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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韓俊松下迎客來 郭嘉車中獻謀划

  沮授似有所悟,拱手問道:「願聞其詳。」


  荀彧捻須笑道:「此人乃是田元皓舉薦來到河北之地,袁本初對其也頗為敬重,厚禮相待並稱其為『天下英雄』,但是和彧一樣,此人也是認為袁本初色厲膽薄,不懂用人之道,恐非成大事之人,因此棄之欲要離去。」


  韓俊眼前一亮,腦海里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人,滿臉興奮地站起身來問道:「文若所說之人,可是郭嘉郭奉孝?」


  荀彧微微一愣,看向韓俊點頭道:「正是此人!只是不知主公從何得知奉孝之名?」


  韓俊哪裡還顧得上回答荀彧的問題,興沖沖地披上外套問道:「奉孝現在何處?如此大才我自當親往迎接!」


  荀彧連忙攔住韓俊道:「主公勿要慌張,我這就修書一封,奉孝若是有意,自會快馬來投!」


  韓俊擺手道:「我已經一刻不能等下去了,文若先生,速去收拾行裝,咱們這就動身!」


  荀彧哭笑不得道:「奉孝若知主公禮賢下士若此,必定感激涕零,星夜來投。主公身負并州百萬黎民安危,千金之軀不可身赴險地,還望主公三思!」


  沮授也勸道:「奉孝大才,授也久聞其名,但是袁紹深恨主公,若知主公親往,必不會善罷甘休。主公求賢若渴之心,奉孝若知,必也不願主公冒險!」


  看到韓俊露出了遲疑之色,荀彧趁熱打鐵道:「主公若是不放心,可以前往壺關迎候,如此也可早一日見到奉孝。」


  韓俊沉吟良久,最後還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好吧,就聽文若先生所言吧。不過煩請文若先生這就動筆,我安排快馬立即送往鄴城!」


  荀彧並沒有立即就動筆,而是猶猶豫豫的好像還有難言之隱沒說出來一樣。


  很少見到荀彧露出這樣為難的表情,韓俊不由得來了興趣,打趣道:「文若坦誠君子,莫不是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荀彧苦笑一聲道:「非是荀彧,而是家兄。」


  「友若先生?」韓俊眯著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荀彧,心裏面多少有點忐忑,生恐荀諶要把荀彧搶走一樣。


  荀彧輕咳一聲,緩緩道:「家兄近日過得不甚快活,來信與我言說袁紹帳下傾軋嚴重,眾人之間互相算計,爾虞我詐。因此家兄也萌生了去意,只是擔心主公不能放下前嫌,故此還在猶疑之間。」


  心中的一顆大石落了地,韓俊朗聲笑道:「友若先生多慮了,彼時各為其主,自然各盡氣力。文若你盡可答覆友若先生,韓俊對他絕沒有半分怨恨之心。若來并州,我必出壺關之外十里迎接!」


  荀彧也是滿臉喜色,「如此甚好!我與家兄共事一主,也可免除日後彼此相見之尷尬!」


  壺關之外十里,一棵參天巨松之下,心急如焚的韓俊翹首以待。可是眼看著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他等的那個人還是沒有到來,這不由得讓他暗自忐忑,生恐那傳說中的「鬼才」,看不上袁紹的同時也看不上他,依然像歷史中一樣義無返顧地投入到曹老大的懷抱中。


  韓俊並不知道,此時的曹老大對他也是仰慕有加,北疆一戰之後,韓俊的大名隨著他的那首《出塞》傳遍了大江南北。


  「縱橫天下,守土開疆。唯我大漢,威震四方!唯我大漢,威震四方!痛快啊痛快!」


  曹操左手裡端著一樽酒,右手揮舞倚天劍,邊飲邊舞邊歌,豪邁的聲音透過高牆,遠遠地傳了出去。


  牆角處,站著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邊觀看曹操舞劍,一邊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時不時的還傳出輕微的咳嗽聲。


