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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任務出BUG了

  黎彥超說的話很玄虛,他說拳王出身是在天垣,卻又不是天垣之人。風赫然和唐麗語聽了,臉上都露出疑惑、茫然的神色,張祿卻不禁心裡一咯噔——這說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無限接近事實了呀!急忙開口,說你別賣關子了,趕緊的,你都知道些什麼,有些什麼猜測,趕緊竹筒倒豆子,乾脆利索地全都說出來吧。


  黎彥超左右望望——附近並沒有什麼人,最近的幾名臚句寺僧也在數丈之外,應該聽不到他們的對談。他這才湊近同伴,把自己所知的合盤托出——


  黎彥超說了,拳王當然不會是一降生就能力搏無人境高手,一日而殺四大妖王,都說聖人生而能知,也沒聽說過強人生而能打……他應該是在天垣世界修鍊成仙的,只是此前的成長曆程或許並不為人所知,或者被他刻意給抹除掉了……


  張祿心說這你猜對了,但你怎麼能夠確定,拳王「上戶口」的地方是天垣而不是別的什麼三維世界呢?當然他嘴裡問的是:「既然成長曆程不詳,你怎麼知道拳王是天垣出身的呢?」


  黎彥超道:「雖然古書上記載得很簡略,但拳王確實是以天垣為基地,再穿越去鈞天、虛梵等世界,執行天、魔等交付的任務的。既然以天垣為基地,自然不可能毫不接觸天垣之人,接觸過程中,在交談之間,偶爾也會泄露一些相關自己的情況——我黎氏的先祖,就是拳王在天垣少有的幾個朋友之一……」


  他說「黎氏的先祖」,而不單提「西黎」——黎氏是在兩百多年前才始分裂的,也就是說,這個相關拳王的秘密在東黎、西黎兩家高層中都有流傳。黎彥超是西黎世子,他繼承西黎侯位基本上沒有什麼懸念,就理論而言也不易再生什麼波折,所以這種秘辛,他才曾經聽父輩說起過。


  拳王對於本身的來歷,即便在與好友黎某交談過程中,也從來都是諱莫如深,而且就跟張祿似的,用一句「失憶了」來敷衍過去。張祿聽到這裡,瞬間覺得心中拳王的光輝形象略略矮了那麼一截——原來他的智商跟自己近似啊,就連扯的謊都同樣沒什麼技術性……


  不過黎氏內部,對此卻有自己獨到的猜測。據說,根據黎氏先人對拳王的了解,以及對話中探聽出來的蛛絲馬跡,他揣測拳王本非天垣之人,但在執行天或者魔所交付的任務過程中來到了天垣,因為某些特殊因素的制約,導致無法返回,同時受限於不得泄露身份來歷的鐵則,只能以「失憶」作為託詞……


  張祿心中暗贊,這世上聰明人還是多啊,此言雖不中,亦不遠矣……在不清楚有地球這種被封印的世界存在,不清楚有什麼高人大能暗中資助地球人秘密飛升這種隱秘的前提下,能夠推測到這一步,真是相當了不起啊!


  不過他還想再問一問細節:「那麼拳王既非天垣之人,又為什麼會滯留天垣,不得返回呢?」


  黎彥超緊盯著張祿的眼睛:「你不清楚?」


  張祿暗道一聲「糟糕」——這個問題就不應該由自己來問。黎彥超,或者更準確點兒來說是黎氏先祖,懷疑拳王的失憶只是託詞,那麼自己與拳王體質相同,導致黎彥超懷疑自己是拳王一族(事實也確實如此),進而就必然懷疑自己的失憶也是謊話。在這種前提下,自己還直指黎氏先祖猜測中貌似最接近事實真相的那一部分,不很有不打自招的嫌疑嗎?


  他只好繼續裝傻,雙眼定定地迎著黎彥超的目光,絲毫不作閃縮:「我不清楚。你……令祖有何猜想?」


  黎彥超猛然收回目光,搖了搖頭,貌似腦子有點兒混亂。頓了一頓,他突然望向另兩名同伴:「任務完成,自然會被傳送回玄奇界,那麼任務失敗呢?」


  唐麗語道:「咱們沒有失敗過……不過我家秘傳此事,都說任務一旦確定失敗,也會被傳送回玄奇界,但不僅無法獲得獎勵,還可能受到懲罰——最重的懲罰就是從此與玄奇界無緣,最輕的也得將下次執行任務的期限大大延後,可能延至數年甚至十數年……」


