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章爐灶
盛夏的日頭毒的要將人烤成肉乾兒似的,橋底行人星星點點的稀少,路邊的樹耷拉著葉兒凸顯出它們的頹喪。
林立櫛比的高樓牆壁,密密麻麻掛著的空調外機,無一不是轟轟烈烈的揮汗如雨。徐俊立在窗前,出神的望著玻璃窗外,似有所想,又若無思,神情平平,看不出端倪。
「大哥,陳叔他來了。」徐凱敲門進來稟示,他看著徐俊如山般竣朗的背影,莫名追了一句多餘之言,「他看起來很不高興。」
徐俊終於轉過身,他示意徐凱坐下,隨後他說,「我早料到陳奇賓會來,而且以後會經常過來。他充其量就是一根攪屎棍,自以為能攪動風雲,可笑的是太自不量力。」說著便把目光投向徐凱,居高臨下的徐俊,使得矮身坐著的徐凱有些壓抑,徐凱迫了自己冷靜,他強自鎮定道,「陳叔他不會常走動的吧,他本來也是身居要職,怎麼會有閑時?」
「徐凱,你應該明白你自身的位置。你也應該因了自身位置而顧全大局。陳奇賓他是怎樣的陽奉陰違,咱們兄弟不用多話,我只想知道你當真以為陳奇賓會幫你?」
面對徐俊的虎視眈眈,徐凱心底生出幾分動搖,陳奇賓是如何的陰險,這倆月來他自然是領教過的。陳奇賓與其口口聲聲說是要幫他登上王者之位,還不如坦誠了說是他一己之念。
只是,他還有退路嗎?在他一步步入了局,已然是開啟了宿命的大門。況且,如今局勢剛開,鹿死誰手還是兩說,至於徐俊,他雖然沒有落井下石,但是不是因為顧慮陳奇賓,不到時機呢?
這世間沒有一個善人,自己何必惺惺作態,幾個轉念,徐凱已鎮靜了許多,他穩穩說道,「陳奇賓有他自己的謀慮,大哥自有你的權宜。我不為虎作倀,也不會為人做嫁衣,我只安心自己的本份就好。」
「希望如此。我不喜歡因為一個不值得的外人壞了咱們的兄弟情,你即便不與我同仇敵愾,最好也不要輕舉妄動,陳奇賓那兒以靜制動,先看看他的舉動再行打算。」
「他不會善罷甘休的。」徐凱說的說話,眼睛一直看著徐俊,仿若渴望從中掠出些許蛛絲馬跡,然則,他那大哥是出名的冰塊,泰山壓頂都不見得能有反應,他到底是失望的,徐俊說的不驚走一隻鳥雀,「不罷休就繼續興風作浪,去遊說老爺子,我最近有點兒懶,懶得理他。」
徐凱聞言,還用搭腔嗎?人家壓根兒就沒當回事,那邊那位還氣勢洶洶,呃,這局勢看似風譎雲詭,實則風淡雲輕哈,怎麼覺著這有點兒雷聲大雨點兒小呢?是自己遲鈍還是事實如此?徐凱思量不深。
徐凱想的正深入,徐俊一旁接了電話,是久未謀面的強子。
「強子,今天吹錯風了?還是你按錯了鍵,竟然能扒拉出我來?」
「你呀,就這德行了,不會說人話,小心養不齣兒子。」那邊也不是好鳥兒,攜槍帶棒的好一陣鼓噪。
「啊,活計,這你可是掐算的離了譜兒,我這不單單是一個兒子,還一下造了倆。」徐俊不知道是真的有意賣弄還是存心氣氣這貨,實話實說的倒也痛快。
「真的假的?就你能這麼能幹?你當初這是用了多大的力?能一下造倆?要不今晚我請你吃飯,也好來個面授機宜?」強子有點兒小激動,徐俊聽得出來。這貨想兒子都想瘋魔了,可惜不曉得是他玩的腎虛還是他婆娘不肯出的緣由,反正是膝下空缺著挺悲涼,徐俊想想,頓生善念,該授一授機宜的,不管咋說,即便他們兩口子下的不是他的崽有個有機緣的晚輩喊他一聲叔,是不是也算善舉一樁?當下就敲定收徒時間。
好人有好報,這是常玟天天兒跟他叨念著的,今天他這樣做了,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認真聽老婆話的大好男人。
徐俊的心情倏然間開朗了許多,等他回神,這才發現徐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溜得乾淨。