  曹操感覺有些累了,倚天寶劍歸鞘,關切地看向文士道:「志才,今日風大,你身體不佳,還是回屋歇息去吧!」


  戲志才緩緩搖了搖頭,依然咳嗽不止地走到曹操身邊問道:「主公方才所吟唱的,可是韓鎮北的《出塞》?」


  曹操點點頭道:「沒錯!此詩一出,從此再無出塞詩也!」


  戲志才輕笑道:「看上去,主公對韓鎮北評價頗高啊?」


  曹操繼續點頭道:「那是自然!北疆一戰,韓伯顏殺的匈奴幾近滅族,大展我大漢神威!好男兒誠應如是!我之願望,就是生前效仿定遠侯為我大漢開疆拓土,立下衛,霍之功,死後墓碑之上留下『大漢征西將軍曹侯之墓』這幾個字。可惜可嘆的是,如今我已年過而立,歲月蹉跎卻一事無成。反觀韓伯顏卻是年輕有為,兩相比較之下,我實在是無地自容啊!」


  戲志才勸慰道:「我大漢高祖斬蛇起義之時已年近知命,晉文公重耳成就霸業之時已過花甲,更不用說姜尚古稀出山尚且不晚。主公正值壯年,文韜武略更兼胸懷大志,切勿灰心喪氣,坐失良機。」


  曹操喟嘆一聲道:「如今天下亂象已生,我曹操身為大漢臣子,世受國恩,卻只能困頓於此,上不能剿除國賊匡扶漢室,下不能撫慰黎民造福一方。空負報國志志,卻無報國之機。無奈無用至此,這美酒再是甘冽,也是如毒藥一般無法下咽啊!」


  戲志才神秘一笑道:「主公,眼下就有一個機會,不知你是否有意?」


  曹操精神一震,狹長的丹鳳眼眯了起來,盯著戲志才問道:「良機何在?」


  戲志才拈鬚道:「數日之前,兗州刺史劉岱因東郡太守橋瑁不尊號令,起兵滅殺之後,任命王肱為新的東郡太守。王肱其人,我多有了解,懦弱無能,掌一縣尚且力不能及,更何況一郡之地呢?東郡富庶,黃巾餘孽多有襲擾,橋瑁在時尚能維持,王肱卻絕非治事之才,若引來白波賊東犯,則恐王肱命不久矣。東郡局勢不可收拾之時,必是主公一飛衝天之機!」


  曹操眯縫著眼睛緩緩點了點頭,喃喃自語道:「久居人下,必非長久之計!青州,泰山,白波等黃巾餘孽人數眾多,賊勢甚大,單靠青,兗二州之兵恐是無力剿滅。我何不請命出兵,一者剿匪,二者也可練兵。」


  戲志才讚歎道:「主公此計甚妙,如此我軍糧草必由兩州府庫供給,再也無需假借商賈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可是韓俊卻兀自一動不動,望眼欲穿地盯著前方。


  崎嶇的壺關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雕像一般的韓俊突然來了精神,瞪大了眼睛滿懷期望地盯著前方。


  可所有的期望,最後都化作了一聲長嘆,騎士行到韓俊近前,翻身下馬大聲道:「稟報主公,百里之內沒有發現郭嘉先生的蹤跡!」


  跟在韓俊身側的壺關守將郝昭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主公,已經過了戌時了,奉孝先生今天應該是不會來了,主公還是早些回到關內休息吧!」


  「不會來了么?」


  韓俊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苦笑一聲道:「伯道,你是不是為我不值?」


  郝昭猶豫道:「多少有一點。」


  韓俊哈哈笑道:「伯道你不懂,如果奉孝來投,莫說這才一天不到,哪怕讓我等上三天三夜我也甘之如飴!」


  同樣陪著韓俊等了七八個時辰的荀彧搖頭苦笑道:「主公,奉孝性子憊懶,貪慕享受,不耐吃苦。壺關道陡峭難行,他必是乘車而來,一日不過能行數十里,因此主公切莫憂慮,奉孝乃是守信之人,必不會出爾反爾!」


  韓俊望向天邊的星斗,嘆口氣道:「但願吧!」


  正如荀彧所說的那樣,郭嘉身上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但卻絕不是個食言而肥的人,雖然遲了一些,但最終還是出現在壺關之下,出現在了滿臉憔悴的韓俊面前。


