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地球的教育意義
正當隨風茫然不知所措之際,突然間,天邊一道金光迎面射來,到他身前便即化為人形,乃是一名綵衣女子,看年齡約摸三旬,遠遠地撫胸施禮,開口問道:「不敢請教,來者可是隨風道友?」
隨風還在迷糊,不自禁地就脫口而出:「在下隨風……此處可是天上?閣下可是仙家?」
那綵衣女子掩口而笑道:「非也,吾非仙家,與道友相同,皆凡間修真者是也——此方天地乃是青丘世界。」
隨風心說這是啥意思了?「界王」不是說要助我飛升,怎麼卻來到了這麼一個地方?青丘世界……跑錯路了吧?難道世傳紅塵三千,果然在我清玄之外,還有別的世界嗎?
他就這麼懸在空中發愣,對面那女子反而面露詫異之色,試探地問道:「請教,道友是否識得我藺師姨?」
「藺……師姨?」師姨這稱呼倒也新奇,不是一般都說師叔的么?
他卻不知道,在青丘世界的修真者中間,女性佔了絕對大的比例,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青丘修真界近乎於女尊男卑——當然凡人中卻並非如此——所以不象男權社會那樣,即便對於女子,也往往會借用男性的稱呼。
比方說地球上的中國古代,最早對於貴族女性的稱呼就是「女公子」。
在青丘修真界,則男子稱師叔、女子稱師姨,各隨其性別——當然啦,也沒有師舅、師姑之類叫法。
綵衣女子解釋道:「我藺師姨名諱是上馨下寧。」
隨風恍然大悟:「藺道友啊,在下確曾有過一面之緣,卻並不知她出於這青丘世界……」藺馨寧當初穿越去清玄世界,遵照「靈樞秘境」的規矩,自然不能明言自身來歷,隨風也僅僅猜測她並非清玄之人罷了。於是他隨口便問:「藺道友身在何處?」總算有個認識的人啦,不至於兩眼徹底一抹黑。
綵衣女子皺眉道:「原來,隨風道友並不曉得藺師姨之事。她已於七年前破境飛升,登天為仙了。」
隨風聞言,不禁略略吃了一驚。就聽那女子續道:「區區姓澄,腆為無意觀主,前數日藺師姨突然託夢於我,說她世外一友名喚隨風,將要借本世登仙,特命我來接引……」
「借貴世登仙?」隨風還有點兒迷糊,「此何意耶?」
姓澄的女子道:「我亦不知,但醒來時,枕邊卻憑空生出一枚素箋,奉命贈與道友。」說著話就從懷裡掏出一片寬窄有如手掌的白紙來,先用食、中二指夾住,然後輕輕一拈,那張紙便如同風中落葉一般,飄飄蕩蕩,朝著隨風當面飛來。
隨風伸手接過,翻過來倒過去地瞧瞧,白紙一張,上面別說文字了,就連圖畫都沒有。好在他也是頂尖的修真者,腦筋靈活,清玄世界又本有用玉牒記載信息的傳統,於是試著將白紙貼上額頭,果然,當即就有一股意念滲入腦海之中。
不過這意念並非來自於藺馨寧,而是來自張祿。張祿的意思,清玄世界的飛天之途既已受阻,即便他是仙人,也不能保證百分百地把隨風扯到天上去,於是乾脆送他來這青丘世界。只要他能夠儘快探明青丘世界的元氣奧妙,藉此方天地元氣衝出那最後一步,便自然登天成仙——我在天上等著你啊,還有事兒要請你幫忙,你可千萬別耽擱了。
隨風這才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當即收起素箋,重新向姓澄的女子行禮致意。那女子說了,就請隨風跟隨她前往無意觀,擇處修行,同時,希望在隨風破境飛升之際,可以允許無意觀的門人弟子們觀禮。
隨風自然無有不允,於是便跟隨澄姓女子前往,一路上釋放感觀,探查此方天地的元氣分佈狀況、運行特點,同時也主動開口詢問相關青丘的情況。
相比清玄世界來說,這青丘世界非常貧瘠,絕大多數地方元氣稀薄,但獨有三座名山連通地脈,有濃厚的元氣包裹,就此留下了修真傳承,這三座名山也因此造就了三大修真門派——無意觀所在的回凰嶺正是其中之一。
無意觀中,內外門弟子總數在三千左右,七成是女性,三成是男性。隨風在入住后經過了一番考察,據他判斷,是因為此世的修真之道、功法特點更適合於女子,所以才會自然而然地女修多過男修。
他本來就已經達到渡劫期了,隨時可以破境飛升,不過因為天地法則的不同,原本的境界在青丘世界多少會受到一點兒折損,說白了就是連降了好幾級。再加上他化神之後一直修鍊吸納龍屍戾氣的功法,而在青丘世界卻並無戾氣可用,重新再修,也難免事倍而功半。
就這樣在無意觀整整修行了三年,隨風這才終於再次達到就差臨門一腳的渡劫境界。在通告了澄觀主以後,澄觀主便即大撒名貼,遍邀同道前來觀禮——終究無論在任何一處修真世界當中,飛仙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啊。
當然啦,隨風的來歷只有天知、地知,他本人知道,還有澄觀主知道,無論對觀內還是觀外,都只聲稱是化外散修,得大機緣才能成道,故而投入無意觀來衝擊那最後一步。十年前有藺馨寧破境飛升,十年後又有隨風繼之,這種頻密程度自然可以大大抬升無意觀的聲望,又怎能對別派加以隱瞞,不盛邀他們來觀禮呢?
