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初
Ｚ國Ｄ市，這是一座三線之外的城市，人口不多卻很熱鬧。
\t一中是整個Ｄ市最好的一所高中，每年考上重點大學的人都不在少數。就連Ｂ大那樣分數線極高的大學，每年一中至少也有那麽一兩個能夠考上的。
\t一中地處Ｄ市中心地帶，周圍相較繁華。小區高樓，餐館店鋪，以一中為中心鋪開。
\t前一段時間，才經曆了一場緊張的高考，此刻高考之後的學生都放鬆了下來。
\t包括哪些情緒緊張的老師也放鬆下來了。
\t有家飯店，這家店，店麵不大，但是無論是味道還是衛生方麵都做的極好，所以生意也就特別的好。
\t一中，高三一班的班主任老師陳為，坐在包廂裏和家人談笑。
\t這是一場家宴，作為班主任，對於這一次的高考她是特別的滿意。他們班上就有兩位同學考上Ｂ大，怎麽不讓她開心？
\t酒過三巡。
\t陳為笑眯眯的站起來：“大家慢慢吃，我去一趟洗手間。”
\t走出包廂，她穿過隔壁包廂的巷子。洗手間就在廚房的後門對麵。
\t腳步有些搖晃的走過去，忽然，她眯起眼睛看著後門那裏坐在那裏洗碗的女生。揉了揉眼睛，好一會兒才有些不確定的走過去：“李彤彤？”
\t李彤彤如同驚弓之鳥似的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班主任一臉詫異的樣子，臉火辣辣的熱。窘迫的恨不得找個地洞轉進去。
\t“陳老師……”
\t聲音如同蚊子聲音大小。
\t陳為也有些尷尬，作為李彤彤的班主任老師，從高一就帶著李彤彤的班級，一直到高三。她特別清楚麵前這個女孩子的自尊心有多強。
\t見麵尷尬的氣氛蔓延在四周，李彤彤局促不安的站起來，心裏有一根弦緊緊的崩著。
\t陳為歎了口氣，明白自己要是就這麽走了，估計李彤彤也不知道會胡思亂想些什麽。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彤彤你在這裏打工？對了，既然見到你了，告訴你一件好事。恭喜你，你唄Ｂ大錄取了。估計現在錄取通知書已經送到你家裏去了。”
\t李彤彤瞪大眼睛，原本尷尬局促的情緒頓時被驚喜給代替，她激動的看著陳為：“陳老師，您說的是真的嗎？我被Ｂ大錄取了？”
\t被Ｂ大錄取，就等於她畢業以後可以有一份好的工作，她可以掙很多很多的錢，可以讓媽媽過上好日子，住上大房子。
\t眼圈微紅，努力的壓抑住眼中的淚花。期待的看著陳為。
\t盡管她對自己的成績很有信心，可是在麵臨著命運的抉擇額時候，心裏非常的忐忑不安。聽到陳老師的話，生怕隻是自己一時的幻聽。
\t陳為有些發愣，一般學習成績好一點的，都比較在意自己的成績情況和錄取分數。但是第一次，看到李彤彤這樣激動的表情，那種忐忑不安，期待而又害怕的表情。
\t仿佛，考上Ｂ大就是得以重生，暗淡無光的黑暗世界終於被陽光照亮。
\t的確，這正是李彤彤現在的心情。
\t成為臉上表情更加柔和了；“當然是真的了，老師騙你幹什麽？”
\t淚水滑過臉頰，她露出燦爛的笑容，雙眸如同被清洗過的黑曜石一樣黑的發亮，特別的吸引人：“謝謝，謝謝陳老師，謝謝您！”
\t陳為心中一酸，也露出一個笑容：“工作完了早點回家。”
\t陳為走了，李彤彤卻不能任性的拋下手中的碗筷跑回家裏去，雖然，她激動的就想這麽幹。
\t晚上十點鍾，飯店關門。
\t然而李彤彤的工作還沒有做完，她把剩下的碗筷都清洗幹淨，又把整個飯館的衛生打掃了之後才關門離開。
\t李彤彤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一個人，她在學校裏一直獨來獨往的，基本上沒有人知道她家裏的情況，誰也不知道她家裏拮據到什麽樣了。
\t害怕被別人知道，害怕別人同情可憐的目光，所以才會在飯店打工。因為在飯店後麵洗碗，基本上是遇不到幾個人的。
\t今天隻是個意外。
\t但是，李彤彤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走路都輕快了很多。她考上Ｂ大了，一切的苦難終將結束。
\t想到家裏的通知書，從來不舍得打的的李彤彤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就為了快一點回家，看到錄取通知書，她才能真正的安心。
\t她家住在郊外的老小區，這一片都是陳舊的小區，要到她家，要經過那幽深的小巷子，陰暗而又潮濕，黑漆漆一點燈光都沒有，特別嚇人。
\t在巷子口，車子進不進去，李彤彤的身影被黑暗淹沒。
\t這裏和城市中心完全是兩個世界，要是放在一起看，格格不入。
\t巷子狹窄而悠長，盡管是走了十多年早已經習慣了，李彤彤還是忍不住有些發毛。穿過小巷子，是一幢比外麵更老舊的小區。
\t她蹬蹬的爬上六樓。
\t這是她家，盡管是租的。李彤彤有些激動的在昏暗的樓燈下摸出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t“我回來了。”
\t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她似乎在發呆，雙目無神。聽到開門的聲音都沒有反應，直到李彤彤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t李彤彤看著女人穿的單薄，轉過頭來看她的眼神有些晦澀。
\t隻是，她第一反應隻走過去拉著女人的手：“媽，你怎麽穿這麽少坐在沙發上？”
\t女人的手格外的冰冷，也不知道在這裏坐了多久了。連忙走進房間裏拿出被子把女人裹在被子裏。
\t被被子包裹住的女人微微一愣，看著李彤彤的臉，雙眼有些發紅。