  「那麼,倘若沒法確定任務是否失敗呢?」


  風赫然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黎彥超一向寡言少語,但如今相關情報全都掌握在他手中,他也被迫要長篇大論,仔細向同伴們解釋了:「舉例來說,某次任務是要你獲取某樣物品,但是並沒有規定期限。於是在你尚未獲得此件物品的前提下,就不能算任務失敗——當然也不算成功,玄奇界就不會回收你。」


  張祿當即就明白了黎彥超的用意——或者更準確點兒來說,是想通了黎氏先祖的猜測:「不妨舉一個更恰當的例子:某個任務,是要你殺死某人,但在你抵達之前,那人就已經先掛了——那麼你的任務算完成了,還是失敗了呢?」這在網路遊戲里其實很常見,比如下副本的目的是幹掉大BOSS,但因為BUG,導致大BOSS根本就不會現身,於是任務鏈斷裂,過關情節無法展開,玩家就不會被系統傳送出副本,而只能強退——但若是根本就沒有強退的按鍵呢?


  那就只好向管理員申訴啦……但要是碰上個不負責任的運營商,壓根兒不理你這碴兒呢?


  黎彥超微笑點頭:「張祿想通了。」隨即眼神示意:你來向同伴們解釋吧。


  張祿心說你這是什麼意思?確定我的失憶只是託詞,以為我能夠把真情全都吐露出來?當即苦笑道:「我想通什麼了我……只是就理論而言,在這種情況下無法確定任務失敗,所以可能不會被玄奇界回收,就此長期滯留。但這解決不了失憶問題啊,拳王或許如此,跟我的情況不同啊,我是確實失憶了啊!」


  我說我沒失憶,其實是因為任務BUG被滯留天垣世界了?那就還得再編一套相關永遠也無法完成的任務的謊話出來啊……算了吧,我還是一口咬定最初的謊言為好。


  黎彥超輕嘆一聲:「我也沒說拳王並沒有失憶啊……」


  任務出了BUG,管理員當然要想辦法解決,最簡單的解決方法就是把玩家強移出副本——在某個時間點上,強行將任務執行人拉出天垣世界,返回玄奇界。但倘若因為某些原因——世界規則所限也好,管理員本身的能力所限也好——觸發不了退出機制,被迫要一直把人滯留在天垣世界呢?其實還有一個方法或許更方便,那就是抹除你此前的記憶……


  所以拳王既可能是偽裝失憶,也有可能是真的喪失了過往的記憶,他是在無法完成任務后被強行抹消了出身經歷。


  張祿暗舒一口氣,心說這個猜想很好,我喜歡。


  風赫然倒是並沒有懷疑張祿失憶為假,一直都在撒謊——而且就算懷疑也根本抓不住把柄,得不著絲毫證據啊,又何必因此而引發同伴之間的猜忌呢——所以最後歸納總結:「也就是說,或許張祿跟拳王都來自於同一個異世界,但在我天垣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因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被迫滯留,並且被天或者魔抹除了記憶,從此以我天垣為基,再踏穿越之途。」


  黎彥超點頭:「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張祿和拳王都不能在照妖寶鏡里顯形的疑問——據我觀察,不同世界中人類的外形雖然近似,但修真素質還是有所差異的。」


  唐麗語點點頭:「不錯,比方說這虛梵世界的無我境就會飛……」


  張祿不想再就這個問題繼續探討下去了,可是相關自己的出身來歷,若是直接轉移話題,顯得漠不關心,未免欲蓋彌彰……乾脆苦笑一聲:「若我真與拳王出身同一世界,與拳王資質相同,那將來也能威風八面,三拳兩腳即可敗同階無人境……」


  唐麗語輕輕朝他肩膀上擂了一拳:「想什麼呢?即便同為天垣之人,也不是個個能入無人的——你還想三拳兩腳敗同階,那就先來敗我試試啊?」


  「也未可知,」風赫然道,「初次相遇,我等都已窺奧巔峰,張祿最多也就大成;然而短短一年之後,如今卻已能與我等齊平,同為初入無我境的通幽階了;焉知再過一年,他不會躥升到你我的頭上去?我等已是天垣同輩之中的翹楚,張祿修行速度比我等更快,或許正是異界之人不同體質所造成的。」


  說著話,圍著張祿連轉兩圈,邊轉邊上下打量。張祿斜斜地瞥他一眼:「可看出你我之間有何不同來了么?」


  風赫然正色點頭:「仔細一看,確乎有所不同。」


  張祿暗吃一驚,忙問道:「有何不同?」


  風赫然突然間神情一變,「哈哈」大笑起來:「人有非常之貌,斯有非常之能。我原本以為武修天才,必然得是我這種相貌堂堂、倜儻不群的美男子,如今才知道異界長你這樣都能修仙……」


