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唬胡青牛
胡青牛正在屋裡配藥,旁邊立著三個聚精會神的葯童,他用手托著下巴,正陷入沉思,忽聽屋外有人叫道:「弟子常遇春求見胡師伯。」
胡青牛恍若未聞,繼續沉思,過了好一會,一個葯童提醒道:「師傅……」
胡青牛不理,那葯童也不再說話,顯然對他師傅的脾氣比較了解。
「再稱二錢當歸、二錢降香、一錢龜板、一錢五靈脂。」胡青牛道。
葯童依言照做,胡青牛忽然想到什麼,抬手示意那個剛才提醒他的葯童道:「你去外面把人領進來。」
「是。」
那葯童轉身出門,一會把常遇春等三個人領了進來。
「你們三個誰要看病?」胡青牛明明聽出常遇春受了重傷,還是明知故問。
常遇春道:「回師伯,是我和這位小兄弟要麻煩您老人家。」
胡青牛瞥了張無忌一眼,問道:「他是誰,屬於何門何派?」
常遇春道:「他名字叫做張無忌,是武當張真人的徒孫。」
胡青牛眼睛一翻,道:「常遇春,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怎地把明教以外的人領進谷來,快讓他走!」
常遇春道:「師伯您有所不知,張真人前日剛救了晚輩一命,是以……」
「他張三丰救了你又沒救我,我幹嘛要承他的情,再廢話一句,我連你也不救。」
常遇春氣血上涌,道:「師伯,你當真不救?」
「我胡青牛可曾為任何人破例,快快讓他滾。」
張無忌起身就走,賈里玉不動聲色地拉住他,搖了搖頭。
常遇春道:「那這樣,師伯你不用救我了,一命換一命,你就張兄弟。」
胡青牛道:「蝴蝶谷的規矩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定?」
常遇春道:「師伯,這位張兄弟雖是張真人的徒孫,但他的母親殷素素卻是天鷹教的聖女,義父更是金毛獅王,這樣算來,他和明教也有極深的淵源。」
胡青牛幽居蝴蝶谷,對外界之事了解實在不多,並不知道當年張翠山夫婦自盡的實情,聽常遇春這麼一說,道:「既是鷹王的外孫,這又不同了,這樣吧,我救了他之後,讓他加入明教,也不算我破例。」
常遇春急道:「和張真人分別前,他曾叮囑晚輩,無論如何不能讓無忌兄弟入教,所以恐怕……」
胡青牛不再看常遇春,看著張無忌,問:「你怎麼說?」
張無忌昂然道:「既然我媽跟明教關係密切,說明明教也是很好的,但是我太師傅曾明令禁止我加入明教,我不能違背他老人家的叮囑,因此胡先生,這病我不看了,你給常大哥看病吧。」
胡青牛冷笑不語,臉上明顯寫著:「等會有你跪地求饒的時候。」
這個時候,賈里玉終於開口說話:「請問胡先生,除了讓無忌加入明教這一條,還有什麼其他條件可以讓您答應把他們二人一起救了。」
胡青牛道:「我胡青牛外號見死不救,難道是白取的,要麼他加入明教,要麼現在就離開蝴蝶谷!」
賈里玉道:「倘若我用另外一個人的性命來換呢?」
「哼,一命換一命在我這裡行不通,你不用白費心機,跟我表演大義凜然。」
賈里玉搖頭道:「我不是說用自己的性命來換,我說的是華山掌門鮮於通。」
胡青牛臉色一變,上前抓住賈里玉的手腕,顫聲道:「你說什麼?」
「只要你今日答應救常大哥和無忌,五年之內,我將鮮於通的人頭送來蝴蝶谷。」
常遇春和張無忌都聽得一頭霧水,胡青牛卻眼色狠戾地看著賈里玉,鮮於通當年為了華山掌門之位,對他親妹胡青羊始亂終棄,娶了華山掌門之女,導致胡青羊鬱鬱而終,胡青牛數次去華山找鮮於通報仇,都鎩羽而歸,如今聽賈里玉叫破這件隱秘之事,如何能不驚訝?
