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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臨戰破境

  黎彥超三人合力衝上,當即把上官橫殺了個手忙腳亂,心中真是後悔不迭。


  九尊金鼎是王權的象徵,確實戴朝也想奪回,隨朝也想集齊,但跟張祿他們這些天外來客,或者孤鴻道人之類江湖草莽不同,隨朝已得三鼎,上官橫身為國師,當然是曾經見到過的。他明白如此榔槺蠢物很難搬運,所以明知道有一尊金鼎在戴景帝墓中,也從沒想過要去盜取——還是等什麼時候大軍殺入戴朝境內,再光明正大地去搬好了。


  直到聽說金鼎上鐫刻有九靈秘法,上官橫才帶著兩名弟子,秘密潛入戴境。但是他來到景陵附近,一瞧此處守備空虛,心中便起疑竇,於是按下性子,暫且潛藏,果然被他發現了孤鴻道人和史匡威的蹤跡。


  照道理說,他既知是個陷阱,就該飄然遠颺,但本著賊不走空的古訓,頗想趁此機會擊斃史匡威——此人近年來聲名雀起,幾乎可算戴朝第一高手,同時又是統軍大將,若能將其擊殺,起碼重創,必能大大削弱戴朝之力,則我朝便距離混同宇內更近一步了啊。


  等到史匡威震塌地宮,揮拳來戰,上官橫被他絆住手腳,一時間逃走不得。黎彥超三人朝上一衝,他恐怕身陷重圍,這才拼著負傷,先重創史匡威,然後招呼兩名弟子,便待遠颺。誰想黎彥超三人實力又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戴人什麼時候出了那麼多年輕好手?看年歲遠不及自家弟子,武藝卻足以拮抗啊!


  一時間就給殺了個手忙腳亂,好在他兩名弟子棄了孤鴻道人,匆忙來救。高手較技,死生須臾,本來不是你想撤就能撤的,關鍵張祿隨即一拳夯飛了史匡威,孤鴻道人急來援護,雙方各有去意,戰團才就此兩分。


  孤鴻道人一把接住飛半天高的史匡威,一探鼻息,還好,史將軍還沒有掛,當即挺劍來刺張祿。其實他倒也不是真想殺張祿,只想以張祿為挾,好逼迫黎彥超等人全力絆住上官橫及其弟子。如今兩大高手都身負重傷,能夠最終底定勝局的,也就只有他孤鴻一人了,可若是黎彥超他們來查看、援救張祿,則上官橫必然遁走無疑。


  老道士腦袋裡有屎,其實他直接奔上官橫去就行了,根本不必要以張祿為質,黎彥超等三人頂多分出一個來查看張祿傷勢,取勝的天平仍然向戴朝一方傾斜。可是他劍指張祿,唐麗語首先就地一滾,伸出尚且完好的右手,一把扯著張祿的領子,揪出去一尺多遠,堪堪避過孤鴻之劍。隨即黎彥超也到了,「刷刷」兩刀,迫退孤鴻。


  剩下風赫然,即便只有上官橫一個,那也完全不是對手啊,被他兩名弟子並立合擊,震歪了劍點,只得踉蹌後退。唐麗語是沒過腦子,本能地跑來救援同伴,黎彥超可是很清楚,上官橫必然遁走,沒空對風赫然下什麼狠手。


  果然,兩名弟子迫退風赫然之後,便即一左一右挾著上官橫,如飛一般,飄然遠颺。孤鴻道人這才知道自己做差了,不禁把心一橫——乾脆我留下你們來得了!史將軍欲得此四個天外來客,雖然我不知道有何用意,但若能將彼等留下,也算將功折罪,或者不會再怪我放走上官橫之事。


  ——我兒、我孫,可還在他手裡捏著哪……


  要說黎彥超等三人與上官橫那兩名弟子也只在伯仲之間,孤鴻道人剛才能扛住兩個,如今未必能夠扛住三個。但一則唐麗語左拳粉碎,功力剩下不足六成,另方面孤鴻道人還有三名弟子呢,當即圍上,他們沒本事插手攻敵,但有本事收拾半死的張祿啊。


  唐麗語只好留下護住張祿,黎彥超、風赫然二人雙戰孤鴻。孤鴻道人冷笑道:「汝等今傷了國家大將,難道還想走么?周遭即再無高手,景陵崩塌,如此大的動靜,必有官軍前來查探,只怕汝等插翅也難飛走!」