  當清瘦俊朗的郭嘉用清澈而又深邃的眼神打量著韓俊的時候,韓俊同樣也是滿眼熱切地看著郭嘉,看著眼前這個改變了歷史的男人。


  曹操曾言,若無郭奉孝,則無官渡之勝;曹操也曾言,若得奉孝在,安有今日之敗?如果沒有郭嘉的《十勝十敗論》,曹操恐怕就不會有和袁紹抗衡的勇氣,自然也就不會有日後的官渡大捷。同樣,如果赤壁之戰時郭嘉還活著,那麼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周郎還會不會意氣風發也不好說。


  「郭奉孝,你這個浪蕩子可是讓我好等啊!」


  荀彧怒氣沖沖地瞪著郭嘉,絲毫不留情面地呵斥道:「你平日里藐視禮法也就罷了,主公面前,緣何不拜?」


  郭嘉懶洋洋地看著韓俊問道:「鎮北將軍可曾在乎?」


  韓俊哈哈笑著挽住了郭嘉的胳膊,「奉孝性情中人,安能為禮法所束?我需要的是一個算無遺策,決勝千里的鬼才,可不是一個循規蹈矩,不通人情世故的夫子!壺關之內已經擺下豐盛筵席,奉孝遠來疲累,快快請入關內由我為你接風洗塵!」


  郭嘉得意地瞥了荀彧一眼,也不客氣,笑吟吟地跟著韓俊上了馬車。


  韓俊平常多是騎馬,這次也是為郭嘉破了例,特意吩咐高覽準備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再加上荀彧,三人坐於車中也是絲毫不覺得擁擠。


  馬車迤邐向壺關而去,雖然壺關道崎嶇陡峭,但因為速度不快,因此車上三人也並不覺得顛簸。


  郭嘉很感興趣地盯著韓俊看了好久,一直看的韓俊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斷袖之癖了才肯罷休,呵呵笑道:「鎮北將軍可知,你如今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韓俊心裡大吃一驚,幾乎以為是郭嘉看破了他穿越眾的身份,

  好在荀彧搶在他招認之前就已經是怒氣沖沖的斥責道:「你這個浪蕩子又在說什麼胡話?主公三番兩次容忍與你,那是主公的胸襟!你可莫要蹬鼻子上臉不知道自己幾斤斤兩了!」


  郭嘉難得的正色回道:「荀文若,你莫以為我在胡言亂語。你可曾知道,我給袁本初獻過一策。天幸他沒有採納,否則今日你等又怎可能安然無恙?」


  荀彧臉色大變,雖然他看不慣郭嘉為人浮浪,但對於郭嘉的能力還是很肯定的,否則他也不會推薦給韓俊。


  韓俊也是心有餘悸一般地看著郭嘉問道:「敢問奉孝是何計策?」


  郭嘉撫掌一笑道:「也不是什麼高深的計策,不過是四面合圍之策罷了!」


  韓俊的臉色陰晴不定,荀彧也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郭嘉也不再賣關子,緩緩道:「鎮北將軍率軍北上討虜之時,雖有文若留守後方主持大局,但是恕我直言,文若並不長與軍略。若是此時袁本初聯絡四方,同攻并州。則并州縱然有天險可守,也必定生亂,如此鎮北將軍再想討虜伐胡,也必然陣腳大亂!」


  荀彧倒吸一口冷氣,沉吟道:「并州易守難攻,更兼我主名聲在外,若無利益相誘,袁本初恐難說動各路諸侯。」


  郭嘉冷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幽州公孫瓚,與鎮北將軍有生死之仇,更兼此時公孫瓚人困馬乏,糧草匱乏,袁本初若以財帛相誘,糧草軍械相贈,則公孫瓚必然從代郡出兵。河東白波賊,黃巾餘孽,老鼠過街一般人人喊打喊殺。袁氏四世三公,威望極高,若肯給予白波賊大義名分,想來韓暹,李樂等無謀之輩必然歡欣雀躍,遵從號令。塞外鮮卑人雖自檀石槐死後分崩離析,實力大不如前,但袁本初若能派一能言善辯之士前往,曉以利害,誘以財帛,則鮮卑必然發兵寇邊。河內張楊……」


