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徐凱寬大的睡衣著在林珺身上,鬆散的能裝下倆人。林珺將領口捏著擱了唇上深嗅了嗅,乾淨的皂香味直熏進鼻腔,熏進心裡頭。她站在鏡前磨蹭了好長一會兒,有猶豫有興奮,卻也摻雜著莫名的惆悵,她內心是期許著能發生點什麼的,她清晰覺察他們之間彌散著有那樣暖味尷尬的情緒在擴散,男女間一旦有了那不能言說的氣氛,基本已是水到渠成。只是,當那絲期許稍一露臉時,林珺心底恍惚著生出揪心的惶恐。
男|女|之事,她原本已是駕輕就熟,從不以為然,她也清楚,徐凱對此中情理甚或是可以尊稱為老師的輩分。
她在緊張惶惶什麼?林珺說不清道不明,她神色越發黯然,終是半垂了頭出了去。
徐凱見她出來,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只道是給她沖了咖啡,便擦肩而過入了淋浴間。林珺愣愣杵在那兒,腦子裡空落落的似是丟了一魄,淋浴間里的水聲嘩嘩的急促,若是人的喘息一般。
徐凱沖的咖啡還有一手,即便林珺素來挑剔,也禁不住小口含在嘴裡,細細品一品才捨得下咽。唇齒留香,她乍然一聯想,就蹦出這麼曼妙的詞語。她其實對古文化並不感冒,這似乎該歸功於徐凱的手藝。
淋浴間里有徐凱喊她給他遞毛巾,林珺愣了一秒,扯了嘴角哭笑不得,他洗澡不帶毛巾?或者說是他洗澡時習慣有人給他伺候在一旁?或者——
額,不可理喻。這是他的家,她怎麼會曉得他的毛巾擱在哪兒?
等她西一頭東一頭找了毛巾敲門時,已經是十五分鐘以後的事了,難為徐凱好性子,一直候在那兒,林珺腦子裡無厘頭的一抽,裡面的那人應該是一絲不苟的要多純樸就多純樸——
饒是林珺再開放,如今也是羞色輕染,誰讓她面對的是心愛的一個他呢。
女子心事莫過於此,不能說。
林珺浮想聯翩時候,門開了,開的敞亮,絲毫沒有避忌。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都現在面前,一絲不苟的嚴肅,嚴肅的叫林珺張口結舌、目瞪口呆。
手裡擎著的毛巾一副無辜模樣,無辜的想要脫離這個令人窒息的現場。
「還沒看夠?」徐凱的聲音透著些許懶洋洋,他的目光卻是盛滿了水花兒一樣的晶晶亮,他笑的森然,「看來我的身材確實使人流連忘返。」
林珺這才遲遲的反應過來,俏臉瞬時間緋紅,連了脖頸都是霞一般嫣然,她奪腿就要跑,哪知那人早已抻出了他欣長有力的大爪子,送上門來了,還借故拿喬?
徐凱眸色略有一沉,手上已經將軟軟的林珺卷進了光禿禿的懷裡。
林珺哪裡還有掙扎的勁兒,他胸口有力的起伏著,有浴波的味道混合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至叫她昏頭昏腦的不清醒。
兩人就那樣如寒夜裡相互取暖偎依的小獸,緊緊相擁,擁到不能呼吸——
意|亂|情|迷過後,林珺不依不饒,女人一貫的小心思在她這裡同樣不讓人省心,「你這是以身相許?還是慣常的習慣?」
徐凱垂了眼看她看的深深,眸子里那股子漾漾還沒退潮,面色也是紅潤如嬰孩,他聲音帶著疲憊的慵懶,「這種事好像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若無意,怎的就隨便跟人上門?」
額,吃飽了,喝足了,耍猾撒賴啊!林珺連氣帶羞,鼓了腮幫子也不吭聲,只是拿手指頭擱他胸口划圈圈。
徐凱大約是曉得自己說的過了,她的手柔柔嫩嫩划的他好不舒稱,痒痒的感覺,悄無聲息的漾進了他的心頭,他垂目看她,唇角揚起笑,「我說的都是實話,兩個人的事,你說我一個人怎麼能搞的這麼澎湃?說起來,我倒覺得咱倆天生就是做這個的一對。」
還說?林珺氣急無語,直接攥了拳頭捶打。那一丁點勁兒,充其量跟撓癢差不哪兒去。徐凱攥緊了她捶過來的粉拳,一本正經道,「我是說真的,有你在,我運氣比以前好多了。」
總算是蹦出句人話了。林珺臉色順暢了些,卻是若有所思般悠悠抬眼道,「那岳家千金可還是巴巴候著你呢。」
「千絲萬縷的道道兒擱在那兒,你也看得到。」徐凱說著就坐起身,將床單往腰上一搭,伸手拿了煙點上,眉峰蹙著緊,再也不言語。林珺能說什麼,即便心中惆悵再深,他說的何嘗不是事實。縱使你有心衝破束縛,然這世上總由不得你去任意妄為。
「給我時間,岳添那裡始終都虎視眈眈,即使是表面的相安無事,也足以保全我多走一段安穩路。」徐凱覷過她一眼,只這樣若有心似無意般說著,像是承諾,卻也像敷衍。名利場上,今天的美事或許就是明日的障礙,誰能一口斷言明天一定是晴天。
徐凱忽然說起,「你義父他私戶有意無意的只是坐山觀虎鬥,他不緊不慢的讓人看不清。」
「義父他素來老謀深算,居高位者又難免權衡再三,且他將股份係數劃到我名下,有時候我都摸不清他真意何為?」
「股份係數給你,你還有所想?」徐凱見她說話吞吐,只言一半留一半,只能順著話頭往下捋,希翼能有所獲。
林珺將頭埋進床單,似有難言苦衷,默了好一瞬,才道,「你看他平日里待我和媽媽挺當回事。可私下裡,他卻是不冷不熱的難易親近。而且,我總懷疑他其實是有子女的。」
徐凱心頭一跳,他猛吸了口煙,「他有子女,還把股份給你?這說不通啊。」
林珺沒有搭腔,她瞪著一雙眼睛,只定定落在牆上的鏡框里,鏡框里鑲著的是一副山水畫,小河傍山,綠意冉冉,那河邊竟還有一生動活潑女子在撩著水花,奇怪的是,女子腳旁顯然還置著一堆男人衣服,突兀卻又和諧。
「這是阿里山?」林珺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她經自己這麼一說,似乎提醒了她,越發仔細的看那畫,畫面精緻,特別是女子,雖然隔的遠,但那靈動若是躍脫欲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