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致命一擊
(第一更,不在關注無聊的數據,專心碼自己的字,努力養活自己。)
與奕-劻等人的左右為難截然不同,盛宣懷這邊就無所顧忌,利用手中難得的權力,他直接將郵傳部查了底朝天,力度之猛,大有宣洩這些年鬱郁不得志的意味。
老賬新賬加在一起,那觸目驚心的數字就彷彿一顆顆隨時可以引爆郵傳部的重磅炸彈,所以幾天後,當這份最終的調查報告交到載灃面前,結果可想而知。
盛怒之下的載灃將這份調查奏章狠狠摔在了桌子,口中咒罵不斷,四十多位的大小官員的家底被同時泄了個精光,涉案金額高達七十多萬兩白銀,這已經算得上新政以來最大的一樁政治醜聞,而那位尚書大人也真爭氣,直接包攬了其中半數。
到了今天載灃才清晰地意識到,官僚集團內部究竟潰爛到了何種地步,郵傳部已經被這幫寄生蟲連續不斷的吸了幾年的血,其他各部的情況怕也差不多吧,大清帝國正面臨內憂外困的局面,卻仍然擋不住這些國家的蛀蟲拼了命的往自己兜里撈錢,以一種近乎明目張胆的方式不停地啃食著這個國家的最後一點氣血。
葉開和盛宣懷恭恭敬敬的站在大殿內,誰也不敢多說話,說多了也不過是妄想撲滅烈火的薪柴,沉默死寂的氣氛中,只有載灃一個人承受著這排山倒海的壓力,他目無表情,甚至已經談不上擺出怒火騰騰的面目,氣到了極點,自然也就無法再進一步。
唯一可見的是他那不斷起伏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凹陷出一個可怕的弧度,這面帝制的牆壁看似堅不可摧,可只有身處那個位置的時候,才能感覺得四處漏風,慈禧死後留給他一個爛攤子,面對困局他不禁毫無頭緒,而且束手無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力堵上每一個發現的漏洞,如果一切還來得及的話。
葉開和盛宣懷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苦笑,載灃一舉一動他們看在眼裡,都能多多少少感受到這種情緒,而站在後世的角度,葉開最能體會到載灃的心情,作為皇族中最早剪掉辮子的親王,他思想開明,學習西方上的問題也並不排斥,就如同後世之人所說的,或許在太平盛世,載灃能夠成為一個中興之主,而面對這種危局,一個力求妥協的君主,最忌諱的就是沒有鐵一般的心腸和手腕。
「盛宣懷,交給你的差事辦的不錯。」
這種結果,載灃已經談不上興奮,他疲軟的靠在了椅子上,目光黯淡的不成樣子。
「臣秉公辦事,為國盡忠而已。」
盛宣懷程序式的回答道,載灃擺了擺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任由這些糟糕消息不斷席捲著他的神經,但又不得不面對。
看著載灃已經有些意興闌珊的模樣,一旁的葉開沖盛宣懷隱秘地使了使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然後小聲的說道。
「啟稟攝政王,臣還是一事稟報。」
載灃睜開了眼睛,看了看盛宣懷,道:「說罷」
「臣在查辦陳璧虧空庫銀案時,無意中發現了一份電文,請攝政王過目。」
「哦?什麼電文?」載灃眉毛皺了皺,然後看了看一旁的太監,道:「呈上來」
太監把這份電報交到了載灃的手中,後者在粗略的掃了掃上面的文字后,精神猛然振作了起來。
「袁世凱?!」
這三個字有多忌諱,從載灃那瞪得渾圓的眼珠就能看出來,這份電文上的落款,像一顆緻密的火星兒般,再次點燃了他內心深處熄滅的火焰以及深深的駭意。
確鑿無疑的名諱,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一位朝廷在職官員的來往電文中,語意明確的幾段話,更是毫不保留的暴露出他染指朝政的意圖,並讓他知道,那位被他一手趕下政治舞台的前重臣其實離他不遙遠。
權力,即使被籠罩上了別人的影子,也是一種威脅。
在這一刻,載灃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要以最嚴厲的手段處理這次的陳璧事件,並且接著這次事件的餘波,再次警告那位千里之外的不軌者,任何企圖死灰復燃的作為都是徒勞無功。
「攝政王,陳璧暗通袁世凱,議論朝政,罪不容誅。」盛宣懷在一旁攢和道。
載灃看了看盛宣懷,沒有接著他的話說下去,而是簡簡單單的回答,「本王已有決斷」,隨後,他接著把這份摺子抵向了葉開。
「良弼你也看看吧」
這個時候,終於輪到葉開發揮作用,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絕非無所事事,表面上他是最大的旁觀者,但其實他的作用貫穿始末,葉開接過了這份電文,內容自然不必多少,片刻后,他抬起頭眼神凝重的說道。
「盛大人說得對,這陳璧不可輕饒。」
葉開的話等於蓋棺定論,載灃再次明確了一邊自己的決心,終於,他起身,言辭堅定地下達命令。
「明天把軍機處的人都叫來,到了這個份上,這個案子也該讓他們知道知道了。」
明天的會議不光是把這次的結果暴露在空氣中,同時,載灃也藉機向軍機處施壓,陳璧不是你慶-王的人,好,那就讓他在軍機處的大臣面前,落得個最凄慘的下場。
載灃隨後轉過身來,臨走前撂下了一句話,「良弼,明天你也過來。」
「是」
眼觀鼻,鼻觀心,葉開心有城府的點頭道。
……
夜幕降臨,對隆裕和奕劻來說,這註定是一個難熬的夜晚,葉開出宮后不久,韓春兒緊接著出現在了小德張的府上,同時也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德公公,我家老爺讓我傳話給公公,今晨攝政王看了盛宣懷的摺子,結果可不容樂觀啊。」韓春兒滿臉憂心忡忡的說道。
小德張吃了一驚,事情果然到了這般田地,
「陳璧具體怎麼樣,良大人有沒有說?」
「罷免是必然的,至於腦袋能不能保住,這還不好說。」韓春兒話自然原封不動順承葉開的意思。
「啊?」小德張嘴巴微張,不可思議的晃著腦袋。
「良大人真這麼說?」
「公公,春兒能騙你,我家老爺能騙你?」
終於,小德張呆住了,滿臉的僵硬神情,臉上再沒有往日掛在嘴角的廉價笑容。
「對了公公,明天的軍機會議,攝政王會討論新尚書的人選,太后和慶王應該早做對策。」韓春兒接著說道。
隔了半天才緩過來,小德張後知後覺的點點頭,神色已經提不起來了。
「公公,關於新尚書的人選,我家老爺有幾點見解,這封密信,勞煩公公轉交給老慶王,太後過目。」
韓春兒從身上掏出一封信,交給了小德張,後者拿在手裡仔細地瞧了瞧,說道:「好,請你家老爺放心。」
「如此,春兒就告辭了。」
韓春兒拍拍屁股,消失在了小德張的府院門口,留給后這一個揮著不去的背影。
瞧著前者走後,小德張趕緊打開了那封密信,只見新人選的那一行,清楚地寫明了一個人的名字,而這個人小德張不光耳聞,還極為熟識。
大清的官場中,此人有個極為響亮的名號。
水晶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