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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出首

  沈怡詫異地望向沈栗。


  「姑母,請問表妹的身手如何?」沈栗問。


  「怎麼?她也與此事有關?」沈怡驚問。方才姜氏撒潑時她便擔心女兒真的被牽連進去,如今沈栗果然提及。


  沈栗低聲道:「姜氏的事便是她告訴我的。」隨即將在花園裡與古冰容相見之事慢慢敘來。


  沈怡不覺手撫胸口,又氣女兒執拗莽撞,又是女兒無畏涉險,半晌才勉強鎮定下來:「我倒是傳給他們兄妹三拳兩腳,可連我自己的身手也不怎麼拿得起來,你表妹又天生不是練武的材料,每日里三心二意,便練了些花拳繡腿,也不過比一般女孩靈巧些罷了。」


  「便是這個。表妹當時說起時侄兒便覺詫異,身手好的人行動間總與常不同,但侄兒平時卻未覺出表妹有何不同。」沈栗道。


  他在武勛家庭長大,雖然自己從文,但眼界總是有的,古冰容若是武藝高強,別說沈栗自己,飛白等人也是見過這位姑娘的,怎會沒有發覺?


  「依姑母所說,表妹的身手顯然不如她自己認為的那樣好,」沈栗皺眉道:「表妹盯著姜氏不是一天兩天,往日里全無收穫,怎麼偏趕在姜寒行刑之前聽到這個緊要消息?這時間也太巧了。」


  沈怡遲疑道:「你是說……是有人特意讓她得知……」


  「小侄也拿不準,不過是猜測而已。」沈栗輕嘆。


  牽涉到女兒,沈怡難免焦躁。思及古冰容又去鬧沈栗,不免低聲下氣向侄兒賠禮:「你表妹愈發不像話。謙禮放心,姑母一定好好管教她,萬不能教她再去煩擾你。」


  沈栗勸慰道:「表妹性子倔強,該是吃軟不吃硬的,姑母不要過於苛責。」


  「你表兄弟俱是老實聽話的,偏這妮子惹我煩心。」沈怡發狠道:「女孩家本應謹守閨閣,日後再不教她出門。」


  沈栗提醒道:「表妹最近避著些也好,尤其不要讓她見著姜氏。」


  先時姜寒倒台,姜家勉強苟延殘喘,如今卻要被姜氏連累禍及滿門。沈栗託言緇衣衛並未令姜氏相信,她咬定古冰容,只怕殺人的心也有了。


  想起姜氏方才念著女兒的癲狂模樣,沈怡心中發寒,連連點頭應是。


  回了客院,香梔迎上來,低聲道:「親家老太爺並姑老爺正等著少爺呢。」


  沈栗忙快步進了正堂,與古顯、古逸芝施禮:「但有吩咐,使人傳我過去就是,怎敢勞您親至?」


  古顯正有求於沈栗,哪會擺姻親長輩的架子?何況兒媳沈怡也只是沈栗的庶姑母,彼多年不曾親近。


  長嘆一聲,古顯愁眉苦臉道:「謙禮啊,老夫心急如焚,就不講虛禮了。你看,那姜氏的事……」


  古顯壓低聲音道:「賢侄真的不能通融?」


  他倒沒有為姜氏求情的心,恨她還怕來不及!只是那女子如今乃是古家婦,真被拿到衙門裡,古家也要受牽連。


  古逸芝也是滿臉沮喪。蹉跎大半輩子,好容易風光幾天,白日里降下晴天霹靂!

  這可是密謀劫獄!姜寒是皇帝欽定的死囚,劫了他,少不得問一個謀逆之罪,動輒夷族。


  到時別說是新得的好差事要被卸下來,性命能不能保住還在兩說。


  姜氏這個禍頭!

  古逸芝咬牙切齒。若非老三娶了這個整日里搬弄是非的瘋婦,兄弟倆不會鬧矛盾,如今更不會有此滅族之危。


  古顯放下顏面哀求道:「就當是看在你那姑母的份兒上?」


  「世叔祖想岔了。」沈栗微微搖頭:「這件事不能壓下來,反而要主動揭發。」


  古顯還要求情,沈栗勸道:「謀逆未遂,本人判死,可能會連累到世叔,但貴府還有您和姑父,總不至於倒下去。如是隱瞞下去,萬一教賊人得手,不但貴府上下都要被問罪,便是小侄也脫不得干係。」


  沈栗如今就在古家住著,一旦事發,他自己都逃不掉。古家不過是個鄉紳,可沈栗身後卻連著禮賢侯府,他要是被牽連進去,別人能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搞不好整個沈家都得搭進去。


  誰身後不是一大家子人?這不是沈栗能夠強出頭的事,就是拼著被古顯怨恨,他也不能稍有猶豫。


  沈怡難道就不擔心被姜氏連累,可她就半句求情的話也沒向沈栗說出口。這事眼見是躲不開的,何苦教侄子為難?難道為了婆家就要把娘家也拉下水?