\t“媽……發生什麽事了？”她明銳的覺得不對勁，可是這麽多年母女倆相依為命，又會有什麽事呢？
\t女人實現落在地上，李彤彤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茶幾腳邊是被撕碎的紙張。
\t她瞳孔一縮，慌忙蹲下撿起一張通知書的碎片，雙眼一紅扭頭看著女人：“媽！你這是幹什麽！”
\t女人坐在沙發上，看著女兒有些崩潰的樣子：“彤彤，咱們不讀書了，好不好？”
\t李彤彤不可思議的看著女人，向來堅強的她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了：“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考上的可是Ｂ大，上了Ｂ大以後好工作不愁。咱們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t李彤彤是從小被她一手帶大，雖然開始有著惡意，可是看到女兒乖巧懂事的樣子也慢慢的心軟了。相安無事這麽多年。
\t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考上Ｂ大！
\t女人情緒慢慢穩定下來，有些不忍的雙眸也冷淡了下來：“彤彤，女孩子不必要那麽拚命，隻要嫁給一個有錢的好男人，就可以享福一輩子。媽媽是不忍心看你那麽累那麽拚命。”
\t聞言，李彤彤激動的吼道：“你在說什麽？媽，你真的是我媽嗎？為什麽變得這麽陌生？”
\t然而這句話如同觸犯了逆鱗一樣，女人尖銳的聲音響起：“彤彤！你這是幹什麽？你在怨我？我把你從小一手拉扯大，你就這樣對我？我這也是為你好！我有個朋友，在國外認識一個男人，有錢，人長得帥，脾氣也好。過幾天我安排你們見麵。”
\t李彤彤看著一地的通知書，絕望的閉上眼睛：“朋友？媽，你什麽時候有一個能去國外的朋友了？我怎麽不知道。”
\t女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就在那麽一瞬間就鎮定了下來：“彤彤，答應媽媽，去看看好嗎？媽媽是不會害你的。”
\t李彤彤一片一片的撿起地上的紙屑。
\t“媽……”
\t她成績好不是因為她有多麽天才，而是她明白，沒錢沒背景，她的出路隻有讀書這一條。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未來，也為了讓母親能夠過上好日子。
\t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媽媽一個人獨自帶著她，遭受了很多白眼，受了很多氣，吃了很多的苦。
\t爸爸死的早，在她出生之前就死了。
\t李彤彤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親戚，但是這麽多年來兩母女相依為命，從來都無人問津。很小的時候，她都不記得那個時候她幾歲。
\t因為沒辦法出去打工，又不忍心媽媽勞累。舔著臉的跑到房東家去幫忙打掃衛生。
\t好在，早熟的她從小在家做家務，做什麽都特別順，勾不到的地方就搬凳子。直到房東讓她去朋友的餐館洗碗，她才真正的開始掙錢。
\t這一洗，就是這麽多年。
\t因為知道他們家裏的情況，飯館的老板是按照一個月一個月的給她工資。開始為了照顧她給她兩千多一個月，後來上學隻有下午放學才能去洗碗，就改為一千多。但是也特別照顧她了。
\t這些她一直都明白。
\t然後，媽媽就沒上班了。李彤彤也沒覺得有什麽，她每次看到媽媽累得直不起腰來都特別的辛酸，雖然不上班日子過得更拮據，她卻甘之如飴。
\t隻是，好不容易要到苦盡甘來的時候，她怎麽能？！
\t心中崩潰極了，產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怨恨。
\t“我不會去的，就算不能去Ｂ大，我也不想如同菟絲花一樣依附別人生活！”
\t她捧著手中的紙屑，紅著眼睛回到自己的房間。
\t這屋子雖小，但也算是兩室一廳了。女人住主臥，李彤彤住的是次臥，盡管次臥放下床之後幾本沒有多餘的位置了。
\t李彤彤坐在床上發呆，手中還捧著紙屑。看著看著，她的眼淚又流出來了，還是止不住的那種。
\t忍了好一會兒，她才崩潰的大哭起來。
\t門口，女人抬起手，聽到裏麵的哭聲的時候，臉上有些灰敗。可以腦海裏那張懇求的臉，她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
\t閉上眼睛，一滴眼淚滑過臉頰。
\t女人去廚房裏熱了一杯牛奶，她擦了擦眼淚，看著牛奶溫度合適，才端著牛奶敲了敲門。
\t李彤彤抬頭，看著門被推開。
\t女人把牛奶放在床邊的凳子上，坐在床邊，憐惜的看著她：“彤彤……對不起，媽媽錯了。是媽媽想差了。彤彤這麽厲害，自己一定可以創出一片天地的。”
\t“明天，明天媽媽就給媽媽的朋友打電話，咱們不見麵了，咱們彤彤不嫁！”
\t看著女人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李彤彤哭的更厲害了，撲到女人身上：“媽！”
\t女人抱著她，雙眸流露出寵溺的神色，下一秒又變了變：“好了好了，別哭了。快喝點牛奶早點休息。明天媽媽去學校問一問，這通知書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t“咱們彤彤上Ｂ大，出人頭地，誰也不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