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三節 破局
碎葉河邊，河面廣闊，水流滔滔，水草豐美，這是塊好地方！
入夜，又大又圓的月亮倒映在水面，涼風習習，環境怡人，一年中最好的時光到來！
河邊星星點點，猶如星空般星星眾多，那是突騎施人在燒火烤肉，大塊朵頤呢。
他們爽了，圍坐河邊的四個上位者烏質勒、帕羅特、克朗長老和察律晶卻是心情煩悶。
同樣在烤肉，往日烤得滋滋作響的鮮美嫩肉吃起來味同嚼蠟。
「攻城，想都不要想！」克朗長老首先否定了攻打受降城的可能。
在胡人心腹要地築起的受降城，真的是打到了胡人的痛處，絕對是以漢人之長打胡人之短。
胡人長於野戰，其攻城、守城技術甚劣，打漢人佔優的時候就是欺負漢人無馬。
但當漢人有馬，又把城池修到胡人內地時，那胡人就象被掐住了脖子，城池就是要他們命的吊索！
攻守之勢截然不同，漢人借著城池，想打就打，想休息就休息，簡直有如胡人騎兵打漢人步兵般，你想打他打不著，他想打你分分鐘的事兒。
敢野戰，遠赴胡人腹地築城的漢人將領不多，突騎施人倒霉的遇到了一個。
烏質勒賭氣道：「打不下受降城，那我就去攻打龜茲，搶了……」
「停！」克朗長老惶聲喝止道，烏質勒竟不怪他無禮，立即收聲！
唐大將軍韋晞窮凶極惡，在突騎施人的心目中被視為天神、大妖之類，哪怕是四大酋長，也不敢直呼其名！
絕非說笑，歷史上程務挺被武則天殺了，突厥人為他建廟，視他為戰神，出兵打仗前都到廟裡做法事預祝順利。【零↑九△小↓說△網】
今韋晞勝過程務挺多多，突厥人乃至突騎施人深受「中國」的影響，對他不敢有任何的無禮。
因此他們很難與韋晞放對，這下四人傻了眼，攻城不行，野戰不是他們說了算的，空有三十萬控弦，竟然有種派不上用場的感覺。
待到明年，那形勢將會更為惡劣，看著，明年春起，唐人必起大兵，掃蕩草原，三十萬控弦就會煙消雲散，空成笑談！
不信？東突厥人的結局在前，現在唐人在北方戰線上打得有聲有色，嚴重削弱了東突厥人的實力。
削弱東突厥人是大唐任何一位執政都會做的事情，從太宗起到高宗，直到武則天，都對東突厥人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
韋晞雖在西方，卻仍為兵部尚書，北方戰線諸將按其將令，依託受降城，掃蕩北方草原，千里之內無胡蹤。
武則天並沒有干預韋晞的作戰指示。
武三思積極執行，蓋因主持北方戰事的名頭落在他的頭上，他藉機升官發財，爵位已經進為郡公，食邑二千戶！
飛一樣的神速陞官，食邑還是韋晞的二倍。
東突厥人日子悲慘，漠北苦寒，養不起牲畜，又懼於韋晞，曾有十萬騎想掠黃河，給唐將黑齒常之打出了韋晞的大纛，一個「韋」字的飛虎旗飄揚，結果十萬騎立即炸了營，皆稱韋晞來了，嚇得連夜北竄，不敢作戰！
之後東突厥人再難聚集，無力南侵。
往南打不過韋晞，向北有冬將軍在逞威，東突厥人各部族離心，已成一團散沙矣！
……
作為突厥別部的突騎施人很清楚東突厥人情況，乃東突厥人陸續有小部族遷移來投，都說在漠北活不下去了，往西方走，至少溫暖一些。
而今突騎施人也陷入了東突厥人的窘境里，烏質勒、帕羅特、克朗長老和察律晶齊思破局之計。
察律晶幽幽地道：「這太陽東起西落，河水流動，千百年未變！」
「我突騎施人亦是如此，放牧牲畜，養育孩子，逐水草而牧，時而聚眾而戰，殺漢人、殺自己人、殺其他部族，生活就這樣過去了。」
「或許，我們可以做些改變！」
察律晶說著話，他的眼睛映入了河面上月亮倒映的銀光閃閃發亮：「我曾經到唐人的地方作客，他們的生活與眾不同，他們富裕、社會安定、歌唱得好，舞跳得好，他們吃的東西是我們無法想象的美味和繁多，他們穿的衣服無比的精美！」
沒有誰在說話，只有察律晶的聲音，哪怕他越說越低，但大家還是可以聽得見。
「我們可以成為唐人，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享受他們的生活，改變我們的命運，趁著我們現在還有實力，可以和他們談判，加入他們！」察律晶喃喃地道。
其餘三人若有所思，換作之前，自由的、強大的突騎施人會投奔唐人，成為他們的一員，那是作夢也無法想象的事。
任何這樣的提議都會被譏笑，現在並非不可能！
打是打不過，呆在原地會連籌碼也都沒有，逃，遠離唐人，一來逃難的路不容易，二來現在所在地盤還是不錯的，想找一塊新地盤不是想就有，而且，唐人繼續追來怎麼辦？
「克朗長老，你怎麼看？」烏質勒請教道。
所謂家有一老就是一寶，能夠在殘酷的大草原上活得長久的都是人精。
克朗長老沒作保留地道：「這是最好的法子！雷克曼是我的部將，他給唐人放回來，也轉述了唐人的意思，希望我們突騎施人舉族而投！」
察律晶緊接著道：「這不算丟醜！因為我們突厥人，早就承認了唐人的統治權！」
他說的是事實，在公元538年，突厥汗國分裂為東西突厥，到得公元630年和657年，東西突厥都歸附於唐朝，只是大唐深懼突厥人，一心削弱他們，調用他們的兵將去征戰，給突厥人放血，引起突厥人的不滿，加上突厥人的上層懷有野心，最終謀反。
可惜的是他們遇到了韋晞和裴行儉，為禍不烈，空成笑柄。
「那個至尊說的是成為他的族人，與他休戚與共，與之前的關係不同！」克朗長老指出道。
「帕羅特，你怎麼認為呢？」烏質勒詢問道。
「趁著現在有兵，可以賣個好價錢！」帕羅特同樣贊成，反問道：「你呢？」
「既然你們都這麼認為了，我為什麼要反對呢！」烏質勒聳聳肩道。
達成了賣/身給韋晞的共識，四人湊一起，仔細商量細節。
一是要談判，把自己賣個好價錢。
二是要統一部族思想，準備召開大會，接近自己部族的要預先說服，開會時增加說服力，不從者，那就殺！
得做好布置，確保萬無一失。
「還有一條！」克朗長老深思熟慮地道：「得讓部族中的一個美女，成為那位至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