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魔之夜襲
按照一般說法,佛教是在東漢明帝朝傳入中國的。據說明帝曾經夜夢金人,醒來后遍問群臣,最終辭賦家傅毅告訴他,說天竺有神,其名為佛,大概就是那玩意兒。於是明帝即派郎中祭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人出使天竺,請來了沙門攝摩騰、竺法蘭,帶著經卷東歸雒陽。
可是傅毅雖然博學多聞,終究不是大旅行家,他沒有去過天竺,就連他都知道佛教,可見那會兒佛教應該已經傳入中國了,只是影響力很弱,知道的人不多而已。若再往前考究古籍,其實秦代就有沙門室利防等十八人到過中原,被政府認為是妖言惑眾,當即驅逐出境。到了張騫出使西域的時候,當時西域有很多小國就已經接受了佛教信仰,不可能不通過絲路傳入內地。西漢哀帝朝,就有大月氏王派遣伊存來華,向博士弟子秦景憲口述《浮屠經》的記載。
所以說佛教傳入中國起碼有兩三百年啦,張祿不可能不知道。再說了,據說明帝在雒陽建白馬寺(原名招提寺),安頓攝摩騰等人,因此他在雒陽做郎官的時候,遠遠地也見到過和尚進城買菜……只是佛教真正風行中國還要到南北朝時期,這年月本土僧侶數量非常稀少,沒想到能在嵩山上見到一座佛寺,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等被放進寺里一打問,才知道自己OUT了。原來這座法王寺肇建於漢明帝永平十四年,僅比雒陽白馬寺晚了三年,雖然也是敕命修建,但香火卻並不旺盛,比白馬寺差了十萬八千里。目前寺內只有僧侶三十多名而已。
法王寺的住持名叫法鏡,據說曾經向安玄求教過佛法——安玄是安息國人,十多年前抵達雒陽,被靈帝拜為騎都尉,世稱「都尉玄」,與嚴佛調合譯了多部佛經,不久後去世——五十多歲了,瞧上去慈眉善目的,確實是高僧形象。張祿奇怪的是,無論當初雒陽城中所見,還是如今法王寺中所見,和尚腦袋上都沒有香疤,但他沒敢多問。
——幸虧他沒問,其實和尚頂門燒戒疤,這習慣始於元代,距離這會兒還有一千多年哪。即便他真問了,法鏡也必然是瞠目結舌,莫名所以。
張祿進寺,跟法鏡和尚見禮,先報了姓名,再詢問法王寺的情況。原來最近河南地兵燹不斷,常有盜賊入寺搶掠,甚至殺傷僧眾,無奈之下,和尚們才只得加固院牆,並且拿起武器來護寺,此刻的法王寺,其實跟民間的小型塢堡也沒有什麼區別。法鏡慨嘆道:「吾等沙門,清靜自修,原不涉俗事,更不傷生。孰料眾僧公議,竟弄兵械,吾亦無以阻也——此即造業,必受苦果。」
張祿安慰他,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佛能割肉飼鷹,咱們凡人達不到那種境界不是?再說了,你挺胸挨人一刀,自己是不造業了,業都在對方身上啦,豈是佛家慈悲之意?其實他心裡說,將來和尚不但會拿兵器,就連組建僧兵團,參與權力鬥爭的事兒都搞過,就你這——小case而已。
法鏡大為感動,說:「卿所言,似若知我釋門精要。」扯著張祿就要說法。張祿心說我懂個屁釋門精要,將來佛教大興之後,這些簡單胡謅誰不會啊——不過也對,這年月你還真沒處找我這種人去。趕緊說自己此來專為尋訪仙師,沒空跟您說法論道哪。
法鏡就問了,仙師何人,所在何處啊?張祿講明來意,法鏡沉吟道:「或即在峻極峰上也。」他說這峻極峰高聳入雲,平常人跡罕至——這年月就連山路都還沒有修到頂哪——我們雖然居於嵩山,有事都往山下走,沒人再往山上去,你要找的仙師,一多半兒就在山頂。不過今天紅日將墜,已經挺晚的啦,就算白天想登頂都難,何況夜間呢?不如先在我寺中歇息一宿,明早再行。
張祿一開始想說自己不怕黑,轉念再一琢磨,終究是陌生的山道……不,光有山,沒有道,這烏漆抹黑的,萬一有個閃失,跌落山崖,就算不死也掉半條命啊。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算了,我就聽人勸,吃飽飯吧。
於是連聲致謝,然後叨擾了和尚們一頓素齋。飯後,法鏡和尚真扯著他講了半天的法,好在張祿如今腦筋靈活,隨口應付,不但有來言有去語,還使法鏡覺得大受裨益。完了感嘆:「卿修仙而吾從釋,大道異流同歸,果有可借鑒處也。」
好不容易講到天色漆黑,擱後世也不過八九點鐘,按照這年月的習慣作息,大傢伙兒就都該洗洗睡啦。法鏡遣弟子引領張祿來到一間偏房,也就五六個平米大小,僅僅安置著一席、一案。張祿也不睡,等和尚出去,帶上門后,他就盤膝而坐,開始運起功來。
