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殺人不過頭點地(求訂閱)
午時,布政坊。
幾輛牛車從南邊駛來,駛入了大唐公司所在的這條街道。
在那幾輛牛車上,坐著十幾個孩童。
這些孩童有男有女,大的不過十歲左右,小的隻有五六歲。
他們雖然穿著新衣服,收拾的也比較幹淨, 但都很瘦弱,哆哆嗦嗦的,滿眼的畏懼。
其中幾個小女孩更是淚流滿麵,卻不敢哭出聲來。
在他們裸露出來的手腕和脖子等等地方,還能看到一些青紫的印跡,顯然是被人打得。
他們身上的新衣服並不合身,估計都是剛買的、或是剛做的。
而在這幾輛牛車旁邊,各自都跟著一個鼻青臉腫、滿臉血跡的中年人,其中還有一個女人。
從他們臉上的傷勢、以及快被撕成碎片的衣服來看, 剛剛顯然被人暴打了一頓、甚至被暴打了無數次。
負責趕車的幾位車夫,卻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滿眼憤怒,隻能強壓著。
如果李醫在這裏,一眼就能認出。
那幾個被人揍到鼻青臉腫的家夥,正是長安城裏的幾個人牙子,昨天才在瀟湘閣見過。
坐在牛車上的那些孩子,是掌握在這些人渣手裏的孩童,曾是他們販賣的貨物。
昨天李醫給這些人渣下了最後通牒,必須趕在今天傍晚之前,將手裏所有孩童都送到大唐公司來。
這些人渣正是趕來送孩子的,至於他們臉上和身上的傷痕,則是長安百姓憤怒的傑作。
一路走來,這些人渣已不知挨了多少頓毒打。
長安百姓現在都已知道,醫公子正是為了解救那些被綁架、被虐待的孩子, 才砸了平康坊的瀟湘閣。
接著一路追蹤,殺到了金城坊的倭國館舍。
結果發現了那些被關在地牢裏的可憐孩子、繼而發現倭國館舍裏竟然滋生了疫病。
一怒之下!
醫公子帶人將倭國館舍上下二百多畜生全殺了, 一個沒留, 為那些被殘害的孩子當場報仇雪恨!
但是,他自己也陷在倭國館舍裏,不得不跟那些可憐的孩子一起隔離,以保護長安二百多萬老百姓。
獲悉這件事的始末和真相後,長安老百姓都出離憤怒了,也恨得咬牙切齒。
他們最恨的,自然是那些倭國的畜生。
還有那些勾結倭國人、殘害自己父老鄉親和後輩子孫的禽獸。
其次就是這些喪盡天良的人販子,以及青樓裏那些陰毒無比的老鴇子和管事等人渣。
倭國館舍裏的那些畜生,已被醫公子殺了個幹幹淨淨。
長安的老百姓隻能將怒火撒在這些人販子和青樓管事身上。
以至於這些人渣就像過街老鼠一樣,一出門就得挨揍,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但他們又不能躲起來,那樣的話,可就不是挨打了,而是要掉腦袋的。
經過昨天的一連串事件,他們知道。
如果自己不及時把手裏的孩童送到大唐公司,醫公子絕對會讓人滿世界追捕自己,直到砍掉自己的腦袋。
倭國館舍裏那滾滾人頭,就是最好的證明。
無奈,這些人販子和各青樓管事隻能硬著頭皮出門,將手裏的孩童送去大唐公司。
出門前,他們將那些孩子都好好收拾了一番,給孩子們換上新衣服,洗涮幹淨,力爭給人一個好印象。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免不了挨揍的下場。
要不是那些大唐公司派出的車夫規勸和阻攔,這些人渣都有可能被長安百姓當街打死,以泄心頭之恨。
剛一進入這條街道,這些人渣就發現。
前方不遠處的大唐公司門口,此時人來人往,熱鬧的如同集市一般。
但是,卻沒有人在大唐公司門口逗留,大家都是匆匆而過。
每一個從大唐公司門口路過的人,都會衝大門深鞠一躬,高呼一聲‘公子高義’或‘公子仁義’。
施禮過後,那些人就會把早已準備好的銀子或錢袋,直接扔進公司大院,或者扔過院牆,然後匆匆離去。
站在門口解釋的幾名公司管事,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阻擋不了人們熱情的舉動。
看到這一幕,幾個人牙子不禁都愣住了。
即便人渣如他們,此時也被深深震撼和觸動了,同時也感到自己罪孽深重、無地自容。
正說話間,從大唐公司裏突然走出來兩個同樣鼻青臉腫、破衣爛衫、走路一瘸一拐的家夥。
雖然那兩個家夥的形象慘不忍睹,但幾個人牙子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兩個家夥是平康坊兩座青樓的管事。
在此之前,他們跟那兩個家夥已打過很多次交道,做了很多筆交易,再熟悉不過了!
