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章實處

  任澤平問起甄東資料的來源,甄東道,「說了你信嗎?我已經說了三遍,第四遍還是一口腔,不要再問了。」


  任澤平從口袋掏出煙來,不急不緩點上,「剛好放在你的信箱?還是踩准了點。這個人看來有意讓你做一回正義英雄。」


  「你們可是出了懸賞金的,或者他以前欠了我的人情,這次補上也說不準。」


  對甄東的弔兒郎當,任澤平不屑一顧,他嗤的笑開,搖頭道,「小夥子,三十萬不是小數目,可是,以我看你不至於貪財到蠅頭小利的地步。」


  「對啊,任警官您可算說實話了,我既然不貪錢,自然更沒有枉法的膽量了。」他作揖求饒道,「放過我吧?我只是盡一個市民該盡的義務,懸賞我是一定要的,指不定哪一天,那人會過來問我要錢呢,我可沒有倒貼的份兒。」


  任澤平經年與三教九流打交道,豈能看不出所以然,眼見甄東只一個揣著明白裝糊塗來敷衍,他只有告辭。至於甄東給他的那資料,絕對是真實,他納罕不解的是陳其賓到底窩在哪裡?為什麼這些資料有他的筆錄口述甚至齊全到錄影,且都是新鮮出爐的,那照這樣看,陳其賓或許就在周圍?難道是被人囚禁?

  任澤平剛離開,徐俊便從裡屋出來,「他是個難纏的,以後提防著熊出沒。」


  「三番四復的來回倒騰著問,我也是心服口服,像他這樣,很少有人能招架得住。」


  「老幹部了,這些小兒科把戲只是隨手拈來,真正的工夫是下在陳其賓這樣的打老虎身上。」


  「可惜他是再也沒機會施展本領了。」


  徐俊突然轉口道,「我真想把陳其賓倒騰出來。」只此一句之後,便沒了后話。甄東想了一想,似乎有所通透,他給徐俊續上茶,說,「別在這上面費心了,你擔心陳其賓被洛佩斯利用,毀掉徐氏?」見徐俊沒有吭聲,他知道他是猜度對了,「洛佩斯那兒有克魯斯盯著,他玩不了手段的。而且,我們不妨借勢打勢?背地裡助克魯斯一臂之力?」


  「沾染晦氣的事不要伸手,克魯斯走這一趟,本身就是沖著洛佩斯,他不會耽擱太久的。」徐俊半垂著眼皮看地,似有所思,腦子裡影影像像有重疊的印跡,關乎到洛佩斯和克魯斯,可他仔細去尋時,卻毫無頭緒,只余空渺的惆悵,「我總覺得,克魯斯是等著從洛佩斯手裡拿什麼東西,不然,他沒有理由這麼磨嘰,早利落了他。」


  甄東想了想,說,「洛佩斯拿住的無非就是陳年舊賬,有關徐氏有關陳其賓,難道克魯斯也有意插手洗錢?」


  「那倒不是,你想過沒有?洛佩斯受排擠,是因為克魯斯背後作梗,他對克魯斯說是恨之入骨一點不為過。克魯斯在家族中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可見他著實是不容小覷,他是有野心的人,志存高遠,我以為他確實是想取得洛佩斯一直視為錦囊的資料,是想以此脅迫我們給他隨傳隨到的幫襯,他謀的是長遠之計。」


  「同流合污的事,歷來屢見不鮮,克魯斯深諳此道,也不為奇。」甄東忽而道,「如果這樣推測,洛佩斯豈不隨時都有可能落到克魯斯手裡?」


  「所以,我想與洛佩斯接觸,趕在克魯斯前頭。」


  「問題是,洛佩斯此來純粹只為化緣,總裁確定能填滿了他的缽子嗎?」甄東遲疑道,他顯然不敢苟同徐俊的劍走偏鋒。那倆兄弟,一個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毒蛇一個類似隱於泥潭的鱷魚,哪一個應付起來都是少不得再三謹慎,何況是在他們之間遊走,難度不亞於空中走鋼絲。


  「沒有兩全之策,只能實行單個攻破,他們關係已僵如千年冰山,這一點能免去不少麻煩。」徐俊緩緩說道,說話間他仍在考慮折中之策,默了一瞬,他道,「既然洛佩斯在老爺子那裡吃了癟,不妨使計將他逼了過來。」


  「這還不是信手拈來的小事嗎?虎落平陽尚且遭犬欺,還不說他洛佩斯是離群的虎秧子。」


  甄東沒有隻說大話不辦事,第二天,洛佩斯就彬彬有禮登門拜訪,完全不是上次來時的落落穆穆,到底是源於境遇的不同,人在困局中,那端著的架子自然的就扁了下去。


  徐俊端的是聲色無波,兩人坐下之後,唯一的話頭正是老爺子。洛佩斯是真正急了心,沒了旁路可尋,三兩語生澀的寒暄過後,便極為迫切道,「徐總,我如今正是窮困到了末路,才厚著臉皮過來不恥下問,徐總不會計較之前的恩怨得失吧?」


  徐俊道,「洛佩斯客氣了,身為貴國一方霸主,且不說本族的尊貴,已是不容小覷,您能過來一坐,是我的榮幸才對。」


  洛佩斯聽徐俊不卑不亢的聲腔,一時間不能通曉徐俊的態度,他兩條腿不自覺的往裡併攏,足以看出他的確是緊張著的,他盡量讓自己表現的真誠謙卑一些,求人總是要低一頭的,從前,他總是那高高在上應求的尊貴,而如今,不是顛倒了個兒嗎?命運是有這樣翻雲覆雨的本事的,他有的是辦法讓你領會他的不凡,讓你去盡一盡你缺少對他該有尊敬的那些本分,「克魯斯好像也來了。我與他的不睦已是被人廣知,徐總別說客套話。」


  「你想借刀殺人?」徐俊反問。


  「如果可以,我並不想大動干戈。」洛佩斯沒有否認徐俊的反問,他說,「克魯斯不簡單,你不要被他迷惑,他有心對付誰,甚至不用他開口,已經有人心領神會幫他做掉,真正心狠手辣的人是他。」


  「我與他沒有太多打交道的機會,洛佩斯先生過慮了。」


  洛佩斯面對徐俊的淡然如水,豈能感受不到其中的冷漠,只是他這條喪家犬對此已然不敏|感,誰能賞他一條生路,搖尾乞憐又算什麼?人,而且是高位的人,少有人沒有落魄的時候,當初的克魯斯不也是落魄到無人理睬的地步嗎?只恨自己一時蒙蔽,才有了今天的乾坤大旋移,眼前的洛佩斯別無所求,他只希翼能有契機給他翻身再為主,「徐總抿著心思不肯往實處說呢,我可聽的明白,徐總是有心過去搞投資的,這其中意味著什麼,我們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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