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時光倒流了?
金光飛至張祿身旁,現身出來,原來卻是唐瑩——張祿不禁暗中咂舌,心說你還真跟來了呀。
他當然沒想甩了唐瑩,問題才剛說「你跟我來吧」,再一眨眼念動身動,不知道怎麼的就飛縱至無數光年外去了,心裡還在懊悔,這也沒讓唐瑩揪住自己袖子,自己也沒拿根繩兒拴著她,她是不是真能追得過來呢?沒想到人還真跟上了,張祿試探著問道:「前……你是否心念跟隨,自然便能追上我的腳步?」唐瑩點頭,臉上顯露出一絲狂喜來:「心之所念,無處不可去,或許也無物不可致,這果然是仙人境界了!」
隨即左右望望:「這又是何處了?」
張祿嘴角一抽,心說就跟我屁股後頭綴一好奇寶寶似的,你偏有那麼多問題……可是我也未必答得上來呀。沉吟少頃,反問道:「你可知道,在天垣大陸夜觀天象,這星辰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唐瑩皺眉道:「或說本無形體,只是一團光亮,或說是懸浮在虛空中的火球——你又是怎麼認為的?」
張祿耐心解釋道:「其實天上星辰,大致可以分為兩種,一種確乎都是火球,碩大無朋,唯其遙遠,所以看上去才如此渺小。另一種則是固體……或者是水球,或者是土球,等等,本身並不會發光,反射著火球的光芒,才能為我等所見。而天垣世界,其實也不過一個這樣的大球罷了。」
唐瑩似信非信,但她如今終究不是凡人之軀,思路變得異常開闊而靈活,當即舉一反三:「難道說,天上星辰之中,也有如同天垣一般的世界么?所謂異世界,其實是某些遙遠的星辰?」
張祿點頭:「大致如此吧。」
唐瑩朝地上一指:「這也是一枚星辰,也是一個異世界?」
張祿聳聳肩膀:「天上自與凡間不同,但就目前看來,也有群星,或許群星中也有異世界存在。不過眼下這個世界,我暫且還尚未發現有生命的跡象。」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張祿倒也不避諱她,老實回答道:「冥冥之中,似有因緣牽扯,故此前來踏勘一番。」
唐瑩縱目遠眺,突然間眉頭一舒,歡喜道:「那裡有片綠洲,似乎還有泉水。」張祿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確乎如此,而且這片綠洲,怎麼就那麼眼熟呢?
唐瑩縱身而起:「我去瞧瞧——張祿你不要跟來。」
張祿問她為什麼,唐瑩突然間面上微微一紅:「一日未曾沐浴,我、我想洗個澡……」
張祿說不必吧,你如今也非凡人之軀,自然塵埃不染,還洗的什麼澡啊?唐瑩一擺手:「習慣使然,總覺得身上污濁難受——我去去便回,張祿你千萬千萬不要跟來!」
張祿心說你當我流氓還是董永啊,要偷看女人洗澡?唉,女人就是事兒多,誰想登仙之後都素性難改——去吧去吧,我就跟這兒等著你好了。
唐瑩飛縱而去,張祿繼續站立在沙丘上,四下打量。究竟哪裡才是通往口袋地球世界的通道呢?眼角偶爾瞥到綠洲方向——天地可鑒,他還真不是故意的——雖然相隔足有近千里地,他仍然瞧見了泉水清澈,中有一具雪白的人影……
張祿當場就傻了。
不是因為瞧見了唐瑩的裸體——話說唐瑩遭劫雷反覆錘鍊之時,她的裸體張祿也瞧見過,真沒有什麼新鮮之處——而是因為,這情景我曾經見到過的!
想當初在口袋地球之上,一招歪打「靈台蜃景」,進入嚴白虎腦海之中,得以展開這「塔圖因」星的幻境,當時幻境之中並不僅僅張祿一個,還有位「靈台君」。兩人走走說說,分析這修仙世界的不靠譜,偶爾便瞥見了一片綠洲,快步奔去,隱約便見到清泉當中似乎有個女子在戲水……
張祿當時還問靈台君呢,這是真是假?是果然這「塔圖因」星上是有智慧生命存在的,還是純屬老子色心未泯,所以才在幻境中造了個**出來?
