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對峙
(第一更)
「良弼還沒回復?」
載灃在房間踱步,腦門上浮著一層汗,太監戰戰兢兢的圍在一邊,誰也不敢大聲喘氣。
「還沒有……」
總管太監哼哼唧唧。
「發,接著發!」載灃大聲命令。
「王爺,這第十五封電報了,要回也早該回了……」
載灃一瞪眼,太監最後的話立馬吞回了肚子里。
「大膽奴才!你是挑唆本王和賚臣之間的關係嗎!」
「奴才不敢。」太監們嚇得一哆嗦,趕忙叩頭求饒。
「還不快滾!」
載灃瞪了瞪眼,太監一個接著一個豕突狼奔,一會兒就沒影了,房間就剩下他一個人。
「平日里,你最機警,怎麼這回這麼遲鈍?」載灃自言自語,眉頭卻是始終皺著,「難道真的怪本王不聽你當時諫言,惹下如此滔天巨禍?」
「不對,賚臣不是這麼分不清分寸的人,他沒來定有原因。」
載灃還是堅信葉開會來,然後帶著幾萬禁衛軍將士替他收拾殘局,但目前的情況又不得不讓他懷疑,總之,消息的閉塞讓他陷入了兩難。
王府外,奕-劻的煽動演講還在繼續,體制內的倒戈遠比體制外更有說服力,特別是奕-劻還是正派的皇族元老,群眾舉著標語,情緒不斷高漲,他們叫喊著讓載灃下台的口號,生生不息,甚至局部地帶還爆發了激烈的衝突,局勢一度緊張。
每一分每一秒對載灃都是一種煎熬,他孤立無援,且沒有任何辦法,除了等待葉開的援軍。
「王爺,群眾鬧起來了,衛兵快攔不住了!」
下人急急忙忙來報,看見載灃滿臉憤怒,又把腦袋縮了回去,他可不希望成為那個撒氣的倒霉蛋。
「良弼來信了沒有?」焦急著跺了跺腳,好半天后,載灃才憋出了一句話。
「良府沒人應,京城指揮所沒人應,南苑禁衛軍大營也沒人應.……」
下人的話無疑宣判了載灃的死刑,在這一刻他閉上了眼睛,突然而至的黑暗幾乎讓他暈厥。
「你說法國有個路易皇帝,也是這種動亂局面,被暴民抓住砍了腦袋,這話是你說的吧?」
下人愣了愣,他不知道王爺說的什麼,更不知道王爺怎麼會突然蹦出一句這樣的話,聽起來卻怪嚇人的。
「王爺,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您是咱們大清國的皇父攝政王,是大行皇太后冊封的監國攝政王,誰敢這麼造次。」
「攝政王?」載灃「哼」著笑了兩聲,「本王即位以來,皇族不服,大臣不服,封疆大吏們不服,革命黨也不服,一路鏗鏘竭蹶,都在看本王的笑話,本王現在都不知道這監的究竟是誰的國?」
載灃笑的有些凄慘,他擺了擺手,吩咐道:「你去,打開府門,讓奕-劻他們進來,本王要當面問問,他們的「國」和本王監的「國」到底是不是同一個?」
「扎」
……
奕-劻還在大費口舌的叫喊,他吸納的民意和聲望已經足夠他當上內閣總理了,就在這時,門開了,他望著洞開的府門,如同看到了一個新的時代,他的時代。
「諸位大臣,王公,議員,和愛國百姓們,煩請消停一下,請諸位在此耐心等候,不出兩個時辰,必讓憲政之明日,由此門而出!」
奕-劻指著府門說道,眾人一陣歡呼,然後他帶著一百多位官員,浩浩蕩蕩的邁入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銀安殿。
八十多位大臣跪在殿外,黑壓壓的擠滿了整個院落,只要載灃還在攝政王寶座上待一天,他們的禮數就不容有失,奕-劻帶著十幾位重臣進入了大殿內,立而不跪,而小恭王溥偉更是放肆,連揖也不做,背著手直挺挺的站著。
「慶王真是好大本事啊!」載灃瞥了一眼外面的人,冷笑道。
「不是老臣有本事,是民心所向,攝政王不得不服啊。」奕-劻道,面對載灃,他比起十幾天底氣更足了前,除了身後的十幾位大臣,還有府外成千上萬的民眾。
「全國請願人數加起來有四百多萬人,攝政王也看到了,時局艱難,東南各省亂象初現,現在度支部連稅也收不上來了,澤公你說是吧?」
奕-劻撇了撇眼睛,身後的載澤無聲的低了低頭,就是這一個動作,卻像刺一樣扎在載灃心頭,放眼望去,大殿內可有他不少「人」呢,此刻卻都被奕-劻網羅了。
「各地督撫紛紛彙報,說該省軍政吃緊,革命黨又要籌劃起事了,再這樣下去,祖宗基業就要敗在你的手中了。」奕-劻接著施壓,惡狠狠的說道:「都說我大清是多爾袞打下來的,還真是成也攝政王,敗也攝政王啊。」
庄親王,敦親王,小恭王,禮慶王,克勤郡王,內蒙綏遠郡王,幾位皇族親貴紛紛附和,直言他的種種不稱職表現,載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有人中,載灃最年輕,也最無助。
「失國之罪,攝政王不願意擔吧,只要你答應民眾的要求,這擔子就可以卸下來了,你也可以安心悠遊歲月,從此不用為政事憂煩了。」奕-劻接著壓迫式的說道。
載灃猶豫,眼神里充著血絲。
「慶王真是處心積慮,好一個悠遊歲月,從此無憂。」
奕-劻的話雖然含蓄,卻表達了最直接的意思,明擺著索要權力。
「怎麼,攝政王還不願意從寶座上下來?那可是火烤的地方,退下來你仍然是世襲罔替的醇親王,怎麼樣?」
奕-劻接著道,載灃這次保持了沉默。
一咬牙,奕-劻只好拿出了最後的條件,「當然,你即便退下來,也是大清的攝政王,這名號不會廢,內閣也會象徵性地留你一個體面,到底大家都是皇族,同氣連枝,總不至於自相纏鬥,讓外人看笑話吧。」
此話一出,大殿中頓時響起了嗡嗡聲,小恭王咬牙切齒,卻被奕-劻用眼睛喝止。
「載灃,這皇位不是你這種娃娃輩當得起的,交出來吧,也好保愛新覺羅家一個臉面。」時間等的不短了,奕-劻最後鄭重的說道,聲音也威重了許多。
「絕無可能!」
載灃一拂袖,坐回了椅子上。
局勢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