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計策
(第一更)
葉開能沉得住氣,載灃這邊就不行了,他已經處在失去耐心的邊緣,但一想到前者剛才那麼自信慢慢向他提議,內心就回蕩著一個聲音,再等等吧,就這樣,載灃眼睜睜地看著會議向失控的方向劃去。
「既然諸位大臣都已同意,這新任直隸總督便暫定為端方。」奕-劻看了看周圍的人,最後目光落在了載灃的身上,「攝政王以為如何?」
沒有想象中的奇迹出現,葉開到此也沒有提出什麼意見,載灃忍著火,無可奈何的咽下了這口氣。
「本王無異議,准行。」
會議的結果都出來了,他還能怎麼辦?難道還能跟眼前這幫老傢伙鬧翻,載灃沒有理由,更沒有這麼大的魄力。
「茲事體大,怠慢不得,那今晨一散會,便由軍機處擬旨,召端方入津,拜直隸總督。」奕-劻看看載灃,客氣的詢問在這時也似乎變了味。
載灃擺擺手,話已經懶得說了。
看著載灃這幅無可奈何的表情,奕-劻,那桐,世續都似有似無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郵傳部尚書那一關,幾個人都吃了啞巴虧,算一敗塗地,現如今,就算你載灃能跳過軍機處,乾綱獨斷,這次你還再能無視十幾位重臣的意見,載灃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這孤家寡人也是做定了,奕-劻佔據額人數的優勢,聲望遠遠不是一旨監國的載灃能比的。
「還有一事需要攝政王定奪。」沒有給載灃喘息的機會,奕-劻借著剛才的優勢繼續向其施壓。
定奪?說得好聽,載灃聲音低沉的回答:「說吧,慶王。」
「直隸總督事務繁雜,不可一日有缺,而端方在兩江總督任上還需幾日交接,進津又得需些時日,這段時間得有人暫管督府事務。」奕-劻根本沒有給其他人插話的機會,他之前顯然已經想好了怎麼把話接下去,「老臣和幾位軍機處的同僚商議好了,暫由那桐大人署理直隸總督,一來,那桐大人初入軍機,還需歷練,二來,那桐大人熟悉京畿事務,於洋人多有交割,那大人署理想想也再合適不過。」
又是軍機處五個人抱成團,像一座山壓下來,奕-劻啊奕-劻你真是把軍機處捆在自家手心裡,載灃恨恨不言。
「這倒不急,正好政務處的其他大臣都在,你們覺得那桐署理直隸府怎麼樣?」載灃這樣推辭道,他看看葉開,很明顯在暗示他,這回也該說話了。
「慶王所言妥當,臣無異議。」
「臣也無異議。」
「.……」
畢竟署理算不得什麼大事,頂多十天半個月任期就結束了,所以奕-劻沒有遭到反對,所有人集體發聲力挺,載灃再次慘淡收場。
「那桐,那桐,就那桐吧。」
如果博弈註定有輸有贏的話,載灃無疑是那個最不高興的人,他用極不情願的語調哼唧道,完全不注意掩飾這份不滿情緒,或者就是讓對面的某人清楚地看到。
載灃鬱鬱不平的深吐了一口氣,之後他把所有的目光都對準了葉開,最好你能給我一個解釋。
良弼啊良弼,你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今天的是吃了啞巴葯?
一場不順心的會議,在載灃的怨氣中就此落幕。
……
乾清宮,懋勤殿,這裡沒有那幫甩也甩不掉的老油條們,也沒有軍機處的五指山,更沒有喋喋不休的口水,只有兩個人,僅有的兩個人,氣鼓鼓的載灃和一反常態的葉開,前者是這裡的主人,可以隨心所欲的大發脾氣,後者恢復了臣子的角色,安安靜靜的站在對面。
這次的政務處會議,載灃覺得他被結結實實地將了一軍,但葉開不這樣認為,在這場會議之前,他已經做好解釋的準備,一個完美的解釋。
「良賚臣啊良賚臣,你真是辜負本王的信任了,讓你當預參政務大臣是看中你為人敢言,不遜權貴,能辦實事,你可好竟給本王添堵,你是怕了?還是腦袋壞了?本王還以為你之前的提議是什麼高深的計策,到頭來都是一句空話!廢話!屁話!」
載灃拍著桌子,大聲斥責葉開,積攢的怒火劈頭蓋臉的傾瀉而來。
「臣……臣不能給攝政王分憂,願辭去政務大臣。」葉開沒有盯著怒火為自己申辯,直接以退為進,磕頭道歉,現在吃點虧沒什麼,等會兒就要加倍償還。
「辭去?良弼這話你也敢說出口,今天要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本王就要治你的欺妄之罪。」載灃瞪著葉開,看樣子像是動了真格。
「攝政王盛怒之極,自然聽不進去臣的申辯,臣明白說什麼都沒用,甘願受罰。」葉開含糊道。
「呵!」載灃怒極反笑,「你到怪起本王來了。」
「盛怒毀人智,常人之理也,攝政王也是常人,自然是這個道理。」
「你說本王為何發火?」載灃自問自答,「還不是因為你的那句『靜觀其變,勿要發言』,你的計謀倒是高深啊,白白丟了一個直隸總督,你給本王解釋清楚,你要說不出來,本王還要治你的罪。」
載灃說這話基本說明他的氣消得差不多,緩緩坐到座位上,眼睛望著葉開,全神貫注地等待著後者的回答。
「高深不高深臣不知道,但臣這就是計策,常言道,不變應萬變,是為上上策。」葉開的解釋基本等於沒說。
「不變應萬變,哼!」載灃鄙夷的哼道。
「一個直隸總督算不得什麼,捨不得魚餌,又怎麼釣的了大魚?」葉開微笑著說道。
「大魚?何為大魚啊。」載灃臉色依舊沒改觀多少。
「軍機處!」葉開直接給出了他的答案,而這個答案一定能讓載灃感興趣,「臣之前就說過,攝政王最大的掣肘就是軍機處,軍機處一日不倒,攝政王便一日不安,臣也說過,剷除軍機處需要從長計議,鳥除雙翼不得飛,猿除雙臂不得攀,如果軍機處只有奕-劻一人,必然孤掌難鳴。」
這是載灃最想聽到的答案,雖然葉開沒有直接說明雙翼雙臂是誰,但載灃一定能猜得到,這句話足可以消除掉剛才的壞印象。
「與端方又有何故?」載灃的語氣緩和了不少。
「端方進津,奕-劻等人必然更無忌憚,如此一來,才會露出破綻。」葉開這樣向載灃解釋,他總不能說端方未來會捅出一大推簍子這樣的話,總之,他要告訴載灃這麼做是有理由的。
「臣願向攝政王保證,三個月之內,軍機處必有大變,如果做不到,攝政王到時再治臣的罪也不遲。」說完了剛才的話,這回葉開再給載灃吃了定心丸。
「你的話當真?」載灃端著下巴想了想,半信半疑。
「臣何時誆騙過攝政王。」葉開語氣堅定。
「好,就按你說的做,良弼,莫要令本王失望。」
基於以往的信任,載灃願意讓出時間再給葉開一次機會,他這麼做尚屬無奈,根基太薄,他身邊真的沒有什麼可用的人了,載濤,載洵太年輕,善耆太老邁,載澤太直,那桐又跟自己不是一條心,整個皇族離心離德,真應了奕-劻那句話,他是個孤家寡人。
「謝攝政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