誰想到如今往日情景重現!除了自己所在的方位和距離與幻境中不同外,幾乎沒有絲毫差別——以張祿如今的目力、感官,眼角一瞥,即可得見一片地域的全貌,哪怕上次是從北京眺望天津,如今是從芝加哥眺望天津,也立刻就能比對得出來,所見到的必然是同一座城市!
就是這片綠洲,就是這泓清泉,就是這具曼妙的裸姿,竟然一般無二!
我靠這是什麼情況?是時光倒流了呢,還是我竟然具有如此驚人的預見能力?
他大感驚詫,震駭之中,幾乎沒有發覺到一個身影突然從沙丘後面憑空出現,幾步便來到他的身後。
但張祿最終還是察覺到了,匆忙轉身,然後長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熟人啊。
來人布衣光頭,正是三無和尚,見到張祿轉身,當即笑眯眯地一合十:「你終於來了,不枉我花那麼多心思栽培你——阿彌陀佛,可喜可賀。」
張祿一把扯住三無的衣袖:「你咋才來囁?」
三無和尚笑道:「早說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忙啊,不可能卡那麼準點兒去迎你。」
張祿正滿肚子的疑惑,趁機就隨手一比劃:「不要瞧——那邊有片泉水,有女人在裡面洗澡。」
三無和尚正色道:「阿彌陀佛,貧僧是正經和尚,你再怎麼言辭引誘,假意不讓貧僧瞧,貧僧也不會上當了跑去偷窺的——是跟你一起登仙的那個天垣土著?」
張祿說正是,但她洗澡不是問題,我瞧見了她洗澡才是問題。於是便將當日在幻境中所見向三無和尚合盤托出,詢問這究竟是什麼緣由。還有啊——祟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三無和尚斟酌了一下詞句,隨即便開始長篇大論地回答張祿第二個問題:「所謂『祟』,當然是人所賦予之名,究其實質,它是這超三維世界的自然之力。就好比你在天垣世界,修行至頂點,身心已然超越了三維世界,對於三維世界來說是個異物,故此自然之力便會加以排斥——就是所謂的『雷劫』了。口袋地球世界對於超三維世界來說,也屬於不應該存在的異類,故此自然之力才會滲入並且嘗試破壞它、湮滅它。」
隨即抬起手來一揚:「你應該已經想到了,這個星球附近有一條隱秘的時空通道,可以連接到口袋地球世界——其實口袋地球世界並不完全在超三維世界中,它大致是處於超三維和三維的夾縫裡,但有兩個出入口,分別上下連通。周邊自然之力通過入口滲進口袋地球世界,就變成了無形無質的所謂『祟』。所以祟原本是位於這個星球上的自然之力——更遠處的暫時還流動不過來——你施法追根溯源,才會在幻境中見到這個星球的景物。」
張祿點頭:「說得很明白,我懂了——但對於我在幻境中見到唐瑩戲水的事兒……」
三無和尚答道:「不要想歪,你絕對絕對沒有預知天賦——起碼那會兒肯定沒有。關鍵在於時間……」
想了一想,這事兒該怎麼解釋呢?沒辦法,只好繞大圈子了:「你物理學得怎麼樣?」
張祿一撇嘴:「還成吧,在文科生里算不錯的。」
「那麼我要提問了,相隔遙遠的兩個點,要怎樣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來跨越?」
張祿說愛因斯坦的引力論我還是讀過一些的:「只要利用引力扭曲空間,甚至把這兩點摺疊起來,那就能一步跨越了。」
三無和尚搖頭:「跨這一步也需要時間,還不能算是最快的速度。」
張祿茫然反問:「那要怎樣才能最快速度跨越?」
三無和尚得意地一笑:「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先把時間給靜止嘍,自然可以得到零值,倘若能使時光倒流,還能產生負值嘞,而且沒有下限。」
「這樣也可以啊?!」
