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緣分
老爺子三番兩次找存在感,若再愛答不理,想來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一說,好漢不吃眼前虧,老爺子的面子是有照顧的必要;二曰,瞻望百年大計,容得一時委屈,這其實為看長護短。
雖然認得清大勢,但眼前卻是棘手。老爺子此番前來,這會子咋看咋不對頭,對博文好似不是太過上心,反而是珺珺居了風口,由不得徐俊不犯疑。
犯疑歸犯疑,敷衍還是要得的。他能拍拍屁股扭頭就走,可以不睬老爺子的石化臉,可如今有常玟啊,這丫頭替他做受氣貓,委實不是事兒。
老爺子慣喜狐假虎威那一套,這個他是跟林如玉一樣明白清楚。大家庭里嘛,磕磕碰碰如牙齒打架,避不了,免不了,聰明人心照不宣而已,背地裡誰能玩兒誰有手段那就是勝出為王。
單打獨鬥的徐俊深諳此道,所以向來見招拆招、剛柔並濟,練就了披靡無敵的好戰術。
徐俊認真對常玟說,「聽到老爺子的話了嗎?萬不能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珺夫人可是老爺子心尖兒掛著的妙人兒,要負責。」
常玟這耳朵豎的挺直,可聽這話兒似乎有點兒飄渺,不好抓重點。她思量了瞬時,本來應該多思量會兒的,可眼皮子底下老爺子板正了是急著要態度,她有所悟道,「明白總裁的意思,老爺子喜歡珺夫人,所以要哄老爺子高興,首當其衝就是珺夫人高興。那麼珺夫人如何才能高興得起來?這個我確實不曉得。」
「嗯,思路蠻正,繼續順著捋,怎麼也會有轍。想想心心相印這四個字的含義?」徐俊耐心的開解,沒法子哈,笨鳥不起飛,總得要人一旁督促的哈。
常玟果然不負有心人,她從徐俊左轉右晃的眼珠子得了靈氣,「那就是哄了老爺子高興,便是珺夫人的高興。」
老爺子一張臉紫的發青,青里又泛著些許的白,只可惜常玟是沒看到,也幸虧她是沒看到,不然,那小小心臟又要雪上加霜了,霜啊雪啊,這不是要她的命么。
徐俊眼角餘光送了老爺子顫顫巍巍出了房門,目光掠過一絲狡黠,他的手拂過常玟的智慧腦瓜子,落在了她的肩頭。常玟見他臉色漸淡,情不自禁的盯住他不能移目,如同當初他去校園講課時候的憧憬。即便神思有些不屬,她依然聽得清晰,他說,「不要管別人怎樣說,只認同自己的心就好。」他還說,「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待你好,只得一心人,那已經是大幸。」
常玟猶然懵懂著,她眸子里委屈見顯,「啊,我曉得,珺夫人是總裁絕佳良配,是以,才會如此興師動眾。」說完,又是無可奈何地咬了唇,似是很艱難做決定一般,徐俊靜靜等著她的下文,他知道,這丫頭不過是一淺碟子,盛不住多少分量的。她終於說了出來,壓抑地帶了顫音,「不如,不如,我走吧,無論怎樣我擱這兒,斷不是錦上添花的美事。這些日子雖然我做的不多,但那筆帳多少還是還了些,以後,我會慢慢還的。」
她當真是這樣想?或者,這個念頭已經不止一兩次的叨擾她了?徐俊眸子不覺陰沉了些許。
徐俊抬起她的下巴,常玟那眼中早已蓄滿了淚,倔強的眼帘縛住內里的虛榮,不能給人見的,若是因了一時牽絆而動了他終生命運,非她願意。她真的有想過,前前後後的想過,她若無聲無息走開,會不會是最好的結局?成人之美,不是人人崇尚的美德嗎?
徐俊說,「你捨得嗎?我有錢也有才,模樣俊俏動人。像我這樣的男神,多少女人不知修多少輩子的福分都不能與我有擦肩之緣,而你,初見便修得同床共枕。竟想放下么?對得起造化不能?」
呃,他向來自負,今兒尤其如此,不過,他所說確是事實,不容辯駁的事實。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蜥蜴、王莎、還有即將登場的珺夫人,不都是臆想著捷足先登的嗎?與君共枕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啊,她怎能甘心情願放手?只是,他呢?若非情動,她寧願止步於最美好的時光,任她日後再憶起,也會甜蜜滿懷。
她緩緩打開眸子,那黑亮的瞳孔映出他的期待,他明白她的那丁點兒說不出口的小小心思,她的心思不都系在他身上嗎?一絲半毫都沒浪費。只是,這時候,他承認他是緊張的,女人心多變化,萬一,她突然來一出虐心的不辭而別,茫茫人海,他去哪裡尋?
她今天能坦誠,那自己是不是更應該布公?
小女人,你贏得徹底,不動聲色已經偷了我的心去,且是不允討回,可她竟然揣著明白裝糊塗。額,這是考驗真情嗎?
常玟不能曉得明明蕩漾滿池的淚水頃刻間會化為烏有,她睜開眸子,迎接的是徐俊煦暖似春風的目光,那一瞬,她想,興許,他並非無一點情誼勻於她,人非草木,而他,平日里話語誠然是尖酸了些,情誼上卻非有單薄。
既如此,那她的請求,他是會應下的?想來,他說這麼多,是話別時候的節奏吧。
傷離別,離別傷,怎樣都是感傷的,而總裁,樣樣兒樂於居先,這一樁,自然不能落伍人後。
即便要她走,也是保足了情面。
她笑的悲傷,「前世今生,或許我們是有緣的,所以,我會來到了這裡。」
他怎能不知她言語中的苦,她大約是哀傷於他們緣分至此已盡,便是佛語中的有緣無分。這丫頭,繞來繞去,如作繭自縛,偏偏喜歡把自己往不堪處思量。他說的句句都是心裡話,可她偏是聽不出,他說,「後天記得有客人來,這兩日可是要養足精氣神,別給我丟臉。」
她其實很想問他,為何要稱道珺珺是客人,好像很陌生的意思。他們是夫妻哈,這樣子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的事多了去了,反正她是一外人,不多嘴了吧,省得又討一頓挖苦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