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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百裂剛拳

  第二天一早起身,張祿就覺得山莊里的氣氛不對,而且瞧著很多屋子都大門敞開,前院現搭的棚子也大多空著——人都哪兒去了?難道是我起太晚了?不會這天剛濛濛亮就提前召開大會吧?


  會齊了同伴,風赫然首先通報:「人跑了一大半兒——都是後半夜跑的。」


  唐麗語一皺眉頭:「怎麼會這樣?」


  「有人煽乎,」風赫然挑眉苦笑道,「據說朝廷發下了旨意,有敢摻和這次大會的,以謀反罪論處……」


  張祿聳聳肩膀,心說我早料到這種結果啦。所謂「窮文富武」,但凡能被稱為「武林大豪」的,誰還沒有點兒身家?普通鏢局趟子手之類,也不可能真學成一代高人吧。「有恆產斯有恆心」,可是有恆產就怕被砸爛罈罈罐罐,有幾個人敢鐵了心跟官府作對?倘若是天垣世界那般武道昌盛也就罷了,無人境埋置無我境高手仿若地仙,輕輕鬆鬆一個打幾百上千個,整個社會結構和風氣都會因此而發生變化。但在鈞天世界,頂尖高手的能為比地球上強得也有限,那就必然被掌握********機器的官府所制壓——還真當是武俠小說哪,江湖社會能夠半獨立於整體社會之外?

  但張祿不理解的是,戴朝為什麼要阻撓這次武林大會的召開?也沒說選盟主(雖說譚楓就是天然的盟主),也沒說建機構,應該不會對官府的統治造成太大威脅啊。這次大會的矛頭是奔著隨朝去的,官兵不敢打,還不讓武林朋友們去騷擾一二么?朝廷應該做的,是封官許願加摻沙子,爭取把這支並不嚴整的力量牢牢捏在手心裡,而不是將之徹底驅散。


  是坐朝那班文人都腦子裡有屎,還是朝里出了蠻族的內奸了?不過想想歷朝歷代幾乎都有秦檜,倒也不能說是徹底的意料外事。


  旁人要散夥兒,風赫然他們是攔不住的,只好去稟報和提醒譚楓。據說譚楓、蘇瑾,還有孤鴻道人幾個,都連夜到各處去勸說、攔阻,但是最終被說服留下來的,仍然寥寥可數。


  張祿心說我還真是睡得死啊,外頭那麼鬧騰,竟然沒能察覺……大概是昨晚跟唐麗語一番較量,前後不過數合而已,對肉體沒造成什麼影響,但對自己精神上的衝擊實在太大了。所謂引發天地自然之力,其實很大一部分屬於精神攻擊——唐麗語的拳頭又不是真能變成籃球般大——張祿如今的精神水平就跟做仙人時沒法比,連地仙境界都遠遠不及,所以戰後頗覺勞乏、睏倦,竟然在搬運兩回周天以後,就一覺直睡到大天亮。


  只聽風赫然和唐麗語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研判目前形勢,黎彥超只是低頭沉吟,暫未表態。張祿安慰同伴們:「我給你們講個塞翁失馬的故事吧……」


  「你是說,眾人跑散,對我們未必是壞事?」


  張祿點點頭:「數百近千人聚會在這楓晚山莊,還都是武林豪傑,你猜朝廷會派多少人馬來阻撓?即便數量相同,這兩千人對戰,咱們在其中能夠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勝負全看天意。如今莊裡剩不到百人,則朝廷派來的人手必然也少——估計不會調什麼兵啦,有數名高手帶著門人弟子足矣。那麼咱們或許就能從中發揮作用了,是勝是負,能否完成任務,全靠自身的奮鬥。」


  說著話掃一眼同伴:「當然,危險程度也會相應提升,但我覺得值——你們怎麼看?」


  唐麗語首先表態:「勝利要靠自己雙手去獲得,怎能純憑天意?」風赫然也笑一笑:「我早說過啦,自己不作死就不會死——又不是咱們把人都轟走,故意增加任務難度的;聖尊若點這點都算不到,估計攝幾人來便死幾人,我天垣的武道也不會因為玄奇界存在而昌盛了。」