  臉色已經是慘白一片的荀彧,揮手阻止道:「張楊和袁紹雖有舊,但也有仇,所以張楊是一定不會幫助袁本初的!」


  郭嘉眨了眨眼睛道:「張楊非但和袁紹有仇,和於夫羅之仇更是不共戴天,若是他得知於夫羅南下,必然要發兵攻打。等到張楊屯兵箕關之下,敵友莫辨,箕關守將自然不會放行。如此,張楊可為疑兵所用,拖住箕關守軍即可。」


  韓俊長嘆一口氣道:「袁本初為何沒有採納?」


  郭嘉冷笑一聲道:「還能如何?無非是愛惜自己的羽毛罷了!鎮北將軍北上討虜,他生恐這個時候攻打併州會落了別人口實,說他袁紹是為一己之私而不過國之大局。還擔心招攬了白波賊之後,袁氏的列祖列宗會怪罪與他!」


  韓俊和荀彧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后怕。他們能不怕么?若是袁紹按照郭嘉的計策行事,恐怕真會如郭嘉所言,他們性命已經不保了!

  郭嘉淡然問道:「請問鎮北將軍,郭嘉所獻之策可有虛言妄語?」


  韓俊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奉孝之策,天衣無縫,若袁本初按計行事,則今日我恐已變成刀下亡魂也!」


  郭嘉又問道:「若是鎮北將軍,可願採納郭嘉之策?」


  韓俊滿臉的糾結,他的答案很明確,但是他不敢說。


  荀彧瞪了郭嘉一眼,可此時卻也是無話可說。


  一切,都看韓俊的回答和郭嘉的選擇了!


  猶豫良久,韓俊還是一咬牙道:「換做是我,我恐怕也不會採納奉孝之策!」


  郭嘉對於這個答案似乎並不意外,一臉平靜的又問道:「卻是為何?」


  韓俊嘆口氣道:「我之心結,不在公孫瓚也不在白波賊,而在於鮮卑人!北疆一戰,匈奴男丁被我屠殺殆盡,想來奉孝也能藉此猜出我之志向!於我而言,異族,豺狼也!對待豺狼之輩我只會刀槍棍棒以待,而絕不會引狼入室。塞北苦寒,而中原繁華。於夫羅為何南下擄掠?無非是因為見過了中原的風光文明之後,心中起了貪念,想趁我大漢內鬥之時趁火打劫。如今,匈奴勢弱而鮮卑強盛,族滅匈奴容易屠盡鮮卑太難。若是因我一己之私引來鮮卑貪念,致使我大漢百姓慘遭塗炭,則我寧願刀斧加身而絕不肯為之!」


  「主公大仁大義,大志大願,郭嘉必將竭盡所能輔佐。承蒙主公不棄,請受郭嘉一拜!」


  韓俊的一顆心好似坐過山車一般,剛才已經沉落了谷底,做好了郭嘉離開的準備,卻沒有想到峰迴路轉,郭嘉居然直接拜倒口稱主公,這讓他的那顆心又差一點湧出了喉嚨,一張臉上也滿是喜色,手忙腳亂地扶起郭嘉激動的已經是說不出話來了。


  荀彧也是轉憂為喜,指著郭嘉搖頭苦笑道:「你呀你呀,難怪在袁紹那裡待不下去,你這憊懶性子,大概也就主公能受得了你!」


  郭嘉長笑道:「君臣互為知己,此乃人生一大快事,今夜定要與主公一醉方休才好!」


  「痛飲暫且不急,當下頭等大事還請奉孝為我謀划將來,之前我和軍師,文若也曾經探討過,但是千頭萬緒,卻不知從何處下手。」


  有了之前張燕的教訓,韓俊再也不敢在這些古人面前逞能了,的確古時候的白酒度數不高,但是度數再低只要是酒喝多了也會醉也會難受。


  郭嘉微閉上眼睛,雙眉輕皺,片刻之後緩緩開口道:「郭嘉建議,廣積糧草,多練精兵,中原不可輕涉,諸侯不可輕討,四面樹敵不如一面攻擊!先定河北,緩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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