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節 【便宜你了】

  溫寧頓就快要死了。


  他沒有說謊。


  因為就在他說出那句話的瞬間，整個屋子裡，那種死意，已經怎麼藏也藏不住了。


  那是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死亡的意味，是完全沒有辦法阻擋的。


  哪怕溫寧頓也已經是王級強者，他也註定踏不出那條河流。


  「鐵浮屠讓我很意外。」溫寧頓說著又喝了一口酒，然後像是有些冷一樣，盡量舒展著自己的身體，讓夕陽完全籠罩在自己身上。


  會捨不得這夕陽吧？


  「鐵浮屠的確讓人吃驚。」蘇君炎也很驚訝於鐵浮屠最後的蛻變。


  那繁華盛開的一刀，足以媲美他一刀千門開的意蘊。


  而鐵浮屠在那一刻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更要強過蘇君炎的那一刀。


  因為那是鐵浮屠積鬱了那麼久，他的所有武道，人生經歷，頓悟，一切的一切匯聚起來的一刀。


  那一刀可以讓繁花遍地，也可以讓命運倒轉。


  無怪乎，溫寧頓擋不住這一刀。


  被這一刀擊敗，也將要被這一刀所殺。


  「我就是太自信了。」溫寧頓說著嘆了口氣，但並不是如何悲傷難過的那種嘆氣，就是那種，有些帶著笑意的苦惱的嘆氣。


  就像是小時候說了很多次謊，終於被大人識破的小孩一樣。


  「有句老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想我這麼聰明，這麼謹慎，總還能在河邊多走幾次，沒想到……」


  的確是沒想到。


  其實以溫寧頓當時的情況來說，他的確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從前一直以防守著稱的鐵浮屠，可以斬出那樣的一刀。


  那樣的一刀，徹底斬斷了溫寧頓的一切希望。


  現在蘇君炎也明白了，為什麼溫寧頓當時走的那麼果斷。


  因為他快要死了。


  一個人快要死了，那麼其他的一切就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死生之外無大事。


  什麼國家啊，種族榮耀啊，野心啊，未來啊，希望啊。


  還不如趁著沒有死，找個快要看見最美的夕陽的地方，拿一瓶捨不得喝的酒，一邊喝，一邊等一個也許會來，也許不會來的老朋友。


  從這一方面來說，溫寧頓無疑是幸運的。


  因為他死的時候，有這麼好的夕陽，還有這麼好的酒。


  蘇君炎忍不住想，他以後死的時候，是不是會有溫寧頓這麼幸運呢？

  「蘇君炎……」溫寧頓最後一次轉過頭來，看著蘇君炎，像是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但是最後他只是仰頭，把杯子里的紅酒一飲而盡，說：「便宜你了。」


  然後，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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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徹底落山。


  黑暗籠罩整個大圓湖的時候。


  蘇君炎從中央軍部走了出來，他隨身還帶著一瓶沒有喝完的梅林紅酒，以及，一把造型奇特的魔動力槍械。


  這把槍擺在溫寧頓的辦公桌上，在溫寧頓死前的最後一秒鐘，他的眼睛一直在看著這一把槍，的槍口。


  也許，他本來是打算用這一把槍自盡的。


  又或者，他是想要用這把槍來殺蘇君炎。


  但，無論是什麼，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就像是這一把槍和溫寧頓的故事，這一把槍背後的故事，又或者是溫寧頓還有多少的手段，多少的伏筆，多少的野心和期望一樣，都隨著那一輪夕陽，沉入黑夜了。


  一個時代，徹底結束了。


  蘇君炎的身影也隱沒在黑暗裡。


  一直關注著這一邊情況的人類士兵們，自然是看到了蘇君炎走出來。


  他們也很明白，蘇君炎一個人走出來，所代表的含義是什麼。


  溫寧頓死了。


  儘管，儘管就是他們希望他去死的。


  可真的，知道了溫寧頓的死訊以後，他們反而，無比的難過。


  非常的難過。


  痛徹心扉。


  像是自己死了一樣難過。


  他們哀傷地退入了黑夜，等待著一個也許等不來的黎明。


  這，註定是難熬的一夜。


  「溫寧頓死了。」蘇君炎將那瓶沒喝完的梅林紅酒和那一把來自於某位故人的奇特槍械放在了桌子上，對著阿爾托莉亞，還有延七說。


  這是一間被臨時清理出來的，之前大概是大型商鋪的作戰指揮部。


  蘇君炎並沒有入駐中央軍部。


  也算是對於死者的一點尊重吧。


  反正，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人類士兵，也已經沒什麼再繼續作戰的能力了。


  因為蘇君炎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在溫寧頓的死訊傳開以後，人類的防線就再次後撤，一直撤到了王宮附近，才停了下來。


  然後他們以王宮為最後防線，進行了布防。


  彷彿，那一座已經沒有了王的王宮，在這人類的末日里，可以給他們空虛的精神，提供最後一點點的精神信仰。


  「查爾斯應該是導致意外的主因。」對於溫寧頓的死，阿爾托莉亞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儘管，這個人，應該算是覆滅了她曾經的王國的罪魁禍首。


  「如果那些軍部的暗衛沒有說謊，就應該是暗月商會在暗中主導了這一切。」阿爾托莉亞在蘇君炎去見溫寧頓的時候，也沒有閑著。


  在進行推進的過程中，她靠著秘銀武士，很是抓到了一些殘存的軍部暗衛。


  一些蘇君炎急需的消息，就是從那些軍部暗衛身上問到的。


  「恩。」蘇君炎點了點頭，「再等等吧，天亮以前，不要發動任何攻勢。」


  他在占星圖書館已經感覺到了，奧莉薇亞是安全的，而且，隱約的，他感覺到，奧莉薇亞可能解決目前的這一切問題的關鍵。


  如果，她能夠及時回來的話。


  那麼，也許就不必再打一場徹底的剿滅戰了。


  老實說，在達到了目的以後，蘇君炎對於繼續戰爭，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了。


  「晚上留下來喝酒吧。」蘇君炎晃了晃那半瓶沒喝完的酒。


  阿爾托莉亞卻是搖了搖頭，徑直走了出去。


  延七沉默了半天后笑了起來，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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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