  黎彥超最後用力一點頭:「張兄……張祿所言有理。咱們這就趕緊去衛護譚楓吧。」


  還剩下的人陸陸續續都匯聚到正堂內外了,張祿他們才剛靠近,就聽見孤鴻道人在裡面拍案大罵:「都是懦夫,逃兵!本意劫掠東蠻糧草,刺殺敵將,萬馬軍中誰可來去自由?我還以為大家都是豁出命來,才敢相聚,願為國盡忠的,怎麼朝廷一聲令下,還沒見著正經旨意呢,就全都散了……」


  蘇瑾打斷了他的話,聽聲音象在苦笑:「眾人多有家業,有妻子兒女,若被安上造反的罪名,七族並誅,不敢冒險也是人之常情……」


  張祿心說新鮮啊,不是三族,不是九族,而要誅七族,不知道是怎麼個演算法?


  孤鴻道人冷哼一聲:「他們都有妻子兒女,難道老夫就沒有嗎?可是國若破,家又何存?老夫偏偏不懼,咱們哪怕就剩下最後三個人,也要開成此會,一起渡河去對戰蠻兵,就算被萬刀洞穿,也能青史留香!」


  然後是譚楓的聲音:「道長所言正合我意。老夫已經連夜把妻兒都護送出去了,獨留在此,願與諸君共商擊蠻大計!」


  隨即不知道是誰又開了口,但聲音多少有點兒中氣不足:「譚大俠說得有理,在下……在下暫請告退,家中也有妻兒,我先安頓好他們,再與諸君共赴國難……」突然之間提高了聲音:「在下絕非畏死貪生之輩!我說還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請譚大俠相信在下!」


  譚楓輕嘆一聲:「走吧……想走的都走,想留的請留,此事不可勉強……也是老夫孟浪了,要是大發武林貼之前,先探問一下朝廷的意思就好啦……」


  蘇瑾說道:「朝廷也怪,大敵當前,哪有阻止咱們去襲蠻的道理呢?若怕嘯聚為寇,可以派官來監督啊……為什麼不肯散去,就要以造反入罪?只恐朝中有奸臣,或者是東蠻的姦細散布不實謠言!」


  這會兒張祿四人已經來到正堂門口,左右一望,堂外小貓三兩隻,堂內也不過聚集了二十來人而已——貌似比剛才估算的數量更少嘛。


  突然間一人跌跌撞撞地疾奔進來,跪地稟報:「主公,有數百官兵殺過來了!」


  蘇瑾聞言面色大變,譚楓倒還算鎮定,一擺手:「若真要逮捕我等,數百官兵是不夠的,老夫一人,即可當千。究竟來者是誰,好意歹意,不必慌張,趕緊再去探問。」


  那家人轉身跑了出去,堂上堂下,氣勢更沮,張祿眼瞧著有幾個傢伙瞬間變成了屬黃花魚的,貼邊兒溜著走,大概最後一刻還是熬不過去,匆匆閃了人。時候不大,那家人跑回來稟報:「官兵堵了庄門,倒似乎並沒有攻擊之意。府尹大人陪著位公公下了馬,不知道會不會遞帖子進來……」


  張祿心說怎麼又有公公?我真是跑哪兒都免不了要跟閹人打交道嗎?

  就聽庄門方向一個宏亮的聲音響起:「郭使帥到你這個平民家中,不說親自恭迎,竟然還要遞帖?譚莊主你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這是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嗎?」


  譚楓聞言大驚,趕緊撣撣衣冠,快步出迎:「不知使帥駕到,還請稍待,草民譚楓這便出迎……」


  「什麼,要使帥在門外候著你嗎?就算當朝宰相,也沒這麼大膽子吧!」


  又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響起:「不必勞動譚莊主大駕了,咱家自己個兒報門而入吧……」


  幾聲質問越來越近,等這貌似宦官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就已經邁進三道門,步近正堂了。張祿閃在門旁,定睛一瞧,就見一行十數人昂然而入,當先是名宦官——其實他並瞧不明白戴朝的官服,但那傢伙不但無須,而且還敷粉,九成九便是個死太監了——後面跟著一名官員,或許便是所謂的「府尹大人」,再后都作軍官打扮,但是沒穿盔甲。


  譚楓早已步出正堂,就跟來人在堂前迎面撞見,趕緊拱手躬身。那宦官冷笑一聲:「咱家便是內侍中、東路都招討制置使郭崇禮——這位便是譚莊主么?咱家給您見禮啦。」嘴裡這麼說,可是腰桿挺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根本就沒有行禮的意思。


