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章屏障

  對徐俊嚴整的問責,博文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默了一會兒道,「你們已經把我布到了局裡面,若我以巧合來搪塞,卻是在懷疑的面前根本沒有存在的立場,我無話可說。」


  徐俊道,「懷疑與巧合都不是莫須有,人事糾纏的側重點總是有一定的傾向,你與岳平生素有往來,但是從來沒有公開過,岳平生窩身天倫,你給予的建議,正是卧薪嘗膽的拉徐凱下馬。」


  博文笑了,目光眈眈,「臆斷也能定乾坤的話,那這世界早改變軌跡了,也許這會兒坐在這裡的就不是我們了。」他緩緩道,「岳平生閱歷豐富,豈是我能左右的?」


  「不用刻意偏離話題,岳平生提供給你徐凱的動向,是你們在合謀。」徐俊避輕就重道,「他固然不會被人蠱惑,可你卻懂得利用他急於扳局的心切。」


  「既然大哥推理的條分縷析,我只有洗耳恭聽的份兒,你們有話儘管說,說完該幹啥就幹啥,大哥時間以分秒來計,為我耽擱太長,我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徐俊見他以玩世不恭的神態來躲避他的逼問,情知此番輕淺問不出所以然,他索性道,「博文,你想過岳敏沒有?她在中間作難,你知道嗎?」


  博文神色一怔,旋即道,「女孩子,難免有想不開的時候,只是暫時的,她慢慢想明白的。」


  「你寧可自欺欺人,也不肯認錯,岳敏她不肯逼你,是留了念想給自己,她希望她心中的那個人是值得她愛的。」


  博文冷笑道,「看來大哥真是一心想將我趕進絕路,臆斷不成,又拿了岳敏來迫我。」他顯然失去了周旋的興緻,不惜撕破了臉面道,「岳敏她能接受,那是我們的緣分未了;若是不能,那隻能說是天意,怨不得哪一個。」


  「你不在乎她?」徐俊滿面匪夷所思,他從直覺上感到博文是在刻意掩飾他的情緒,他並沒有說真話,只是,這樣的決絕,即便不是真心,那也是缺少自信的行徑,他自以為然的把戲已經將自己繞了進去,他竟不自知。


  「感情是兩個人共同維護的,若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強加在她身上,對她來說,只是桎梏。」博文說的有些勉強,他垂頭剝著橘子皮說道。


  「可眼前是你負了她,你沒有勇氣跟她解釋這荒謬的一切,你讓她怎麼能夠相信你?」


  「沒得解釋,有些事看起來很直觀,但實際上,往往是背道而馳。好比月光實質是渡來太陽光的反射,並非它本身光芒。」


  「博文,你變了,你的心硬了,不是從前那個柔軟的少年郎。」


  博文細緻的將桔瓣兒上的白色脈絡一根根剝的仔細,他過了一會兒才幽幽笑道,「心腸軟只是因為沒有看透世事無常的陰險,等歷經過天災人禍之後,才會懂得這世上少有人值得你真心以待。」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是要歷經一番磨難的,那是命里必經的劫。自甘沉淪,那只是給自己逃避的借口。即便是現在你覺得不如意之時,世界各地仍不乏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們是不是也有殺人越貨的理由?」


  「那是他們沒有便利環境,你以為他們不敢不想?他們只是沒有品嘗從錦繡雲端掉下來差點粉身碎骨的滋味。」博文把手中的桔子啪的擲在桌上,氣急敗壞的吼道,「徐凱他不是個東西,是他該死,他自尋死路,你何苦揪住不放?當初我差點死於非命,是他一手安排,是他想要我死。」


  「但是你沒死,你在這兒站的好好的。」


  「大哥,我沒有死是因為你沒有放棄我,但是當時來說,我有多心灰意冷,你知道嗎?他要我的命?只為了那所謂的繼承權?那時候的我,對這些東西一點兒興趣沒有。」


  「那你呢?如今不也是喪心病狂?跟他有什麼兩樣?我當初救你,不是要你起死回生報仇的,我以為你明白。」


  「別跟我說這些,你不是我,怎麼能感受到我的難過?」博文不管不顧的叫嚷,雙目如噬血般泛著怒不可解,「還有老爺子,他的所作所為,你別以為你瞞著不提,我就不知道。」他神情遍布狠厲,瞪著徐俊道,「他借了徐凱的布局,暗裡不一樣想置我於死地?我一直想不通,即使我不是承襲他的骨血,也不至於他下這麼毒的黑手,十幾年的承歡之情難道抵不過一個門楣的名聲?」


  「你應該明白,每一個功成名就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名譽,老爺子本來就是熟讀毛選的狠角色,他不容別人給他留一點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瑕疵,且不說血緣的差池。」


  「可惜的是,我沒有死,他豈能不額外忌恨?我就算是出於自保,也是要打起十二分警醒,我不能有閃失。徐凱不死,我一天都不能安心。」


  「你如今將他算計進去,也不見得良心就能安生。」徐俊說的沉實,如一把鎚子一樣的力度砸進博文的心頭,「岳敏那兒,你若沒有愧疚,我不會信的,你欠她一個解釋。」


  「只能說是機緣巧合,岳平生他一心想扳倒徐凱,而他百般打聽,知道我與徐凱的糾纏,遂與我達成聯手,後來的那些事的確有我們的共同謀划,但有些事卻不是我知道的,他一向剛愎自用,並不相信別人。」


  「岳平生他是有心機的,不枉他混跡半生,遺憾的是他將心思擱的太淺,但凡布局寬闊一些,斷不會有今天。」


  「這些事在大哥眼裡只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鬼魅遊戲,可大哥不能體會的是,那樣刻骨銘心的仇恨已經植入骨髓,不是說清除就能清除得掉的,即便是紙上留下鉛筆的字跡,橡皮擦也不能完全清的了無痕迹。」


  「那照你這樣說,眼前徐凱死局已定,岳平生更是煮熟的鴨子,你是不是很輕鬆?」徐俊不置可否道,「我看你心結倒是有增無減的不堪,不然也不會這樣鬱鬱寡歡了。」


  博文許久才翹起一抹薄涼的笑意,滿腔的無奈,「我在大哥眼裡其實從來都是透明的毫無屏障,我哪怕是不言不語,大哥一樣將我看的透徹。」他拾起剛才那桔子,無意識的把玩在手心,聲音漸漸的落了低,「大哥既然看的透,何必多此一問?那天我沒有見過岳平生,我只是偶然聽到岳敏跟他通電話,約摸著他會在那附近窩身,但是真的沒有後來你說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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