基本上跟隨風在清玄世界「飛升」之際,遍邀附近小門派,是一樣的道理。
隨風在眾修真聚集之後,忍不住低聲對澄觀主說:「我之所來處,論天地之壯美、元氣之馥郁,都遠非貴界可比,然而那裡道德淪喪,修真墮落,幾如鬼域一般。貴處修真能與凡人和諧共處,料必飛升之途暢通無阻,自我之後,相信貴觀還陸續會有同道飛升的……」澄觀主趕忙點頭致意:「多承道友吉言。」
但隨風隨即又說了:「在下為何要來貴處以求飛升?乃是因為所來之處修真踐躪凡人,趨若牛馬,遂導致仙人不喜,從而斷絕了飛天之途。還望貴處引以為戒,勿蹈覆轍。」
「敢不受教。」
然後隨風就按照青丘世界的風俗,登上高壇,打算接引雷劫。可是誰想到天地法則不同,此方世界壓根兒就沒有雷劫一說,他打坐少頃,只是覺得突然間身周元氣動蕩,體內真氣也隨之而紊亂,大驚之下,還以為自己將要走火入魔了。趕緊運功相抗,於是就在患得患失、天人交戰過程中,陡然突破,身影逐漸在人前消逝,就光剩下了一堆衣衫褲襪……
這回果然和上次不同,隨風自己就能感覺得到,肉體瞬間凝聚起來,反而融入靈魂當中,成為了一個徹底的能量體,然後這能量體就飄飄悠悠朝上飛升,但是飛得並不高,霎那間就彷彿融入到整個世界、千山萬水中去了。
思維一時紊亂,等再定下神來的時候,只見浩瀚廣宇,燦爛星空,自己竟然飄浮在漫無涯際的虛空之中。他才一愣,眼前就陡然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來——「道友,吾在此等候多時矣。」
隨風一時間還沒能從初登超三維世界的驚駭和迷茫中掙脫出來,愣了好一會兒的神,然後才躬身還禮:「隨風見過藺仙長。」
藺馨寧笑道:「如今我也是仙,你也是仙,又何必如此稱呼,叫我的名字——藺馨寧——便可。我奉張祿之命,特來接引你。」
「張祿?」隨風略略愣了一下,其實他本來是知道張祿這個名字的,但自從張祿登仙之後,再回頭來清玄世界拜訪他,就一直自稱「界王」,隨風都已然叫習慣了。
藺馨寧笑道:「雖然名號本是身外之物,叫什麼都沒有區別,但據張祿說,他本來以『界王』為號,是在凡間自重身份,既在天上,就不便再那麼稱呼了,還是叫他的本名為好。」
「不知界……張祿前輩,現在何處?」
藺馨寧解釋說:「他去接引另一位新登天界之仙了——並非有意輕慢於你,但起碼你還識得我,那位新仙人在天上卻舉目無親,獨獨識得張祿,故而只能他去,就關照我來接引你了。」
隨風忙道:「不敢,有勞藺仙……前輩指引。未知天上世界,究竟是何種狀況?」
藺馨寧道:「天上世界,自與凡間不同,差異甚大。然而,凡間尚有一界,比之天上來更顯詭奇,即便仙人,見之也必然瞠目結舌。張祿的意思,只等你大致熟悉了仙人之身後,就先跟我前往彼處觀覽一番。張祿還有事要求你幫忙呢,也須得先見過彼處,才好明言。」
「詭奇的下界?」隨風不禁皺眉道,「那是什麼所在?」
「張祿他們,稱之為——地球。」
按下隨風不提,那麼張祿究竟急匆匆地跑去接引誰了呢?
那是一名男子,身量頗高,方巾、長衫,五綹長髯,看著象是名文士,但張祿知道,其實這是位徹徹底底的武道家。
這男子一見張祿,就不自禁地張開懷抱,撲將上來。張祿將身子輕輕一旋,堪堪避過,但隨即就把住了他的臂膀:「風兄,我真想不到會是你來啊。」
原來此人正是天垣世界的武修、張祿昔日的同伴風赫然,他聽了這話,故意一擰眉頭:「啥意思,瞧不起我?我承認當日四人隊伍之中,以我的本事最差、境界最低,不但不如你,還比不上黎、唐那一對。但是我天賦高啊,而且我練功刻苦啊,不象那倆整天卿卿我我,就算飛升也立誓要一起上……這怎麼可能嘛,自古以來就沒有過這種先例。還是我好,乾脆不跟任何女人談感情,也就沒有絲毫牽絆,可以順利登仙——當然太素最後的指引也很起作用。」
隨即不等張祿撇嘴,就先問道:「你可是來引我去拜見三天三魔的么?」
張祿笑笑:「何須拜見?」伸手一指自己的鼻子:「不就在你面前么?」
風赫然大惑不解,問道:「你啥意思?」
張祿笑道:「天上本無三天三魔,那不過指引天垣修真者所掛的假名而已,由多位仙人輪流扮演——好比說你們最後幾個單獨任務,就都是由我發布的。來啊,快來大禮參見。」
風赫然微微一皺眉頭:「實話說啊,我此番登仙,心中忐忑,戰戰兢兢,只覺滿天上都是前輩仙人,應當逐一拜見……但偏偏見了你,我真是……提不起絲毫尊敬的情緒來……」
張祿「哈哈」大笑道:「不尊敬就對了。所謂『聞道有先後,術也有專攻』而已,誰都不比誰更高貴,天上仙人——如今也包括了你——一律平等。」
「哪裡來的『所謂』?」風赫然撇嘴道,「你倒是會順口編造諺語啊。」
張祿搖頭:「當然不是我現編的,這話本是地球上某位古代哲人所說。」
「地球?」
「我正打算帶你去瞧一眼哪,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