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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一番漫談

  第二日去太尉府,上門拜訪,自要備禮物。


  樊月熙知那張太尉稀珍野寶見的多了,也沒拿什麽高檔東西,到是從白行山弄了幾株回夢草。


  說來倒也不算什麽,呆在楚元麒那裏的日子挺悠閑,楚元麒不在時,會有曜來陪他說話。


  曜告訴他白行山有靈草,有招魂引魄之力,但要謹慎,才可不招禍端,說白了這是對招魂變了法兒的投機取巧。


  經打聽,張太尉張仁達的二夫人死於肺疾,他們的女兒正是公孫羽的夫人,張珞纓。


  據說張仁達很喜歡二夫人,而正妻不但性情毒辣,手段狡猾,並且生不出一兒半女。


  張仁達厭極了她那囂張跋扈的性子,張家不滿要修妻,奈何對方是宰相女兒修不得,最終隻好納妾。


  而張珞纓不是長女,隻得以側室嫁入公孫府。


  然世間癡情種子,公孫羽不肯娶正妻,寧可隻有側室,也不辜於張珞纓。張太尉也是因為這點,才放心將女兒交給他。


  如今,樊月熙也不想讓這老爺子再去回想起一個逝過多年的人。但!大局為重!


  摸了摸袖子裏的回夢草,樊月熙垂著眼表情平淡,不知在想什麽。


  從風望著樊月熙側臉,有多久沒這般近距離看著這人了?

  搖搖頭,從風心裏暗暗給了自己一拳,隨後恭敬道:“公子為何還不進去?”


  側眼一瞟身旁人,樊月熙微微皺眉,冷聲道:“你叫我什麽?”


  他記得他之前就威脅過從風,私下沒人就別喊他公子了,他聽得皺眉。


  “呃……月熙。”從風尷尬的顫了顫睫毛。


  樊月熙愉快的彎起嘴角:“好了,咱們進去。”


  廳堂很大,接客的桌椅擺放十分整齊,進來前,樊月熙還特意打量了木門花紋,以及梁柱構造,大氣、樸素。


  有些驚訝,這樣的大家並不奢華裝飾,反到令人心裏舒暢。


  通報的人已經下去,樊月熙站在一盆吊蘭前細細賞著,從風小心翼翼站在一旁。


  “想必這就是樊公子了?”身後響起沉穩的老者音,樊月熙觸在花上的手微頓,轉身看向老者。


  “鄙人樊月熙,參見張太尉。”微微欠身合手,樊月熙禮貌道。


  “不必多禮,樊公子的一番做派,也算是名揚滿門。”說到後一句,雙眼深意濃重。


  樊月熙眉毛微揚,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


  這麽快就傳開了?夠快啊。


  沒理會對方話裏深意,樊月熙謙和的笑了笑,道:“張太尉言重,月熙小作為一番罷了。”


  張仁達笑笑,嘴角的弧度溫和沉穩。


  這位老人並不像樊月熙所想那般,神色狡詐,性情陰晴不定。


  反到是給人和藹、平易近人的感覺,盡管皺紋遮臉,胡子花白,卻是一雙睿智到明亮的眼睛,讓人不禁佩服。


  老人伸伸手,示意樊月熙坐下,他抖了抖身上深棕色長袍,規矩的坐好後,開口問道:“樊公子身負重擔,定是吃了很多苦,如此看來,倒是年少有為呢。不知這次來見老朽有何事?”


  “月熙前來,隻是請教張太尉一個問題。”樊月熙微笑,端正的看著張仁達。


  “哦?”張仁達捋了下胡子,眼神卻是直直看著對麵人:“老朽識淺,樊公子可別問錯了人,誤了其意。”


  喝了口茶,樊月熙抬頭溫笑道:“張太尉謙虛了,張太尉學識修養如何,自不用月熙來言論,高出世人多少,人們都看在心裏,怎能薄潛?”


  老人淡笑不語,捋著胡子的手沒停,隻是看著樊月熙的雙眼裏,多了些其他……


  樊月熙看得出,老人絕不是在裝,他眼裏的明亮,不是別人能有的銳利。


  他在衡量他。


  平了平氣息,樊月熙低聲溫言:“不知張太尉可否賞月熙麵子?”