「為什麼不可以?」三無和尚笑道:「量子力學中最不可解的是糾纏態下的超距現象,但是只要抹消掉空間和時間任一方面的因素,這個現象就一點兒也不難解。說白了,你要是以為時間是普適的,勻速運行的,那問題就複雜了,若然認識到時間和空間一樣,充滿了高山深谷,完全不規則,那問題……好吧其實更複雜,但事實就是如此。」
張祿似懂非懂:「你是說在超三維世界中,時間更為詭奇多變,偶爾時光倒流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是這樣么?就沒有什麼規則?」
三無和尚皺眉道:「要是真能研究出其中的主要規則,那你說不定能夠再度飛升,跑去真四維世界去。你也知道啦,那些從修真世界飛上來的傢伙們,沒人真在意細緻的規則、宇宙的本相,他們只靠自心領悟。我估計咱們要能解開地球的封印,放幾百個物理學家上來,才說不定能夠研究出規則來。」
隨即苦笑一聲:「頭大就在這裡,在這超三維世界,不可索解之處其實比三維世界更多,只因為並不怎麼影響那麼一小撮仙人的生存和發展,所以他們缺乏探索的動力。就好比地球上的愚氓,一生下來就見慣了日升月落,習以為常,所以不會想到去搞明白太陽、月亮究竟是啥,為什麼會在虛空中運行。咱們這些從現代機械社會上來的,習慣什麼都問個為什麼的異類,非常非常之鬱悶,但是暫且無法可想……」
「為什麼無法可想?」
「因為勢單力薄啊,現代科學的大廈也不是一兩個科學家就能搭建起來的吧?」
張祿一嘬牙花:「我突然覺得修仙是錯,大錯特錯了……話說法師您和『拳王』,有誰是理論物理學家出身么?」
「別傻了,怎麼可能?!」
張祿一攤手:「為什麼不放幾個科研人才飛升,卻偏偏要找到我這種文科生啊?!」
三無和尚答道:「我估摸著吧,真要是什麼問題都既想知其然又想知其所以然的,很可能無法在有生之年真正修到飛升境界……」說到這裡,眉頭不禁又是一皺:「張祿,你是怎麼被選中的,可還有記憶么?」
張祿茫然搖頭:「自從修仙之後,過往記憶全都有如昨日,變得清晰無比,就好象電腦升級換代,cpu夠強力,多大的硬碟都能瞬間搜索完成。可是偏偏穿越到口袋地球世界之前那段時間的經歷,我是徹徹底底地想不起來了。」
三無和尚苦笑道:「我也是如此,拳王也是如此,可能是穿越所造成的自然現象,也可能是那個創造口袋地球世界的大能因為什麼原因,封印了咱們這一部分記憶。總而言之,為什麼會選中了你我?是偶然是必然?貧僧卻也回答不了你……」
張祿撇嘴道:「一問三不知,要你何用?!」
三無和尚不怒反笑:「這話聽著耳熟——想當初我也這麼罵過拳王來著,將來等你接引下一位上來,說不定他也會用同樣的語句來恨你。」
二人正在交談之際,就見金光一閃,原來是唐瑩洗完澡回來了。唐瑩尚未落地便即開口問道:「這位是……」
三無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三無,與張施主曾有過數面之緣。」
唐瑩好奇地望著三無和尚。話說天垣世界本無釋教,自然也沒有光頭僧侶,更沒有佛號,或者「貧僧」、「施主」之類的稱呼,唐瑩還以為三無是張祿通過玄奇界穿越異世界時候遇見過的人。她是從來沒有穿越過的,所以還是第一回得見異界之人,上下打量,貌似除了穿著打扮,禮節、用詞外,也沒有什麼不同之處嘛。
可是三無和尚卻有點兒尷尬,這有外人在,他和張祿有很多話就不太方便宣之於口啊。正在想有什麼法子才能暫且把唐瑩給轟走,就聽唐瑩問道:「張祿,你既已登仙,自己究竟從何而來,可記起來了么?」
張祿一聳肩膀:「記不起來啊。」
唐瑩一針見血:「你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