那兩個家夥剛一走出大唐公司,就被外麵那些前來送錢、支援大唐公司的老百姓們發現了。
緊接著,那兩個家夥就被幾名老百姓圍了起來,拳腳相加,一頓暴揍。
幾位剛剛還高呼公子仁義,往大唐公司大門裏扔錢的家夥,下手那叫一個狠,還罵罵咧咧的!
而那兩名倒黴的青樓管事,被揍得那叫一個慘,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了整條街道。
若不是幾名大唐公司管事攔著,他們都能被人當場打死。
等他們從人群中踉踉蹌蹌地衝出來,那模樣根本就看不得了!
看到那兩個家夥的淒慘模樣,幾個人牙子不禁都感到一陣膽寒,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幾個車夫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冷笑著說道:
“還去大唐公司嗎?過去你們肯定要被暴揍一頓,但是能活著”
“要是不去,你們帶著這些孩童回去的話,很可能會被人打死在路上”
聽到這話,幾個人牙子不禁都打了個哆嗦,差點就跪在地上。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咬著後槽牙齊齊點頭說道:
“去!今天就算被人打死,額們也認了”
“隻要今天能活著離開,從此額們再也不做這喪盡天良的營生了!”
幾名車夫點了點頭,隨即趕著牛車繼續向前走去。
隨著這幾輛牛車接近大唐公司門口,待在門口的幾位管事、以及那些趕來送錢的人們,都看到了這幾輛牛車、看到了車上那些孩童。
大家瞬間明白,這又是來送孩子的。
“直娘賊!額今天一定要打死這些畜生”
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大聲咒罵道,這就準備衝上來動手。
另外幾個家夥也伸胳膊擼袖子,準備衝過來暴揍這些人販子。
幸好門口那幾個大唐公司的管事反應快,趕緊跑過來攔住了大家。
“大家夥息怒,別嚇著那些可憐孩子”
“那些狗慫人牙子雖然可恨,但也得讓他們把該做的事情做完”
隨著幾位管事的勸解,那些義憤填膺的家夥也隻能點頭,暫時按捺住心頭的怒火。
即便如此,幾輛牛車從他們身前經過時,他們還是沒忍住,伸出腳狠狠地踹了那幾個人牙子幾腳。
那幾個人牙子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隻能任打任罵,哆哆嗦嗦地來到了大唐公司門口。
當他們帶著那些孩童走進大唐公司大門,才長出一口氣,多少放鬆了一點點。
下一刻,他們就看到了一個腰懸長劍、身穿紅衣的女人,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們。
這個雙眼噴火的女人,正是烈火劍寧婉兒。
……
太平坊,荊王府。
此時的荊王府,大門緊閉,門口卻臭氣熏天,堆滿了垃圾。
在荊王府大門上,以及門口的地麵上,隨處可見打碎的臭雞蛋和爛菜葉子、甚至還有馬糞和磚頭瓦塊,遍地狼藉。
“踏踏踏”
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兩匹駿馬突然從街道西側疾馳而來。
騎在馬上的,是兩個十幾歲的小子,身穿錦衣、用一塊綢布蒙著口鼻,手裏各自拿著一樣東西。
那樣東西外麵包裹著幾層荷葉,具體是什麽就不知道了。
轉眼之間,這兩個家夥已來到荊王府門口。
從王府門口飛馳而過時,他們猛地一揚手,直接把手裏的東西扔進了王府大院。
隨後,他們就大笑著揚長而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下一刻,王府裏麵突然傳出一陣氣急敗壞的咒罵聲。
“哪個殺千刀的狗賊,竟敢往王府裏亂扔馬糞,活膩了是嗎!”