此時四下里僧房陸續熄燈,天空月昏星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周邊萬籟俱寂,僧人輕微的鼾聲自然無法遠遠傳來,正當冬季,就連蟲鳴也無一聲。張祿就在這種極度適合修鍊的環境下,運息周天,很快就達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當然啦,所謂「物我兩忘」終究只是一個形容詞罷了,既有生命,且有思想,就不可能真正終結思維活動和對外界的嘗試感知——即便只是一瞬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內心深處泛起一股本能且莫名的心悸,那感覺,就象是在淺層睡眠當中,突然感知到有什麼人躡手躡腳地逼近了自己。張祿匆忙把意識從冥想中拉扯回來,仍然閉著眼睛,但卻放大了其餘感官,去探查周邊情況。
以他如今的感知力,即便黑暗中有一隻蚊蟲接近,都能立刻感應到它的大小和方位,甚至有可能在意識當中描摹出蚊蟲的飛行軌跡。然而奇怪的是,他只是隱約查覺有什麼物體與自己同處此室之中,而這物體究竟是大是小,在左在右,距離多遠,是否運動,卻偏偏一無所獲。
這是一種未知的恐懼,他瞬間連全身毛孔都張開了,後背皮膚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於是睜開雙眼,緩緩轉動頭顱,望向四周。四周漆黑一片,但這世上本就並不存在絕對的黑暗,況且星月雖然黯淡,門窗雖然緊閉,也總有些微光通過罅隙穿透進來——雖然常人並不可見,張祿卻可以藉此微光,在一定程度上恢復自身的視覺。
一如感知,他什麼都沒有看見。他知道有物體存在,但那物體本身,卻似乎並不存在……
究竟是什麼玩意兒?是鬼嗎?自己見過仙,卻還沒有見過鬼,就理論上而言,神仙鬼怪本是一體的,有此必有彼,那麼這個世界上有幽靈存在,本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這幽靈會對自己造成危害嗎?其實幽靈本身並不可怕,不知道幽靈究竟是何種形式的存在,將會怎樣與自己互動,才是最可恐懼的。
張祿心中默默念誦咒語,真氣循咒而行——那是裴玄仁教他的一種簡單的護身法術,也不加防,也不加敏,更不補血,只是使人體形態作一定程度的模糊化而已。說白了,傳說中西方的吸血鬼能夠霧化,張祿自然還做不到,但他可以使自己看起來接近霧化,使別人很難察覺到自己的準確位置。而至於這一招對幽靈有沒有效?他並不清楚。
此番下山之前,因應張祿的請求,裴玄仁教了他一些簡單的法術。因為這個年月本就缺乏邏輯學和比較先進的分類學,所以道家的所有法術都不成體系,拉拉雜雜,條理不清。張祿覺得這樣很不便於理解和學習,於是一邊兒學,一邊兒自己就搞起了歸納總結的工作。而他的分類基礎,來自於未來西方的Damp;D遊戲體系。
Damp;D中,將所有法術和異能劃分為八大類,張祿又加以簡省,用之於東方的道家法術體系,同時加上自身的理解。首先是防護系和塑能系,他認為全是對於能量的運用,將之歸於一類;其次是預言系、惑控系和幻術系,他認為是對於信息的掌控,歸於一類;第三是咒法系和變化系,即驅用能量或者信息,從而從分子或者更小的層面上改變物質本身;最後還有一個死靈系,暫時沒發現相應的道家法術,只好置之不論。
裴玄仁發現張祿對第二大類法術似乎具有特殊的天分,幾乎是一學就會,而對於第一、第三大類則等同於尋常的修道者。他因此嘲笑張祿說,你擅長影響他人的心智,從而達到保全自己的目的——可以說擅守而不擅攻,正說明了內心的怯懦啊。張祿對此一撇嘴:「我只是宅心仁厚,不想傷人而已。」心須先得保住性命,才能談得上進攻,這不是很正常的道理嗎?
如今他所使用的表面霧化法術,也正歸於第二大類,要擱在Damp;D體系里,妥妥的屬於幻術系。這類小法術他學得最多,運用得也最嫻熟,於是下意識地就施放了出來。只是不清楚敵人是否會攻擊,又將運用何種攻擊方式,所以並不知道會不會有效,能不能保命。
心底的恐懼愈來愈盛,張祿竭力凝定心神,不讓這種恐懼在遭到真正攻擊前就先把自己擊垮。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僅僅一兩次呼吸,也可能是半個時辰甚至更長,突然之間,身側虛無中疾捲起一股勁風,直朝向他的肩頸結合部劈來!
