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貴胄學堂
(第一更)
「小公爺這邊坐。」安泰說這句話的時候,載捕還有些發獃發愣。
「怎麼?小公爺不認識老朽兒了?」
「安佐領……您這是……」載捕吞吞吐吐,看樣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
「哈哈,老夫都一大把年齡了,還能看見小公爺這樣的俊才,真是給咱們甲喇爭光,來來來,上座。」安泰笑眯眯地把載捕迎上來,隨後伸出手,替載捕逐一介紹道:「在座的人都是給老夫祝壽的,這位是陸軍部的馮大臣,這位是袁家的……」
安泰還沒有說完,載捕便張口喊道:「老師!」
「小公爺……」
看了看載捕,這下輪到安泰犯迷糊了。
「哈哈」
座下傳來了兩聲大笑,馮國璋倒是心領神會地接過話去:「這才幾年,鎮國將軍就坐上了陸軍的協統,看來咱們貴胄學堂真是出貴人吶!」
「老師切莫提這勞什子的鎮國將軍,叫載捕就行了。」載捕趕忙上前,絲毫不顧及自己有爵位在身。
「好好好,就叫你載捕,這樣才親近些。」馮國璋笑道。
「老師,本來就該如此。」
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看起來兩人頗為熟絡,聽著似乎還有師生情分。
載捕說完,有些坐立不安,隔了片刻,突然恭聲說道:「當初要是沒有老師的接濟,載捕這學堂都念不下去。」
載捕口中的學堂就是京師貴胄學堂,專門招攬王公貴胄子弟,人數不多,一共也沒建幾年,外人多不知。
「陳年舊事,不提也罷。」馮國璋擺擺手,倒無所謂。
「學生對不起老師!」
載捕低下了頭,說著說著,臉色也跟著暗了下去,良久方才小聲說道:「前些年倒袁風波,朝野震動,學生不敢來看老師,恐怕受牽連.……」
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馮國璋長長一嘆。
載捕雖然是八旗貴族,卻是爵位中的最末一級,且自幼喪父,老母又多病,家中姊妹有六個,重擔之下,他這學堂生涯險些進行不下去,當時馮國璋任貴胄學堂的總辦,聽聞這種情況,用自己的俸祿接濟載捕,直至其完成學業,師生恩情可見一斑,也難怪載捕能進禁衛軍,實在是貴胄學堂中少有的勤學之人。
馮國璋是北洋一系,人盡皆知,當年袁世凱遭罷免,他也跟著倒霉,北洋分崩離析之際,他自然是門前冷落鞍馬稀,常人唯恐跟他扯上關係,其中也包括載捕。
「嗐,都是往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要換做我,恐怕也和你一樣。」馮國璋倒顯得大度異常,搖搖頭,不欲再談此事。
「學生心中有愧!「載捕黯然無語。
「這人吶,誰沒有犯過錯誤?」馮國璋站起身來,撫了撫載捕的肩膀,「只要不犯第二次就好。」
「學生一定謹記老師教誨!」載捕立聲回答。
「早就聽說捕公爺年輕有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一旁的袁克定開口了。
「這位是袁家長子,克定。」馮國璋介紹道。
載捕看了看袁克定,略微皺了一下眉,京城內能稱得上袁家的,也只有一個袁世凱了,而誰都知道,袁世凱的北洋和良大帥的禁衛軍是死敵,這是莫大的禁忌,他雖然不想多交涉,但礙於面子,還是做了個揖,道了一聲「袁公子」。
「原來幾位都是熟客,老朽兒倒是生人了。」安泰這邊大笑道。
載捕臉色微微發僵,生人?熟客?這可不是什麼巧合啊。
「家父對公爺這樣的年輕俊才敬仰的很,一點點禮物,不成敬意。」袁克定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是滙豐銀行開的,數額不大,上面有幾千元。
「我聽說以後要變通旗籍了,旗產什麼都要收歸國家,載捕,你家裡姊妹多,用度大,袁大帥的心意就收下吧。」
這擺明是赤裸裸的人情賄賂,載捕明聲拒絕,「老師,禁衛軍軍紀甚嚴,載捕不能收。」
「收下吧,沒多少銀子,也是人家的一點心意。」見載捕還不肯收,馮國璋接著道,「權當是幫一幫袁大帥了。」
幫一幫袁大帥……這幾個字入耳,載捕臉色驟變。
好半天,他才喘著氣說道:「老師,你也知道,禁衛軍和北洋……」
馮國璋直接打斷了載捕的婉拒,盯著他,幽幽嘆道:「載捕,錯可不能犯第二次咯.……」
聞聲,載捕當場僵住。
……
皇城,袁宅。
袁世凱在魚缸前弄魚,袁克定匆匆趕到。
「事情辦了?」
「辦了,但是……」袁克定有些略微扭捏的開口,「載捕不肯收,讓父親失望了。」
袁世凱倒不意外,眼睛盯著缸中的魚,「他怎麼說的?」
「他說軍紀甚嚴,良弼要是知道了……」
「噗」的一聲,水花四濺,魚被抓了起來,扔到了另一個缸里。
「哈哈,魚上鉤了。」
袁克定立馬會意,面露喜色:「父親覺得這個人可行?」
「十有八九」
袁世凱擦了擦手,笑眯眯的解釋,「如果他真心不接受,必定會說『良大帥對其恩情甚篤,我不忍負他』,而不是空泛泛的『軍紀甚嚴』了,克定你要知道,軍紀這種東西,擱在打仗的時候或許管用,因為那時候的命不值錢,要是放在平時,就命就值錢多了,誰想頭上就被人壓著?人心就是如此。」
袁克定想了想,笑逐顏開,「父親果然是帶兵之人。」
袁世凱沒有多說,接著問道:「這件事先放在一邊,說說軍諮處的情況。」
聞言,袁克定恢復了正色。
「那人說良弼聽聞父親順利返京,勃然大怒,氣的直跳腳,還把警衛局統統罵了個遍,聽說南邊來人了,要把現任局長蔣志清撤掉,八成是為這件事負責。」袁克定說道,「看來父親的這步棋走對了,良弼已經輸了一大步。」
袁世凱點了點頭,「這個蔣志清何許人也?」
「良弼的鷹犬」袁克定道。
「今年多大了?」
「還不到三十」
「不到三十?」袁世凱有些驚訝,「不到三十,正是鼎盛春秋啊。」
「自保定武備學堂畢業后,就一直在良弼身邊,替他出了不少力,那人說在警衛局內他是良弼的第一助力。」袁克定在一旁解釋。
「第一助力,哈哈,助力,反力就在一念之間,三十歲不到,正是鼎盛年華,他豈可心甘情願引退?」
袁世凱琢磨了片刻,立馬吩咐道:「定兒,此人可以謀劃一番,軍諮處和禁衛軍是良弼的左膀右臂,咱們一樣都不能拉下。」
「是,父親。」
袁克定當然清楚什麼意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