  張祿暗中舒一口氣,外在表情卻假裝忿怒,還朝地上虛啐一口:「呸,其實在我的世界,要相貌粗獷若拳王者,才算真漢子,如閣下這種小白臉,習慣上叫做『娘娘腔』、『偽娘』!」


  風赫然心大,倒並不以為仵,反唇相譏道:「其實你也算不上什麼真漢子……若論身形、容貌,其實咱們中間最象拳王的……」說著話瞟了唐麗語一眼,唐大小姐雙眉一軒,拳頭捏得「嘎巴」響,才終於把風大少的后話給憋回去了……


  黎彥超一擺手,示意風赫然收起他無聊的玩笑,然後望向張祿:「對於失憶前的事,你究竟還記得多少?可以說出來,我們幫你參詳一二。」


  張祿心說你丫怎麼沒完啦?我好不容易不露聲色地把話題給扯遠了,你還偏要給拉回來……失憶前的事兒還記得些什麼?我全都記得,但就是不能跟你們說——哪怕只吐露一二,都容易露出馬腳來,一個小小的謊話,可能需要更多的謊言去幫著圓……乾脆苦笑道:「初在天垣,腦海中幾乎一片空白……」


  好在這個時候,突然就見一名胖大和尚快步向四人走近,然後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小僧有禮……」


  張祿深感這和尚來得好,趕緊還禮:「這位師父,不知道怎麼稱呼?」


  「小僧彌勒。」


  張祿吃了一驚,心說不會吧,就連佛號也能用作法名么?再一想,天垣世界類道教的信仰,其實跟地球上的道教僅僅理念相通而已,至於神話傳說、教法傳承,則相差甚遠——比方說就沒有太上老君、道德真君、元始天尊啥的——那麼這虛梵的釋門,可能也跟地球上的佛教大相徑庭吧。或許他們的信仰里就壓根兒沒有什麼彌勒佛,所以這胖和尚才能以「彌勒」為名。


  苦於不好直截了當地詢問,只能拋去腦海中的種種雜念,靜下心來聽這和尚分說來意。


  彌勒和尚挺健談,但貌似口才不佳,言辭組織得很雜亂,好不容易四人這才聽明白了,原來他並非臚句寺的和尚,是從別寺趕來相助的,但因為已達「聲聞」的境界,所以被賦予了重任……


  啥是「聲聞」,張祿他們搞不懂,但瞧著這和尚奔跑過來的身形、步伐,估計起碼也得是無我境初階了——或許跟自己差不太多。


  臚句寺後山有一處山谷幽澗,本無道路與外界相通,但因為部分妖物能夠飛行,所以就成為寺廟整體防禦體系上的一個薄弱點。寺主空緣此前分派彌勒等三名高手前往守備,然而彌勒和尚總覺得人手不夠,若是飛行妖物大舉由此來攻,就怕己方難以抵禦,所以數次三番向寺中懇請,要求加派增援。正巧張祿跟空寂提出來我們那麼能打,就應該換個重要位置,不能跟雜兵混在一處,空寂與空緣商議過後,便讓彌勒和尚來找他們四人。


  於是四人跟著彌勒和尚東繞西拐,來到那處幽澗——一路上張祿還挺擔心,就怕這胖和尚突然間騰空而起:「施主,你們跟著我飛就成。」那可怎麼辦才好啊?好在經過探問,起碼以彌勒這種「聲聞」的階級、水平,飛行是極為耗損真氣的,所以趕上難得的休戰期,能腿著就盡量不升空,以便節省體力。


  彌勒和尚貌似並沒有什麼機心,張祿又善於套話,從他嘴裡問出來的情報還真是不少……


  到得那處幽澗,只見四外峰巒疊嶂,中有一處山坳,泉水自崖上飛珠澗玉而下,匯成一道溪流,除了缺乏植被外,這地方風景還算挺不錯。此前與彌勒和尚同守此處的,一個是道士,還有一個,自稱為「羅教」散人。


  張祿心說不會吧,這兒竟然連羅教都有?!細一打問,原來僅僅名稱相同而已,既不談空,也不念無生老母,在張祿看來,其實更類似於原始的薩滿教,尊奉的全是些自然神。


  就見彌勒和尚伸手朝遠處一指:「那裡便是寺后的平台,幾位方才就在那裡與妖物對戰過吧?倘若妖物大舉來攻,後庭平台危急,自會有信號放出,那時候,我等便須即刻飛去相助。」


  張祿等四人面面相覷,心說這個……我們真心辦不到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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