  譚楓連連作揖:「草民不敢,未克相迎,使帥恕罪。還請使帥入堂上坐。」


  郭崇禮撇著嘴,仰面望天:「不必啦,咱家這回過來嘛,只是有一事不明,要向譚莊主您請教啊。」


  「使帥有問,草民知無不言……」


  「這興師抗蠻,本是朝廷的事兒啊,為啥譚莊主你也想插一腳呢?是覺得朝廷辦得不好,打算自己另立一個是吧?」


  譚楓聞言大窘,趕緊解釋:「草民豈敢。只因傳聞蠻軍欲待大舉入寇,所以草民聯絡武林同道,想要協助官兵,為朝廷分憂,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郭崇禮老實不客氣打斷他的話:「你也知道自己是匹夫啊?沒錯,匹夫有責,可這個責么,得朝廷來給你分派,誰准你專斷自為的?有這個心思,不如把你庫房打開,捐出金銀錢穀來以助軍需,你攢那麼大家業,如今又聚著這麼多人……」


  眼神略略一掃:「哦,如今倒也剩不多了。可這不年不節的,怎麼那麼多人來拜望你啊?難道是密謀造反不成嗎?!」


  譚楓「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了:「使帥明察,草民絕無反抗朝廷之意,是武林同道殺蠻心切,所以聚會舍下,商議著要一起為朝廷出力而已。」


  「咱家還是那句話,朝廷要你的錢,不要你的力……譚莊主都這麼大歲數了,就該呆在家裡含飴弄孫,難道還想著上陣嗎?想上陣也行,可以等到開科之年去應武舉嘛,不過你這歲數么……嘿嘿,怕是考官通不過。不過沒關係,咱家可以給你行個方便……」


  說著話腦袋略略朝後一偏,一名武官會意,邁前兩步,大聲喝道:「若是譚莊主接得了某的三拳,說明寶刀不老,使帥或能批個條子,准你為國效力——不知譚莊主你敢不敢應戰呢?」聽聲音,正是一開始喝問「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之人。


  「將軍是……」


  「精鐵百鍊不死身,破天裂地我為尊。馬蹄踏碎英雄骨,化作拳下不滅魂!」


  張祿嘴角一抽:又一個寫破詩裝逼的……湊近唐麗語,低聲問道:「這傢伙誰啊?」唐麗語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隨即就聽見身後有人解釋:「『百裂剛拳』史匡威,新近崛起的大宗師,號稱拳法剛猛為本朝第一……不知道譚莊主能不能扛得住他……」說話的原來是蘇瑾。


  所謂「大宗師」,唐麗語跟張祿說起過,便是初入無我的境界了。張祿眉頭微微一皺,心說譚楓能不能扛得住?我瞧玄啊……所謂「拳怕少壯」,在地球上是至理名言,在這些有修仙傳承的世界本來未必適用,因為邁入無我境之後,吸納自然之力以為己有,肉身受到一重洗鍊,已經跟普通人完全兩樣啦。問題這鈞天世界武道的頂點很低,譚楓七老八十了,再難突破,身體機能肯定會有所衰退……唐麗語也早就提過這一點,那是「人所皆知的秘密」。


  四人面面相覷,心說這該怎麼辦?譚楓若能攔住史匡威,那當然好,萬一攔不住呢?高手比斗,死生頃刻,說不定一拳就轟下半條命去,則己方的任務算是失敗了一半兒……可是人家堂堂正正發出挑戰,咱們也不好上去幫忙譚楓扛——再說了,誰扛得過啊?!

  黎彥超朝同伴們使個眼色,那意思:寧可任務失敗,也別輕舉妄動,先看看再說。


  那邊史匡威一報詩號,譚楓面色就不禁一沉,微露苦笑:「史將軍果然要秤量譚某嗎?」郭崇禮冷然一笑:「莫非譚莊主怕了?那也沒關係,只要跪下給史將軍磕三個頭,自可免此一戰。話說在前頭,你接下三拳,或者磕頭認輸,咱家便放你……你家人一條活路。嘿嘿,還真以為能逃得出去嗎?」