徐俊坐到徐凱剛才坐過的位置,他倚身至靠背,半垂了眸子,神情淡淡的若覆了憂傷。徐凱與陳奇賓的暗室私心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是他不敢惹事,他顧念的是那份缺失的兄弟情。他屢屢送暖偷寒,卻是換不來徐凱的真心以待。徐凱始終懷有窺測方向,以求一逞的欲|念,難道他一己之誠真就會毀於一旦?及此,徐俊甚至沒有想下去的勇氣。
李秘書進來,見徐俊落落神色,只道是指定是為了徐凱傷神,他嘆息一聲,惋惜道,「總裁,徐凱跟陳奇賓的勾當您應該是曉得了。您若不出手,只怕他們氣焰越來越囂張,會影響了股東們。」
徐俊覆手額頭輕捋,道,「你放心,我已經給了他改過的機會,他不珍惜,是他的錯。我不會繼續容忍。」
李秘書聞言,總算是露出欣慰的笑容,「對頭。這次股東大會,陳奇賓看樣子是鼓足了勁兒,試圖扳倒您。只要您心中有數兒,他充其量也就是一跳樑小丑。」
「小丑也有三兩下功夫,不然怎麼討人喜歡,比如岳添現在不就是納不住性子了嗎?恰好就是獨愛小丑的,徐凱更不用說有多歡喜了。」
」總裁可有計劃了嗎?「李秘書終究是有幾分擔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自古以來,小人之難養不正是因為他們善於放冷箭嗎?這會兒,是一群小人的攻訐,他擔憂的是徐俊會因此疲於奔命、焦頭爛額啊。
」如果沒猜錯,徐凱今晚就會與岳添、陳奇賓會面,我在想,他們拿劉達才做引子,是意欲撈黑錢嗎?「
「劉達才財路不正,這是眾所周知之事。一旦與他有了牽扯,只怕待東窗事發時,徐氏豈不是受累一敗塗地?」
「我迷惑的是,老爺子含糊其詞的態度。我與他有幾次著意提起,但他並未有言明,只輕言道是徐凱既然開了門路,就單獨立一門戶由他先經營著看看。」
「另起爐灶?老爺子如此說,難不成是他早已有了主意?」李秘書吃驚道,他吃驚在於老爺子這番動靜,倒似是路歸路,橋歸橋,互不相干的版圖清晰可見。何以安排的這般詭秘?即便是徐俊也不能參得詳實。
「陳奇賓近來狗急跳牆,老爺子頻頻示好,竟也不能使他回頭。我若不憂心,只是哄人的。他手裡股份太多,有朝一日拉攏了三心二意的股東,只怕會滋事,搞得人心惶惶,定是擾了大局。」
「他不是聯合了徐凱另起爐灶嗎?他哪有工夫兩者兼顧。再說,他不過是求財,自然不會傻到損人不利己。」
「你太輕看他了,他擺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林珺做幌子,堂而皇之設套,意在侵佔徐氏。」
「林珺若不來這一趟,或許生不出這麼多變故。人心本就難測,更不說是陳奇賓這等肆意慣了的小人。」
「其實,林珺這一趟走的極是時候,說巧合實在是勉強,人為倒更貼切。只是,這一切斷不會是林珺明白的,我想,她是被人蠱惑了過來。我與她有名無實,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何以辛苦跑這一趟,她又是恐高,不喜坐飛機的。」
「那這樣推論,連了博文豈不也在他們算計之列?」李秘書聽徐俊推得有理有據,不禁覺出事件的嚴重性,他憂心忡忡道,「博文那個可憐的孩子,竟遭遇叵測。」
「他們那時或許是想取走我的命也說不定,不巧的是那天博文替我擋過一劫。」
「三夫人顯然是被蒙在鼓裡,徐凱原來與她也是有二心的。」
「你以為徐凱當真是情種?對於徐凱,林姨看到的只是徐凱有意讓她知道的。浮於表面的事物,如何都是掩了本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