「你,你怎麼知道那件事的?」
「當年碰巧聽一位前輩提起過,對這位華山掌門的人品非常不齒,因此記在了心中。」
胡青牛怔了半晌,鬆開賈里玉的手腕,淡淡道:「除非張真人和武當七俠出手,否則就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如何能傷得了華山掌門?」
賈里玉微笑道:「胡前輩如若不信,不妨試一試晚輩的身手。」
常遇春道:「師伯,之前我護送小主人到漢江,就是賈兄弟替我打發了那些番僧和蒙古兵。」
胡青牛充耳不聞,伸手成抓,一個「如意扣」擒拿手抓向賈里玉肩膀,賈里玉也不閃避,待他手爪即將沾到衣服時,賈里玉肩膀快速一抖,胡青牛一把抓空。
「好。」胡青牛喝了一聲,左手直出一拳搗向賈里玉胸口。
賈里玉左掌划圈,發圓勁,右掌蓄勢待發呈直勢,這是降龍十八掌中的「見龍在田」,此招乃是攻守兼備的絕招,胡青牛的拳頭不打過來就罷了,一旦打至,必遭強力反彈。
胡青牛知道天下各種掌法造成的內傷,但他畢竟沒見過降龍十八掌,只知道賈里玉這一掌非同小可,以自己的功夫未必就能接住,即使憑藉高過賈里玉的內力硬接下來,估計也要受點輕傷。
胡青牛果斷收拳,道:「武當功夫果然名不虛傳,但報仇一事,我並不准備假手於人。」
賈里玉也收了掌,想了想,道:「如果鮮於通一條狗命還不夠,我再加兩條。」
胡青牛對賈里玉的話不敢再怠慢,問:「你說說看。」
「不是別人,正是胡先生和******王前輩。」
「什麼!?」胡青牛厲聲道:「賈里玉,你想用武當派壓我,你但我胡青牛是什麼人?」
常遇春忙解釋道:「師伯你不要生氣,賈兄弟年少氣盛,一時說錯話……」
賈里玉打斷道:「我若如此用武當派壓人,不用胡先生動手,太師傅他老人家就會將我逐出門外,胡先生,您除了鮮於通這個仇人之外,是不是還有一個大對頭?一個功夫可能不弱於明教四大法王的對頭?」
胡青牛臉上再度變色,道:「你知道倒不少,只不過以你這點微末道行,如何能抵得住她?」
賈里玉道:「我現在自然不是她的對手,但我這裡有一條金蟬脫殼之計可助先生和胡夫人永遠擺脫這個對頭,不知道胡先生意下如何?」
胡青牛面露猶豫,他不願意救明教之外的人,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那個大對頭,如今眼前這個男孩說能幫他擺脫那個人,他很難不動心。
按說以胡青牛的脾氣,他不會如此輕易地相信一個小娃娃,但是那少年看上去處處透露著詭異和深不可測,好像天下間沒什麼能瞞得住他一樣,給人一種可以信服的感覺。
胡青牛道:「你最好說到做到。」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胡青牛看向常遇春,道:「你除了衣服,去那邊靜坐一會。」
常遇春道:「那張兄弟。」
胡青牛翻了翻眼,伸手去給張無忌把脈,剛觸到他脈息,不由得一驚:「這脈搏怎地如此詭異?」又試了一會,道:「竟然是中了玄冥神掌,如今這世上還有人會使玄冥神掌嗎?」
胡青牛號稱神醫,一聲各種疑難雜症見過不知凡幾,這玄冥神掌卻只是聽過,從未治過,如今一見,正如饞貓聞肉香,酒徒見佳釀,更加不願意放棄。
常遇春打坐已畢,胡青牛鋪開銀針為他針灸,因為截心掌的治療之法,胡青牛早爛熟於心,信手針灸,揮灑自如,腦子裡還有餘暇思索如何解張無忌的寒毒。
賈里玉在一旁看著,沉默不語,他從《九陰真經》療傷篇中學過一些醫理知識,見胡青牛施針時,暗暗與自己所學印證,發現醫道一途也有許多道理是殊途同歸。
胡青牛施了一遍針,待收針之時,在常遇春背上拍了一巴掌,常遇春嘔了幾口黑血,顯是將體內淤血逼了出來。
胡青牛回頭吩咐葯童:「用我剛才稱出來的葯熬一碗葯出來。」葯童應聲去辦。
胡青牛休息片刻,然後開始為張無忌施針。
這次,賈里玉沒有再繼續保持沉默,開始跟胡青牛討論醫理穴位,一方面證明「我武當派這些也懂」,另一方面也是為緩解張無忌的緊張情緒。
張無忌似乎明白賈里玉的意思,也強忍著疼痛,跟他們侃侃而談,只不過他的理論知識和胡賈二人相比,就差了太多。
胡青牛久居蝴蝶谷,身旁儘是一些葯童,一個能聊的都沒有,如今賈里玉和張無忌一個捧哏一個逗哏,也算聊解寂寞。
接下來的日子,賈里玉除了跟胡青牛探討醫學,開始翻看他的醫學著作,胡青牛成名至今,各種奉承和馬屁早聽得厭倦,而且他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並非他醫術精湛,而是他所著醫書開醫學全新道路,敢言前人之不敢言,只不過這些道理那些葯童固然不懂,前來求醫的人又如何能明白。
這樣一來,縱使胡青牛於醫學一道屢有創建,也不免有些孤芳自賞,如今有賈里玉和張無忌兩個稍通醫學之人翻看他的著作,略略滿足了心中的虛榮心,尤其是那個賈里玉,像似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往往出言點評,直指核心,深得個中三昧,胡青牛有時候恨不能引其為知音。
如此過了幾日,常遇春已經痊癒,張無忌的寒毒雖未除去,但也得到緩解,由此足見胡青牛醫術的高明。
這一日,用完午飯,常遇春與眾人告別,這些時日常遇春和賈里玉、張無忌朝夕相處,積累了深厚的感情,臨行前常遇春舊話重提,跟賈里玉道:「大丈夫濟世報國,盼望他日和賈兄弟江湖再見。」
「一定。」賈里玉拱手道,心裡某根琴弦被撩動了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