  其實景陵崩塌已經有一會兒了,上官橫兩面「探照燈」更是輝映夜空,相信幾十裡外都能瞧得見,守陵的兵若有膽子,早該來了。但是十數裡外尚有別部兵馬駐紮,孤鴻道人相信以自己的本事,把這些天外來客絆到天亮是沒有問題的,到時候己方總能得著幫手。


  風赫然心中焦躁,出劍略急了一拍,被孤鴻道人揪住破綻,「當」的一聲,把他手中長劍震得脫手飛出——孤鴻乃是劍術達人,鈞天世界數一數二,對付別般兵器或許還沒有那麼得心應手,對付同樣使劍的風赫然,那幾乎是招招料敵在先啊。


  黎彥超急忙將身一橫,遮護風赫然,兩柄長刀舞得如同車輪一般,使孤鴻道人不得其門而入。但是他論功力終究差孤鴻道人太遠,一味防守也難持久,於是喝一聲:「赫然,你護著張祿和唐小姐先走!」


  風赫然欲去拾劍,卻被利舟等人攔住,他空著兩手,本事大打折扣,則那些孤鴻弟子便有對戰之能了。一不小心,竟被與黎彥超隔開,無奈之下,只好退至唐麗語身邊。


  他一拍唐麗語的肩膀:「咱們先走吧,沒了拖累,彥超或有遁走之力。」


  唐麗語低頭望向張祿:「張兄,你怎麼說?」


  張祿心說走啊,你們趕緊扶我走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既為同組,要麼同生,要麼共死。」


  唐麗語微笑點頭,風赫然不禁皺眉:「咱們先走,或能同生,都不肯走,那共死是一定的啦……」


  張祿輕輕啐了一口:「烏鴉嘴!」他如今心無旁騖——既有唐麗語護著自己,本身又根本無力挪動——專心一意,觀察戰局,就覺得:黎彥超也未必就戰不過那可惡的孤鴻老道吧……


  照理來說,黎彥超只是窺奧巔峰,孤鴻可已經入了無我境了,即便比不了上官橫、史匡威,終究高出一大境界,黎彥超孤身與戰,應該支撐不了幾個回合。然而就見自風赫然離開以後,黎彥超轉守為攻,雙刀爍爍,招術竟然越來越是靈動流暢,勉強與孤鴻道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無論窺奧巔峰,還是入了無我,都能勾引天地之力,每一招使出便有風雷異象,關於這點,張祿見識得多了。但同樣異象,落在不同境界上,其威勢又有很大差別:當日對戰嘲風,也就覺得他掌蘊寒氣,在冷天里尤其酷烈而已;與唐麗語比斗,只覺拳招若能直貫人心,甚至生出一定幻覺來;只有在巋山山谷之中,先是睚眥與黎世傑對戰,風捲雲動,雷鳴電閃,未入無我的根本難以接近,才真見威力無窮。


  可是先前無論在地宮裡跟史匡威較量,還是出地宮后旁觀史匡威對戰上官橫,就覺得他們所吸納天地威力,也不過爾爾嘛。前者還可以說是地方狹窄,怕震塌了地宮,所以收斂威勢——過後確實把地宮給震塌了,但景陵本就用料儉樸,再加年深日久,明顯就沒多牢固嘛——等出宮后的激戰,再不大放威能,那就說不過去了吧。


  這隻可能有兩種解釋:一是鈞天世界的元氣原本就比天垣世界為薄,所以可引用的天地之威也要大打折扣;二是在這種較弱元氣的世界里,即便達到天垣所說的無我境,其實威能也就那麼回事兒吧……


  但見黎彥超左手刀護身,右手刀翻滾直進,刀勢凌厲,且挾閃電之威——已能初步勾引天地之力了嘛——孤鴻道人劍若游龍,而且挾著狂風之勢,卻一時間攻不破他的防禦,難以近身。又斗十數合,孤鴻不禁焦躁起來:我若連這麼一個少年都戰之不下,哪有臉面自稱劍法通神,「天作高標」?弟子們可都在旁邊兒瞧著哪!