雖然罵的聲色俱厲,但荊王府大門卻始終都沒打開,典型的色厲內荏!
王府內,書房。
李元景臉色一片鐵青,正在聽王府管事稟報情況。
“王爺,得想辦法破解當下的局麵啊,再這樣下去可不行”
“府上的人現在根本出不去,一出門就會被人用臭雞子和爛菜葉子、甚至用石頭砸,在下也被打了!”
“還有些缺德的家夥,居然用荷葉包裹著馬糞襲擊府上的人,真是缺德到家了”
“現在的府門口、還有前後院,到處都是爛菜葉子和馬糞、還有磚頭石塊,都快無處下腳了!”
王府管事哭喪著臉說道。
此時,這家夥腦門上頂著一個通紅的大包,顯然是被石頭砸的。
“砰!”
李元景猛地一砸桌案,氣急敗壞地怒吼道:
“簡直欺人太甚,都是什麽人幹的?立刻給我去查”
“這裏是荊王府,不是其他什麽地方,皇家威嚴豈容冒犯”
“查出這些大膽狂徒,嚴懲不怠”
那位管事卻搖了搖頭,哭喪著臉說道:
“這恐怕不妥,王爺”
“就現在的情勢,隻能想辦法進行安撫,不能再激化矛盾了!”
“再者說了,朝王府扔垃圾的那些家夥,大多是勳貴子弟,老百姓反而很少”
“其中甚至有不少宗室子弟,動不得啊!”
“啪!”
李元景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失魂落魄地說道:
“怎麽會這樣?我可是荊王!怎能被人如此欺淩,真氣煞我也!”
話音未落,另一名王府管事突然跑了進來。
“啟稟王爺,醫公子派人前來拜見王爺,說是來上門賠罪的”
“來人備了一份厚禮,還帶來了購買瀟湘閣的款項,希望當麵呈給王爺”
聽到這話,李元景頓時就愣住了。
緊接著,他猛地一揮手臂,把茶幾上所有東西都掃飛了出去。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個小兔崽子,他到底想幹什麽?”
瘋狂怒吼的同時,李元景心裏卻很明白。
如果自己收下李醫的賠禮、收下購買瀟湘閣的款項,那長安將再無自己的立足之地,至少在短時間內如此。
長安的疫情徹底平息前,自己根本別想出門,否則自己的馬車一定會被臭雞蛋和爛菜葉子徹底淹沒。
非但如此,自己還得祈禱老天保佑那個膽大包天的小混蛋,保佑他平安無事,活著走出金城坊。
如果那個小混蛋不小心染上傷寒,死在倭國館舍,自己甚至有可能被老二直接一刀砍了!
就算不被砍死,也會脫一層皮。
在老二的雷霆之怒下,自己十有八九會被流放到某個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再也別想回到長安來了!
想到這些,李元景頓時就感到渾身冰涼。
但不幸的是,想什麽來什麽!