  緩緩點頭,老人依舊不語。


  “那便是答應了。”樊月熙自顧自地說了很多,看老人的表情,便也沒打算在客套下去:“借問江潮與海水,何似君情與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


  很平淡的幾句詩,然老人聽出其意,他一頓,略微收斂了笑容,眯眼看著樊月熙。


  見人表情稍有變化,樊月熙並未停,反而繼續淡淡道:“自古癡情多薄情,月熙倒是從來不信此話,多少風流薄幸之人不是浪蕩世間,遊於風塵樓。”


  “為何如此斷定?”老人終是問出聲來,指節泛白的按著椅子扶手。


  “月熙不敢斷定,隻是……”神色一轉,直勾勾望進老人眼裏,壓低聲道:“張太尉覺得月熙哪裏說的不對,可道來,月熙細細聽取。”


  張仁達不語,反倒輕輕垂了眸子,許久未動。


  樊月熙也不打斷,隻自顧自的喝茶。


  跟這種人說話,唯一要做的就是有耐性!

  他是來想說打仗一事,可過急隻會失去機會,他還不至於愚蠢到這地步。


  人不是錢多情多,就能看破紅塵了,也不是恭維俸祿謀取地位,有時候要靠硬搶,但有時候,需要深入人心,乃至刻骨銘心……


  不知沉思還是怎的,張仁達緩慢眨眼,滿是皺紋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可雙眼有些暗淡,少了剛才的明亮。


  樊月熙知道這是上鉤了,慢悠悠彎起嘴角。


  辦法雖多,但他隻想刺激對方更深的地方,一陣見血,簡單,卻有效。


  良久,張仁達才輕聲道:“癡情與薄情能有何分別。”


  不知這話是問,還是自言自語,樊月熙淡淡接道:“看來張太尉似乎明白月熙指的什麽。”


  “活著癡情,入土不一樣辜了對方。若是當真忘得掉,哪還能思如洪潮。”老人顯然像是沒聽到樊月熙說話,依舊自顧自低喃。


  樊月熙垂下眼,心裏波動。


  知是挑起了張仁達的思妾之心,樊月熙沒再說什麽,隻是放了茶碗,從袖口掏出回夢草放在張仁達旁邊,隨後恭敬道:“知張太尉重情義,月熙今日並非您所想的來論國事軍法。”


  張仁達緩緩看向回夢草,心裏咯噔一聲。


  他知道這是什麽!

  “月熙薄淺,不知張太尉心思縝密,還望張太尉多多包涵。實是不解,才來請教此問題,張太尉一番作答月熙銘記在心。”樊月熙認真言辭,心裏對這位老人很是尊敬。


  張仁達點點頭,看著樊月熙的眼神與之前不同,他笑道:“你倒是會用心,皇上身邊有你在,倒是可以替他分擔些憂慮。”


  心裏一顫,樊月熙並未表現出什麽。


  “不敢。”低頭拱拱手,樊月熙溫言道:“今日再無他事,月熙知自己令張太尉思憶起不太好的事,便先行告退,回去反思。”


  “言重了,什麽思憶起不太好的事,不過是過眼紅塵。”張仁達嗬笑兩聲,他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樊月熙前來,並非隻是一個相思問,但並沒多問其他,點點頭就道:“既然樊公子要回,老朽也不留了。”


  樊月熙的心意他領了,他自願,不為回夢草,不為什麽癡情薄幸論,倒是少見這用心真誠的人。


  “那月熙告辭。”


  跨出太尉府時,從風終是忍不住問道:“月熙你不是來討論兵事?”


  回頭一望身旁人,樊月熙笑容恢複慵懶:“張太尉如此精明之人,不用我說,自是明白我今日來意,隻是沒想到我整了這麽一出兒,如今應該算是答應了。”


  樊月熙如此篤定,叫旁邊人茫然……


  從風滿頭霧水:“送了回夢草他就懂你今日來意,這如何……就答應了?”


  樊月熙看他那蠢樣子一眼,噗嗤笑出來:“罷了,不要你懂,安分聽皇上的令就行。”


  沒再理身邊糾結的從風,他抓抓後腦勺,許久搖著頭嘟囔了句:“這老爺子當真鍾情,賢臣啊,不該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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