  譚楓聞言,臉色大變:「使帥,草民妻兒與此事無關……」


  「若真謀反,要誅七族,怎麼能說無關呢?想他們沒事也很簡單,你就準備接史將軍的剛拳吧。」說著話,郭崇禮後退幾步,特意讓出來一片空場。


  史匡威不再廢話,一矮身擺個弓箭步,就把一雙拳頭給舉起來了。張祿見這人比唐麗語還高半頭、壯上兩圈,雙拳幾如手球般大,一亮姿勢,全身都似有熱氣蒸騰,竟使身影變得模糊不清,不禁暗中為譚楓捏了一把冷汗。


  譚楓無奈之下,亦只得應戰,當下牢扎馬步,雙掌交叉,掌心向外,豎在面前,擺出了嚴密的防禦姿態。史匡威猛地大叫道:「第一拳!」右拳挾著勁風,勢若奔雷,就直向譚楓當胸擂去。


  張祿僅僅旁觀,亦感覺勁風撲面而來,恍惚間天地之威全都凝聚在了史匡威那碩大的拳頭之上。他覺得要是自己面對如此一拳,恐怕根本來不及躲避,就直接被擊碎了肋骨,洞穿了胸臆——這還只是腦海中模擬的結果,真要是直接面對,估計此拳威力更要大上一倍還不止!


  譚楓長吸一口氣,把全身真氣都轉移到雙臂、兩掌上,略略向下一沉,正好攔住史匡威的拳頭。只聽一聲悶響,老莊主雙目圓睜,鬍鬚奓起,牙關咬得「咯吱」作聲,交叉胸前的手臂挨著拳頭,猛地朝內一縮,但是才觸及****,就又奮力反彈出去——就這麼一收一放之間,已將對方拳力卸去三成,但還是忍不住左腿一挫,後退了半步。


  史匡威一拳未能建功,當即回收,腰胯一擰,左拳便又迅猛打出——「第二拳!」張祿就覺得整個天地都以此拳為中心,在向內塌縮,彷彿史匡威搬運了萬物之力,凝聚在這一拳之上似的。又是「嘭」的悶響,譚楓再退半步,面孔瞬間漲得通紅,如要滴出血來一般。


  史匡威二拳無效,只是略略回收,同時右拳又圈了回來,雙拳拳心相對,併合在了一處,如同一柄巨大的攻城棰一般,三度向譚楓面門擂下——「第三拳!」譚楓雙膝已在微微顫抖,竭力凝聚真氣不散,雙臂仍然交叉,但是改掌為拳,拳心翻向內側,打算再硬接對方這第三招。


  張祿心說妥了,老頭兒確實不凡,別說自己了,就算黎彥超他們,面對如此剛猛的拳法,最多能接一招,第二招就要骨頭散架,但老頭兒已經連扛兩拳啦。除非對方前兩拳沒出全力,第三拳更要強上一倍力氣,否則頂多氣血翻湧一陣,多退個一兩步,肯定能夠接得下來——至於會不會留下暗傷,自己就瞧不明白嘍。


  史匡威這三拳全無花巧,只是中宮直進,純粹以力破巧,尤其第三拳集合雙拳之力,其勢更是駭人——但是倆拳頭擱一塊兒,並不代表威力能夠倍增啊,強上個三五成的頂天了吧。


  然而在張祿的觀感中,這一拳不再吸引天地萬物,相反,倒似萬物都被此拳所排斥一般,快速地在向外界膨脹——或許換個說法更明確,那簡直不是拳,而是顆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將周邊一切炸成灰燼!

  而且眼見得雙拳就要接觸到譚楓,突然間竟又分開,並且五指暴張,彷彿環抱著一個籃球大小的氣團一般。這氣團直撞上譚楓雙臂,瞬間便即爆裂開來,聲音不再沉悶,卻如同驚雷炸響——「轟」的一聲,譚楓竟然倒飛出一丈多遠,脊背狠狠地撞上了磚牆,整間正堂都因此而開始搖晃。


  老頭兒緊咬牙關,終於還是雙足落地,但隨即臉色一青,張嘴吐出一口血來。蘇瑾大驚,趕緊撲上去扶住他,譚楓雙目圓睜,緊盯著史匡威——「這、這是拳王的傳承!」


  張祿心中疑惑,轉過頭去望一眼同伴,就見黎彥超等人也各面面相覷。風赫然低聲道:「此世也有拳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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