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十四節 【孤獨】
人們對於鐵浮屠的情緒是複雜的。
之前鐵浮屠只是做出防禦姿態，並沒有在最前線作戰，讓人們勉強忽略了這位王級強者。
可現在他終於站出來了，邀戰溫寧頓。
這讓人們不得不完全正視起這位身在敵營的人類強者。
以及他說的那句話。
其實對於鐵浮屠，大多數原中央王城近衛軍出身的士兵，都不會陌生這個名字。
作為曾經的晨星之耀路西菲爾手下最得信任的兩員大將之一，鐵浮屠的聲名雖然沒有雷斯特那麼惡，也沒有那麼大，卻永遠不會讓人忽視了。
他就是護在路西菲爾身邊的那面最堅實的盾牌，替他遮風擋雨。
如果不是一切都在那個雨夜脫離了原本的運行軌跡，那麼也許現在，掌控著軍部的那個人，會是這個男人。
他說要算筆舊賬。
那麼，每一個人都自然知道他要算的，到底是哪一筆舊賬。
甚至，很多人從最開始就懷疑，這個男人會出現在魔種的陣營里，是不是也是因為那個雨夜的那一場變故。
只是，真的說要算賬的話，蘇君炎才是真正殺死了路西菲爾的人，他卻又能和他和平共處，乃至於任其驅策。
這中間所隱藏著的內情，變故，就不是外人可以知曉，只有他們這些親歷者才能明白的了。
人們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他要算賬，替路西菲爾。
算一算，本來應該坐在那個王座上的人應該是路西菲爾，現在卻變成了溫寧頓的這一筆賬。
大多數人都是這麼想的。
因為那關係著故人恩情，權勢榮耀，一生沉浮。
的確要算。
背上投敵叛國，背棄種族的惡名，也是為了這一刻吧。
「成王敗寇，沒什麼好算的吧。」溫寧頓還是在笑，他的話也很有道理。
成王敗寇。
的確，真的要算，也沒什麼好算的。
更不用投敵叛國吧？
想到這裡，人們不禁又對鐵浮屠的做法有些厭惡了起來，哪怕真的是殺父之仇，天大的怨恨，也不該背棄血脈相連的種族的吧？
「殿下身死，成王敗寇，的確沒什麼好算的。」鐵浮屠開口，卻居然是認同了這一點，然後他緊接著說，「可你不該，讓龐貝除名。」
讓龐貝除名。
這句話又讓很多人心中一緊。
的確，讓龐貝除名，就有些過分了。
以往權勢爭鬥，無論怎麼博弈廝殺，最終塵埃落定，一些小家族小勢力可能會傾覆，但諸如龐貝，雷斯菲爾德，羅德里格斯等從千年前就傳承下來的大家族，最多就是死幾個關鍵人物，很少有傷筋動骨的時候。
除卻百年前四大家族聯手對抗聖羅蘭，導致聖羅蘭在中央王城除名，聖羅蘭最後血脈遠走東南，最終化身亞瑟王捲土重來的舊事以外。
就沒有大家族被除名的歷史了。
這一次溫寧頓得勢以後，將龐貝家族整個連根拔起，雨夜后三天，不知道多少人頭落地。
龐貝家族內姓外姓上萬條性命被終結，流的血就算是後來又下了好幾天的雨也沖不幹凈。
而且，還不止於此，龐貝家族被清洗，本來就是從龐貝家族分支出去的迪克推多家族，在唯一的主心骨路西菲爾死掉以後，註定要沒落，溫寧頓卻也不肯放過，又是數千條人命落地。
三日之間，中央王城五大家族有兩個除名。
這種腥風血雨，哪怕是已經見慣了家族起落的中央王城居民，也是心中難安。
溫寧頓卻像是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所以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有惡魔之名流傳。
只是龐貝家族在這個國家的最上層盤踞了太久了，民怨深重，才沒有引起巨大的反彈。
現在鐵浮屠忽然舊事重提，激發了在場每一個親歷了那場恐怖的流血事件的人們的回憶。
再加上溫寧頓今天以及最近的一系列表現，居然有很多人，是義憤填膺，希望鐵浮屠可以殺死溫寧頓。
但他們馬上又轉念想到，現在能夠撐住這個帝國的人，也只有溫寧頓了，要是他死了，帝國也完了。
人類也完了。
一時間，他們居然是更加的迷茫了起來。
溫寧頓，這個人，到底算是，英雄，還是梟雄？
又或者魔鬼？
「龐貝家族，迪克推多家族數萬條性命，從前沒有人在乎，沒有人提起，那麼今天，我們就來算一算吧。」鐵浮屠的語氣還是平靜，可他的戰意卻越來越濃烈，「別的事情我沒辦法再替殿下做了，這個公道，我來替他討回。」
最後一個姓龐貝的人，也在數月前死在了北風凍原的風雪裡。
世上已無龐貝。
但我鐵浮屠還記得。
「好。」聽了鐵浮屠所有的話，溫寧頓只說了一個字，好。
他也沒有去說那數萬條性命，到底應不應該殺，到底是誰對，又是誰錯了。
他就是說了一個好字。
今日決戰。
人類和魔種。
信仰和信仰。
心愿和心愿。
前塵舊事，恩怨情仇，一併清算。
然後，活下來的人，就是對的。
好，果然是，好得很。
溫寧頓點了點頭，全身的那些銀白色的不知道是血肉還是什麼的東西，開始全面收縮。
最終，全部收攏在了他的身上，變成了一件和他的身體沒有半分隔閡的裝甲。
他提著槍，氣勢更烈，沒有一絲一毫，被鐵浮屠的那些話，被他身後的那些眼神，那些目光影響到。
他沒有心虛，愧疚，亦或者有別的什麼情緒。
他就是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就是對的。
無愧於心。
無愧於心，才能夠百無禁忌。
「來吧。」他說來吧。
從頭到尾，面對鐵浮屠，他就說了一個好字，一個來吧。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站在那裡，獨自面對著鐵浮屠，還有數萬魔種大軍。
明明，他的身後是很多的異化始祖派魔種，以及整座中央王城。
可，就是很孤獨。
——————————————————————————————————
第一更。
求點推薦啊，月票啊，訂閱啊，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