  這道理古顯也知道,只是實在捨不得古逸節。最可憐白髮人送黑髮人,長子早逝已經令古顯悲痛萬分,如今姜氏的事呈報上去,萬一官府中刀筆一歪,一個兒子就沒了。


  沈栗道:「最好能說動世叔親自出首嬸娘,雖則有礙夫妻情誼,但說不定能保下世叔。不然便是您老出首也好。總之此事要快些拿個主意。」


  「什麼夫妻情誼!」古顯怒道:「老三倒念著她,但那瘋婦要拐帶我孫兒出走,可曾念及丈夫要被他連累?今日老夫再不能容老三遲疑,那孽障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說不動沈栗,至少得了個法子。在這要命的節骨眼上,古顯可顧不得古逸節的痴心,打也要把老三打醒。


  古顯起身道:「還望謙禮容老夫一時半刻,好勸那孽障出首。」


  沈栗微微點頭:「此事不容耽擱,最多半個時辰,在下必定出門。」


  姜氏想丟下丈夫出走的打算顯然令古逸節傷心不已。但這女子是他當年自己相中,又憑著一張好臉親自去「勾引」來的,積年的夫妻情誼還是令他有些遲疑。


  說起來姜氏出嫁后也對古逸節也頗盡心。只是姜氏當年是因急著看他才走失了妹妹,心結難解,在姜寒倒台後姜氏對古逸節的「袖手旁觀」也一直耿耿於懷,又有胡三娘引誘,因此在夫妻情誼與父女之情中,姜氏到底決心捨棄丈夫。


  古顯卻無法容忍古逸節的遲疑,拐杖揮起來,劈頭蓋臉地打。


  古逸節忍痛道:「她是墨與的母親,將來孩子大了,教他知道是我親自送他母親上了死路……」


  「你倒記著擔心兒子。」古顯流淚道:「就沒想想老夫也是個父親,為父也要擔心自己的兒子!你大哥年輕夭亡,你再有個三長兩短……老夫打死你個不孝子!」


  「父親。」古逸節哭道。


  「哪怕姜氏為古家生下了墨與,哪怕她曾經為咱們家動用過嫁妝,哪怕她曾與你夫妻情深,也沒有我兒子的性命重要。」古顯怒道:「今日為父就做一回惡人,姜氏有怨,教她日後化作亡魂來找我,不要再連累我兒子。」


  「父親啊。」古逸節伏地大哭:「豈不教兒子無地自容,都是我當初心高氣傲選錯了人。」


  古顯抹了抹眼淚,扶起三子,轉頭對古逸芝道:「謙禮那邊耽誤不得,你親自送他與謙禮一同去報官。」


  若非沈怡是女子不好出門,古顯倒有心求兒媳壓陣,好教沈栗念著些親戚情誼,為古逸節美言幾句。


  沈栗直接將古逸節帶到布政使應如是面前。這已經是對古逸節最大的幫助了。


  作為罪官姜寒的女婿,沒有沈栗,古逸節連布政使司的門都摸不著。


  若是教他直接向州府出首,事情到了應如是面前時指不定會被轉述成什麼樣,就憑他那岳父的身份,就足夠教人懷疑他內里藏奸。


  事到如今,古逸節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就算要為姜氏遮掩,也得想想父兄兒子。他要真是能為姜氏不顧家族的人,就不會在姜寒倒台時力求自保,也不會教姜氏起心撇開他。


  其實關於劫法場之事,古逸節還是聽沈栗提起,他自己並不知情,只知道姜氏最近變賣嫁妝,算是個姜氏要出走的佐證。


  但人是沈栗親自送來的,顯然多有庇護之意。應如是也未計較。此事是古家姑娘發現,這首告之功本就在古家。


  沈栗先得了消息,便是對方自行聯合水師剿匪也能立功,如今平白將這樁好事送到自己面前,一副聽任指揮的架勢,但求將出首的名頭架在古逸節頭上,以圖保他一命,自己又何苦窮究一個被妻子「拋棄」的倒霉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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