張祿早就有所警惕,及時地一側身,那道疾風緊貼著他的身體斬到了地上——幸虧他預先施了法,使疾風產生了些微的偏差,否則即便無法斬實,也怕是會卷下一大片皮肉來。
張祿在側身的同時,雙掌一合,手心中爆起一道火焰——但這火焰並非用來傷敵,一是因為還並沒能察覺到對方的實體,二是……那種塑能系高招,比如什麼火球術之類的,他其實還沒能力運用,自然也沒學會。
火焰疾射出去,瞬間便點燃了窗台上的蠟燭,一點昏光驟然擴散開來,室中情形終於得以畢現。張祿這才看清,原來那道疾風是一柄長刀,而手執這長刀的,卻是一個和尚。
和尚穿著也普通,長相也普通,瞧上去不過三十上下年紀。張祿還有印象,黃昏入寺之時,他就跟隨在法鏡身後,也合什與自己見過禮,後來一起享用素齋,這和尚貌似給自己添過飯……很普通的和尚,雙眼大睜,卻似乎並沒有望向自己,而且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但動作卻很敏捷,一刀不中,當即收刀再斫。
張祿趕緊就地一個翻滾,順利躲過了第二刀,口中不禁驚呼出聲:「汝何物耶?!」他不問「何人」,而問「何物」,因為那倘若真是一個人的話,為什麼自己在感官中卻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而且以自己的昏暗視覺,為什麼燭光不亮起之前,根本就瞧不見他的身影?別說這和尚了,就連那柄刀都瞧不見!
和尚並不回答,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表情絲毫不變,只是簡單地收刀,再斫,收刀,再斫。其實張祿有一百種方法加以反擊,可是在搞不清楚這和尚連人帶刀究竟是何種詭異存在的前提下,他根本就不敢碰觸對方的身體,或者是手中的武器。
這隻能躲,不敢擋,更不敢反擊,當真是險象環生,比當初悍戰徐晃之時,更使他心驚肉跳,呼吸急促,彷彿生死只在頃刻之間。張祿只好大聲呼救,然後眼角一瞥,被他瞧見屋裡那張殘破的矮几了——剛才翻滾逃避的時候,把矮几給踹到了屋角。於是他匆忙一個縱身,撿起矮几,奮力便朝那和尚面門擲去。
那和尚似乎是本能地揮刀斜斬,「咔」的一聲,矮几被劈成兩片。張祿一邊心驚——好快的刀——一邊再次撿起半截矮几,但是這回他不再拋擲了,而是趁著對方尚未收回長刀,掄圓了就朝和尚小腿橫掃過去。
那和尚匆忙閃身躲避,誰料張祿陡然變招,結果半截矮几還是狠狠地掃到了他的脛骨。只聽「喀」的一聲輕響,似乎是脛骨折斷之聲,那和尚一個趔趄,右膝彎曲,栽倒在地。
既然有實體、能打中,那就好辦啦。張祿精神陡長,一個飛身,趁著對方跌倒的機會,手持半截矮几直擊那和尚的頂門。可是誰想到那和尚明明立足不穩,偏偏上半身還能發力,雙手握刀,突然倒圈回來,於是「嚓」的輕響,張祿及時朝後縱躍,背靠牆壁,手裡光剩了一小段幾腿,就跟一半兒雙截棍似的。
這不對啊,完全不符合力學原理嘛。他茫然中一抬頭,就見那和尚拖著一條斷腿,竟然又站了起來,挺著刀步步逼近。張祿本能地朝後退了一步,然後才發覺——壞了,自己給逼到屋角了,幾無閃轉騰挪的餘地,再一刀下來非完蛋不可!