就在李元景胡思亂想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
緊接著,宗正府丞大步走了進來。
剛一進門,這位就冷著臉大聲說道:
“陛下有旨,經查荊王元景禦下不嚴,縱容麾下屬官作惡,有辱皇家聲譽”
“今奪去元景親王爵位,降為嗣王,食邑五千戶,禁足一年,仗責十記,以儆效尤,……”
話音未落,荊王李元景已癱坐在椅子上,如喪考妣。
……
轉眼的功夫,又過去了三日。
在過去的這三天裏,陸續又有幾個孩子發病,甚至命懸一線。
但是,在李醫和三位太醫的全力搶救下,那幾個孩子都被搶救了過來,身體情況開始慢慢好轉。
不幸的是,陳太醫和一名宮女、還有前院的一名長安縣捕快,卻不幸染上了傷害。
好在他們的症狀都比較輕,暫時沒有什麽危險。
那名長安縣捕快感染傷寒之後,因其一直住在前院,整個館舍頓時都變成疫區,再也沒有什麽安全區了。
長安縣令和鴻臚寺少卿他們,以及前院所有人,都變成了密接人員。
不過李醫還是沒有撤掉館舍內的分區,隻是稍稍做了一點調整。
將那名捕快接到後院後,他將館舍內的分區調整為疫區、觀察區、以及相對安全區,各自劃出了一片區域,涇渭分明。
至於他自己,始終都很健康,沒有絲毫感染傷寒的跡象。
後院。
李醫正站在院牆裏麵,聽牆外的陳內侍匯報情況。
“公子,平康坊各青樓和那些人販子送來的孩童,都已安頓好了”
“她們被安頓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個大院子裏,有專人照料,吃穿用度和住宿都沒問題”
“關於她們的身世和來曆,正在進行調查”
“年歲較大的一些孩童,還記得自己來自哪裏,爹娘姓什麽”
“比較小的那些孩童,卻記不清家在哪裏,也不知道爹娘的姓氏,比較麻煩”
陳內侍高聲稟報著,事無巨細。
“你們做的不錯,值得讚賞”
“那都是些可憐孩子,要盡可能幫她們找到爹娘,將她們送回家,跟爹娘團聚”
“就算找不到線索,也不能放棄,她們都是我大唐的百姓和子民”
“大不了我來撫養她們成人,教育她們成為真正的有用之才”
李醫高聲回道。
聽到這話,院牆內外的每個人都感動不已。
“公子仁義,能遇到公子,真是那些孩童的福氣”
陳內侍哽咽著說道。
接下來,他繼續匯報各種情況。
除了安置那些孩童之外,大唐公司還請了幾位郎中,給那些孩子檢查身體,並給有病的孩子治病。
當然,防疫措施也必不可少,而且比外界更加嚴格。
此外,大唐公司還聘請了幾個外地來京的文人士子,教那些孩童識文斷字。
如此一來,那些外地士子能有一份收入,緩解經濟問題。
那些孩子也有事可做,不至於閑著隻能想爹娘,進而哭泣不止。
非但如此,蜀山五俠還自告奮勇,去照顧那些可憐的孩子。
他們每天帶著那些孩子一起運動,甚至教他們武術,倒也樂在其中。
至於瀟湘閣的那些花娘,李醫讓幾位老太醫去教授她們一些基礎護理知識。
他也寫了一些來自後世的護理常識,打算教給那些花娘,試圖把她們培養成這個時代的第一批女護士。
長安、乃至整個大唐,都非常需要女護士這個群體。
女護士的出現,能解決唐朝女人看病難的一些問題,比如一些難以啟齒的婦科疾病、身體檢查等等。
唐朝軍隊接下來的一係列大戰,也需要更加細心的女護士去照料傷兵。
那些出身青樓的花娘,基本不存在男女大防的問題,無疑是最合適的女護士人選。
此外,陳內侍也介紹了一下荊王被罰的事情。
結果他剛開了個頭,就被李醫打斷了。
這裏人多耳雜,像這種給皇家臉上抹黑的醜事,哪能拿出來說。
接下來,陳內侍又開始介紹老百姓踴躍捐款、支持抗疫的事情。
幾天下來,長安百姓扔到大唐公司各店鋪裏、扔進大唐公司院內的銀錢,總數已非常驚人!
這筆錢的數量,絲毫不比大唐公司抗疫花出去的錢少,甚至多出很多。
聽到這種情況,李醫不禁發了幾句感慨。
但是,他卻叮囑陳內侍,老百姓捐的那些錢絕不能動,一個子也不行。
他準備把那些錢通過各種方式返還給長安百姓,比如修橋鋪路、建設學堂等等。
正說話間,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回頭看去,李業成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而且臉色很難看。
剛跑到近前,這家夥就迫不及待地說道:
“公子,大事不好,館舍外也有人染上傷寒了,而且是一家四口!”
“啊!怎麽回事?”
李醫驚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