  於是施展平生絕學,連環七劍刺出,上合天星之象,下引地脈之力,果然迫得黎彥超再度雙刀合抱,轉為純粹的守勢。然而「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加上黎彥超的性格也跟唐麗語相近,更偏重於進攻——其實張祿也是如此,小隊里攻防兼備的,只有一個風赫然——防守大違本心,時間一長,便露破綻。


  這破綻逃不過孤鴻道人的雙眼,當即一劍直進,狂風漫卷中,竟將黎彥超右手刀掃至一旁。黎彥超避無可避,只得豎起左手刀,遮護身前,劍尖正中刀身,「當」的一聲,黎彥超力不能侔,被迫連退三步。但孤鴻道人舊力未衰,新力又生,劍尖在刀身上一滑,轉刺向黎彥超右肋。


  這時候黎彥超右手刀終於圈回來了,但不及格擋,只能用刀尖奮力一撩,刀上閃電纏上了孤鴻道人的長劍。但孤鴻只將手腕一擰,劍身一抖,閃電便碎,劍尖至此再無阻礙,直入黎彥超肋下。


  唐麗語等人驚呼聲中,黎彥超面孔瞬間漲得通紅,身子略略一挫,竟然用自己肋骨震歪了劍勢,未使深入。驚人的一幕隨後發生,只見他將左手刀高舉,似欲斬向孤鴻道人面門,但刀身上纏繞的閃電卻猛地暴起,竟然直衝高天!

  「喀喇」一聲脆響,深藍色天幕中濃雲捲起,閃電透入雲層,隨即分為多股,就如同一張透亮的大網一般直罩下來。孤鴻道人見機極快,匆忙抽劍後撤,勘勘避過電網。就在隨即滾滾而來的雷聲鳴響中,張祿看到他面色慘白,苦笑一聲:「罷了,你們走吧。」


  咦,這又是怎麼了?那老道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怕被雷劈嗎?好在唐麗語隨即就開口解釋:「黎兄破境了!」


  黎彥超本來就距離無我境只有咫尺之遙,此番與孤鴻道人激戰,既是搏命,又欲拯救同伴,就咬緊牙關迸發出了十二分的氣力。所以初時才能與高他一個境界的孤鴻道人勉強戰作平手,繼而「剛不能久」,其力將衰。就在這個時候,孤鴻道人一劍入肉,激發起黎彥超血脈中的不屈之性,勾引天地之力的威能瞬間便躍上一個層次——換言之,他終於突破窺奧,邁入了無我境。


  孤鴻道人是經歷過突破的,高天上電網一罩,他就知道勝算渺茫了。眼前這小子刀法精湛,功底也打得很深厚,尚未突破時即能勉強與自己戰個平手,如今既然突破,天地元氣入其臟腑,不但功力大漲,而且短時間內衰敗的氣血也能恢復如初。相比之下,自己經過頗長時間作戰,卻已接近強弩之末——終究歲月不饒人啊——再打下去,說不定一個疏忽,就反會為敵所傷……


  這難道是天意嗎?天外來客,果然有上天庇佑……罷了,罷了,只好放你們走吧。


  唐麗語、風赫然都是大喜,只有張祿略感失望——就這樣?沒有什麼火雲雷劫,朝黎彥超身上連打三五百回……好吧,那是渡劫不是破境。可破境就這麼簡單啊,完全缺乏觀賞性嘛……


  擺脫了孤鴻道人以後,他們很快便返回玄奇界,但在穿越之前,張祿卻拼著最後一口氣,一定要把話跟同伴們說明白嘍:

  「我看天也不老靠譜的嘛。太素聖尊要咱們來保護『九靈金鼎』,可是金鼎中其實並沒有九靈秘法啊,那只是史匡威設下的圈套而已……」


  黎彥超一皺眉頭:「你確實看清楚了,沒有?」


  風赫然插話道:「張祿看過了金鼎內部,我仔細查看了外壁,確實不著一字……但是鼎足……」


  唐麗語道:「我扳過兩支鼎足,似有鏤刻花紋,卻也不見文字。至於那第三支鼎足……」


  「哪有單單把功法刻在一隻腳上的道理?而且這能刻多少字?」張祿忍著身上劇痛,一撇嘴岔,「把我這一拖後腿的歸你們一隊,早就可見天也並非全知萬能嘛。」


  唐麗語笑道:「張兄何必妄自菲薄,今日若不是你拚死戰退史匡威,恐怕咱們一個都跑不了。」史匡威若還有戰力,跟孤鴻道人配合起來,即便黎彥超臨戰破境,也不會是他們對手啊。當然啦,要不是張祿打翻史匡威,估計孤鴻道人就先奔上官橫去了,黎彥超他們大可就此收手,領著張祿轉身便逃……


  張祿微微苦笑:「僥倖罷了……」心說你要知道我是開後門兒夾塞進來的,估計就不會是這種態度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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