他心說真讓裴玄仁給說著了,我確實善守不善攻啊,問題是無法破敵,終究有守不下去的一刻……反正自己已經死過一回了,死亡也並沒有那麼可怕,倒霉的是究竟為誰所殺,究竟因何而死,這都搞不明白的話,就算死了也是個糊塗鬼啊!於是再次喝問:「汝究竟是何物?因何害我?!」
那和尚就彷彿根本沒有聽見他的問話一般,雙眸中呈現出夢遊似的空洞,表情波瀾不興,就只是這麼一步步地逼近,然後緩緩揚起刀來。張祿正心說要完,忽然就聽從房門的方向傳來一聲梵唱:「阿彌陀佛……」
隨即是一大段咒語,大概真是用梵文念的,他完全有聽沒有懂,一個字都分辨不出來。但對面那和尚聽到此咒,面部肌肉卻突然間就是一抽,然後跟被人一棍子給打懵了似的,全身都軟了下來,「噹啷」一聲長刀落地,隨即整個人俯身趴倒,腦袋正在摔在張祿腳前。
張祿忍不住就是一縮腳,然後抬頭朝門口望去。只見光頭布衲,正是法鏡和尚,正自雙手合什,喃喃念誦。隨即法鏡長舒一口氣,安慰張祿:「卿受驚矣,然已無虞。」轉過頭招呼身後,說趕緊把人給抬出去吧。
張祿一擺手:「且慢。」就指著地上趴的和尚問法鏡,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法鏡解釋說:「吾弟子也,無故為心魔所染,幾壞先生,恕罪。」
「胡謂心魔?」
張祿知道,人心中各種負面情緒,比方說仇恨、貪婪、怨望、執念,等等,在特定情況下這些原本隱藏、蟄伏的情緒或許會膨脹起來,直至吞沒人本身的理智,造成純由感情來控制行動,這就是所謂的「心魔」——說白了,就是這人瘋了。
可倘若只是個簡單的瘋子,為什麼能夠悄無聲息地潛入自己的寢室,自己卻毫無所查呢?而且在感知中,那幾乎就應當是不存在的東西!張祿能夠察覺得到,原本這和尚無形無狀,等燭火照亮后,他的物質形態開始顯現,但仍然象是個無生命體——花花草草皆有生命,在他的感應中本該與朽木、土石不同才對;最後法鏡和尚誦咒梵唱,突然之間,這和尚象是活過來了,但同時也委頓在地,「死」過去了。
此刻再感應趴在地上的和尚,那就是普普通通一個凡人而已,而且他沒有死,僅僅昏厥,仔細探查之下,還能夠聽到他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剛才打鬥的時候,自己氣喘吁吁,那和尚可象是根本就不需要呼吸啊。
這怎麼可能只是簡單的瘋子!
法鏡一邊叫門人七手八腳地把昏厥的和尚搭出去,一邊走近張祿,低聲解釋說:「此魔非由內生,而實外感……」
「心魔」的「魔」字,其實這年月還寫成「磨」,要到三百五十多年以後,梁武帝才把它改成「鬼」字底。魔是外來語,是佛教音譯詞,全稱為「魔羅」,是指天人一族,首領名為波旬,出於嫉妒,曾經阻撓過釋迦摩尼成佛,也多次騷擾僧團弟子。由此引申開去,佛教把一切阻礙修行的障礙,不管由內,還是在外,都稱之為「魔」。
魔生於內,當然就是心魔了,而魔生於外,就是俗謂的妖魔鬼怪之類。法鏡的意思,是外在的妖魔侵入,才導致自己的弟子生了心魔,化身為一種莫可名狀之物,半夜跑來偷襲張祿。
他拉拉雜雜解釋了半天,最終張祿還是一攤雙手,說我不懂。法鏡微微苦笑:「非獨卿惑,吾亦迷也。」你肯定要問我這弟子是被什麼妖魔侵擾了,為什麼妖魔要佔據了他的肉體來襲擊你,但我對此也一無所知,根本沒法給你答案——「若其手中無兵,當不至此,可見兵者兇器也,吾等釋子不當執之。」
張祿只好問:「適所誦者,何咒耶?」
法鏡回答說:「此佛門秘傳經,吾昔得安師玄親授,可靜心明性、滅魔除妄耳。」
既然說了是秘傳,張祿也不好再深入追問下去。法鏡又跟他解釋了老半天——其實主要是安慰和道歉,他還真解釋不出什麼緣由來——這才說要再出事兒您就大聲喊吧,我馬上跑過來相救,然後告辭出去了。
張祿驚魂稍定,卻再也不敢再靜坐,睜著倆大眼,一直警惕著直到天亮不提。再說法鏡辭別了他,回歸方丈,那方丈之後卻有一道暗門,當下打開暗門,只見是一間很小的房間,正中端坐著一名年輕和尚。
法鏡就在暗門外躬身行禮——屋子太小了,他要進去,抬腿就能踢著對方——口稱:「安師,其魔已除。」坐著的和尚微微抬眼,面無表情地說道:「今夜再無事,汝可去矣。」法鏡一皺眉頭:「敢問安師,彼究何人耶?安得有天魔相擾?」
坐著的和尚嘴角輕輕一撇:「此非汝所當知也。」
「敢請安師垂示一二……」
對方沉吟一下,隨即說了十六個字:「汝等皆假,唯彼是真,波旬壞世,自真而始。」
法鏡伏下身去稽首:「感念安師教誨,弟子當日夕揣摩,望能開悟。」
等到法鏡合上暗門,小屋中陷入徹底的黑暗,卻隱隱響起那和尚的自言自語:「嘿,就算讓你想十輩子,你也琢磨不透其中關竅——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