不是敵人。」


  賈詡連忙拱手道:「為主公分憂解難,實乃臣之本分,當不得主公謬讚!」


  韓俊站起身來,背著手來回踱了兩步,沉吟道:「文和先生『利刃』之說本來甚為妥切,但我還想更進一步來定義我所需要的斥候營,那便是『殺手鐧』!何為殺手鐧?襲擾破壞,暗殺綁架,竊取情報,在必要時刻能夠力挽狂瀾,以小部分的力量決定大戰場的走向!伯平,你能幫我練出這樣一隊天降神兵么?」


  高順面色一緊,肅然道:「末將定效死力!」


  韓俊擦了擦手,站起身來沉聲道:「我意,成立專門負責情報搜尋的暗影閣,由文和先生全權負責。成立特種作戰部隊利刃營,由伯平直接負責。我會通令三軍,人員任由你們挑選,錢糧任由你們索要,儘可能滿足你們一切的需求!我給與你們最大的信任,無條件的信任!但是,我希望未來有一天,我想要知道千里之外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老翁姓甚名誰,家有幾口的時候,暗影閣能夠給我準確的消息。當我想要見一見這個老翁的時候,利刃營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把他毫髮無損地帶到我面前!你們,能夠做到么?」


  賈詡和高順對視一眼,齊齊抱拳拱手領命。


  相比於趙雲,張頜等韓俊舊部,高順新降不久,正是著急建功立業,證明自己的時候,能夠得到韓俊這樣的信任與器重,自然不會不識抬舉。


  賈詡倒是沒有高順那麼迫切的慾望,但是他心裡很清楚,韓俊能夠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絕不會容許他們拒絕。用間用探,雖然不罕見,但傳出去也絕對算不上是光彩的事。畢竟,連千里之外都不肯放過的韓俊,又怎麼可能放過自己地盤上的人和事呢?


  長安,太尉府。


  睡在簡陋的草席上的李儒,突然從噩夢中醒來,夢中他正行走於去往未央宮的路上,北方長空之上卻突然有黑龍從天而降,直撲他面門而來……


  劇烈咳嗽了好一陣子,兀自后怕不已的大口喘著粗氣,李儒只感覺到一陣陣的心慌。不忍心吵醒睡在枕邊的髮妻,李儒緩慢而小心地爬起身來,挪到桌邊倒了杯水喝了兩口,這才感覺舒服了許多。


  率領西涼軍二度殺進長安之後,李儒一步登天。叢東躲西藏的朝廷重犯搖身一變成為了大漢三公。但是這一切對於李儒而言,卻是那樣的虛幻,給不了他任何的安全感。所以他如今雖然位高權重,卻依然卧薪吃糠,粗布麻衣,不敢有半分得意。


  府邸中妙齡侍女如雲,他卻看都不看一眼,全都打發了出去。髮妻董氏已經不年輕了,前一段時間又跟著他擔驚受怕,吃了不少的苦,看上去蒼老了不止十歲。


  偌大的太尉府,卻空蕩蕩的清冷無比,雖然正值盛夏,但漫步於內,卻好似身墜冰窟一般。


  李儒一邊咳嗽著一般隨意走著,腦海中想著的,依然是剛才的夢境。


  雖然是夢,但卻又是那樣真實。雖然龍是虛幻的,但卻又是那樣清晰。


  沉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李儒緩緩抬起頭來,細長的眸子中精光一閃而過,站住了腳,等著他安插在宮中的眼線上前。


  「稟太尉,今日劉虞奉詔入宮,和天子密議許久。出宮之時,劉虞雖故作鎮定,但據可靠消息,他的眼圈紅腫,似乎哭過。」


  「哦?」


  李儒挑了挑眉毛,自言自語道:「劉虞么?這倒是一個可以指望的人。劉協啊劉協,難道到現在你還是不肯死心么?」


  眼線乖覺地站在一邊,臉上無喜無悲。


  李儒沉吟片刻,緩緩道:「派人密切監視劉虞,從現在開始,關注所有和他有來往的人!一個都不要放過!切記,在我下令之前,千萬不可打草驚蛇。我倒是很期待,有多少人會忍不住跳出來自投羅網!」


  劉虞叢幽州回到長安之後,一直都表現得很低調。雖然身份尊貴,但不管是董卓擅權還是王允執政的時候,都沒有半分要插足朝政的意思,到最後更是乾脆借口養病閉門不出,以至於很多人都忘記了,李儒掌權之前,他才是大漢名正言順的太尉。


  叢宮中回來之後,劉虞便把自己反鎖在書房之中,足足一天都沒有露面。


  一直到傍晚時分,劉虞才終於推開了門,滿臉的灰暗之色,將一直守在門外的劉和喊了進去。


  文君酒肆,是長安最出名的幾個酒肆之一。規模並不算太大,酒質也不算太好,但生意卻出奇的好。


  卓文君當壚賣酒,名揚天下。而文君酒肆的酒娘,據傳正是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後人。而這位貌比花嬌的酒釀,也正是文君酒肆火爆的原因所在。


  每日酒量最豪,出手也最闊綽的酒客,酒肆打烊之後,會被留宿於此,與司馬酒娘共度良宵。


  大漢最典型的紅二代劉和,正是文君酒肆的常客,也是司馬酒娘最大的恩客之一。有錢有勢,氣度儒雅,相貌也算不錯的劉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光顧酒肆了,因此當他出現在酒肆的時候,所有認識他的酒客都發出了一聲悲鳴,心裡清楚,今夜的鴛鴦戲水,又沒有他們的份了。


  當然,在如今的長安城裡面,對劉和不屑一顧的人有很多。巧合的是,今天劉和恰恰就碰到了這樣一個對手。


  李野,長相粗獷,滿臉絡腮鬍子,聲重如鍾,相比於劉和翩翩公子的氣派,完全就是兩個極端。但是,和劉和一樣,他也有一個好爹,至少現在是這樣。


  不屑地瞪了劉和一眼,李野抓起粗瓷碗來仰起脖子一飲而盡,擦了擦嘴冷哼一聲道:「手下敗將,又來出醜了?」


  一反常態的,劉和居然是沒有和他唱反調,反而是笑吟吟地走了過來,在李野對面坐下道:「不過是一個庸脂俗粉,沿街賣笑的娼女罷了,卻也值的李少君流連忘返么?」


  李野一瞪眼怒道:「你可是在笑話我出身卑賤,沒有見過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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