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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節 【烈酒,絕境】

  夕陽從遠處沉下來,即將徹底沒入海面。


  離中央大陸。


  已經很近了。


  蘇君炎小心翼翼地仰躺下來,感受著身下這座傳奇的海底堡壘帶給他的那種透著金屬氣息的冰冷,和堅硬。


  那是很真實的感覺。


  真實的會讓他暫時忘記身體里的那些灼熱和寒冷交纏的痛楚。


  三天過去了。


  他已經基本上恢復了意識,身體也沒有剛從那個繭里出來時那麼虛弱了,但,就是沒辦法再恢復從前的實力了。


  一點都不行。


  不僅僅是精神力完全沒有恢復,始終處於乾涸的狀態,身體里的血殺氣,在那兩股灼熱和冰寒的力量的爭鬥下,也是完全沒可能有一點點運行的可能。


  混亂。


  就是現在他身體里最好的寫照,他根本無能為力,只能像是一艘在大海風暴里獨行的小船一樣,隨波逐流。


  而他身體里的那兩股灼熱和冰寒的力量,就是狂暴的海洋和風暴。


  海洋和風暴沒有一刻是停歇的。


  除非,是耗盡了力量。


  但那時,也是蘇君炎身死之日。


  奧莉薇亞在查看過他的身體后,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想來她也是清楚了蘇君炎的現狀。


  「沒關係的,有我在。」她說,很努力地保持著平靜,蘇君炎卻看到了她指尖的微顫。


  就算是變得成熟一些了,也還是不會撒謊的小姑娘啊。


  沒救了吧。


  蘇君炎自家事自家知,在過去的三天里,他嘗試了很多的方法,包括去嘗試復原蘇慕白曾經留下的那個封印。


  他浸淫魔紋學十數年,可以說精通各種偏門的知識,和一些作用古怪的魔紋。


  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沒有一種辦法,可以將他身體里的那兩股力量中和,從而讓他恢復正常。


  他廢了。


  這是一個他不能接受,卻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也許再過幾年,他就要死了。


  出奇的,蘇君炎很平靜,並沒有對於死亡太過恐懼。


  只是遺憾。


  不能再替母親報仇。


  不能再握刀。


  不能再相擁著取暖。


  「我出去看看吧。」在船艙里待了三天後,他對奧莉薇亞說。


  奧莉薇亞本來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因為距離中央大陸已經很近,那些來自魔種聖堂的追殺也好像告一段落。


  飛翔的赫魯曼已經從無盡的海底,上升到了海面上。


  蘇君炎從船艙里,艱難地爬行到了頂上,迎著降落的夕陽躺了下來。


  有些肆虐的海風從他的身體四周圍呼嘯而過。


  有點冷。


  但他現在已經幾乎感受不到寒冷了。


  他躺在甲板上,看著被夕陽染紅的天空。


  很闊大,很純凈。


  他心裡現在什麼都沒在想。


  又什麼都在想。


  其實,直接從這裡跳下海里,就這麼沉沒下去。


  是最好的選擇吧?

  如果跟著奧莉薇亞回到中央王城,就算有師兄的保護,有各種各樣的庇護和底牌。


  可失去了力量,就等於失去了一切。


  他和奧莉薇亞再沒有可能了。


  他甚至連退回到黑暗裡的機會都沒有了,只能在陽光里,被直射到徹底融化。


  像是一個膽大包天的想要去陽光下看看的雪人,最終逃不過化成水的宿命。


  是太貪心了嗎?


  也許到這裡,就該結束了。


  他動了動手指,現在,就算動手指,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變得很困難。


  他想要爬起來,這個時間,沒有人會阻止他的。


  可就在他努力撐起手掌的時候,低沉的腳步聲,隨著踏擊在金屬的階梯上,從他的身後,發出了猶如洪鐘的聲響。


  有人來了。


  是戴維·瓊斯,一個根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人。


  「喂,小子,要不要來點酒。」這個在臉上紋飾了可怖的章魚的男人,就那麼大刺刺地坐在了蘇君炎的身邊,放下了一瓶剛開封的酒。


  蘇君炎甚至都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只遠遠地見過他一面,當時奧莉薇亞擋在他面前,不讓其他人接近。


  「夠不夠烈?」蘇君炎虛弱地笑,一笑他就感覺整個人都抽痛了起來。


  「很烈。」戴維·瓊斯很狂野地喝了一口那剛開封的酒。


  濃郁的酒精氣息,瞬間衝到了蘇君炎的鼻端。


  那味道很刺激。


  讓他忍不住想要打噴嚏,實在是,有點烈的厲害。


  「怎麼樣,敢不敢喝?」戴維·瓊斯遞過了酒,蘇君炎沒有遲疑地去接。


  只是他太虛弱了,接一瓶酒,都全出了全身的力氣,還要防止拿不穩掉在地上。


  戴維·瓊斯也不幫他,任由他搖搖晃晃的把酒拿了過去。


  因為太過搖晃,酒液從瓶里灑出了許多。


  那些酒液暴露在空氣里,頓時散發出更加濃烈的氣息。


  讓蘇君炎終於是,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一咳嗽,他就整個人抽搐了起來,差點就把酒瓶甩了出去。


  他死死抓緊,強忍著近乎皮肉被一層層切開的痛楚,一口喝下了那瓶酒。


  兇猛的酒液不斷地沖刷著他的咽喉,讓他的喉嚨,肺腔,都像是燃燒了一般灼痛了起來。


  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整個人跪倒在了地上,酒瓶摔得粉碎,酒液和著血從他的喉嚨里湧出來。


  他卻是在笑。


  「痛快,真痛快。」


  那種痛,反而讓身體里的痛,不那麼痛了,全身的感知又敏銳了起來。


  就好像是回到了從前,那很好。


  「好小子。」戴維·瓊斯也笑,他大力拍了拍蘇君炎的肩膀,眼底露出了欣賞的神色,「你很好,真的很好。」


  蘇君炎的咳嗽好了一點,疼痛卻不減,也不知道自己好在哪裡。


  「知道嗎,老子當年擁有這艘船以前,被追殺的像條死狗一樣,全身負傷,隨時都會死。」戴維·瓊斯拿出了第二瓶酒,隨手打開,喝了一口,「可老子從來不認輸,也不認命,再慘的時候,有酒,老子也是和著血往下咽。」


  「為什麼和我說這個。」蘇君炎有些疲憊了。


  「因為你和老子當年很像,夠種。」戴維·瓊斯又是狠狠地拍了一記蘇君炎,站起身,嚯哈哈地大笑了起來,「小子,記住了,人的一生里總是絕境處處的。」


  「但絕境……不就是用來堪破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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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到這裡,實在有些迷茫了,這個故事好難寫。


  人生也好難啊。


  也不知道,何時能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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