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失帕還帕
古冰容驚慌失措道:「母親,我不是……女兒沒想到會被人發覺……若是母親沒教人找……」
沈怡氣急:「聽你的意思,倒是我的罪過?若不被人發覺就敢這般放肆?你的女則都白讀了!哪家的女孩……」
但凡教人聽說古冰容大半夜甩開丫頭孤身亂走,這姑娘就別想嫁出去了。
「母親,」古冰容抽噎道:「女兒這也是迫不得已。」
「說!」沈怡喝道:「教我也聽聽究竟是怎麼個迫不得已。」
「母親,女兒不慎將帕子落在客院了,我……我想偷偷拿回來。」古冰容期期艾艾道。
「什麼?」沈怡不可思議道。
自古顯致仕開始,古家的光景便江河日下,往來親朋日漸減少,客院也就長期空置。偏修建宅邸時,為了家族顏面,客院那邊修建的異常精緻。於是,在沒有到訪者時,客院就被女眷們當做了小花園,時常去逛一逛。
聽說沈栗來時,古冰容還在遺憾失了個遊玩之處,隨即管著她衣飾的丫頭就發覺少了一方帕子。左思右想,這女孩終於想起大約是遺落在客院中了。
這還了得!女孩家的隨身物品若是落到外人手中,天知道會被編排出什麼花樣!那帕子上還綉著一個「容」字,若是被人拾到,她就不用做人了!
古冰容連貼身丫鬟都沒敢說,后見家中正在設宴款待沈栗,便想法子支開丫頭們悄悄離席,想著趁著客院那邊人還少,指不定能偷偷將帕子尋回來。
然而她要時時避著人,也不敢提著燈籠照路,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等她蹭到客院時,沈怡與沈栗已經散席回來了!
古冰容只好藏起來,要著待人走了再做打算。哪知因被沈栗提示,沈怡駐足久思,古冰容耐不住動了動,不慎發出聲響,立時叫人發覺。
沈怡恨道:「早說家中要有客人來,不教你去那邊玩了,怎麼不聽?這回是丟了方帕子,若不巧教人迎頭碰上怎麼辦?」
古冰容哭道:「哪有一聲不吭立時上門的?表兄連帖子都沒遞!」
「他遠道而來路上顛簸,早一天晚一天誰能料到?」沈怡怒道:「事到如今不思己過,還要怨天尤人!你便失了帕子,告訴我一聲,如今也尋回來了,那是你親表兄,總能幫著遮掩。偏要這般鬼鬼祟祟的!」
「原是不想教更多人知道,更不想教表兄笑話,才……女兒知錯了。」古冰容跺腳道:「母親,現在哪是說這個的時候,您快幫我想想辦法啊。」
沈怡心中發愁。
古冰容連自己的丫頭都要避著,如今反教人從客院附近揪出來,被更多下人看見;再者,沈栗剛住進來,自家就要去尋女兒的帕子,卻教這並不熟悉的侄子怎生想呢?是猜測自己這個做姑母的別有用心,還是笑古冰容家教不好?
「母親!」古冰容催道。
「急什麼?」沈怡皺眉道:「如今這時辰怕那邊都睡下了,難道要人半夜折騰起來為你尋帕子?豈不更加引人注意。明日一早再說。」
「可是……」古冰容囁嚅道。
「夫人,表少爺那邊打發人過來,說是要送東西。」外面有丫鬟道。
沈怡聽一聲「送東西」,立時站起,示意古冰容擦乾淚水,穩了穩心神方道:「快請進來。」
古冰容低著頭,偷眼打量進來的丫頭。她有些印象,這是跟在沈栗身邊伺候的,好似叫做香梔。
香梔深深施禮道:「給姑太太,表姑娘請安。原不該這麼晚打擾姑太太,只我家少爺想起從景陽帶來老姨奶奶並五老爺給您的家書,今日事多又飲了酒,竟是一時忘了。少爺便打發奴婢過來,道是姑太太若還未安歇,便立時交給您。」
古冰容聽說是送信,大失所望,脫口道:「不是帕……」
「謙禮也太較真,」沈怡立時打斷古冰容的話,狠狠瞪了她一眼,轉頭對香梔笑道:「早一時晚一時罷了,明個再送也不遲。」
「奴婢們原也勸著,天色已晚,怕反攪擾了姑太太。我家少爺說既是家書,想來姑太太早一時見便早一時開心,還是儘早遞到您手中才是。」香梔笑道,隨即將手中捧著的匣子奉上。
沈怡接過來輕輕打開,見兩封書信間隱隱露出一角粉色絲絹,立時合上,感嘆道:」謙禮打小就知道為人著想,記著替我謝謝他。」
古冰容在一邊忽然插話:「母親常與我講表兄故事,說他聰敏非凡,為人又妥帖。對了,今日表兄給的見面禮,我也很喜歡。」
「奴婢記著了。」香梔應道。
退到門口,香梔乘機瞟了一眼古冰容。
古逸芝是個能憑臉兒拐得侯府姑娘傾心的美男子,沈怡也頗為端麗,古冰容繼承了父母的優點,真真是花容月貌。
香梔自覺從尚書府至禮賢侯府,也是見過一些美人兒的,竟都不及這位表小姐。此時古冰容正臉頰微紅,出神地望著沈怡手中的匣子。香梔低下頭,嘴角露出一絲譏諷。
目送香梔出去,沈怡奇道:「我什麼時候給你講沈栗的故事了?」
沈怡與沈栗都沒見過幾次,哪來什麼故事給女兒講。
古冰容笑道:「母親不是常提起外家嗎?」
姜氏出自布政使家,娘家又在近前,為了與妯娌爭鋒,沈怡便常將禮賢侯掛在嘴邊。其實沈怡是庶女,又與侯府疏遠了,對那邊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但沈栗是禮賢侯府年輕一代最出息的,提起沈家怎麼能避開他?
沈怡笑道:「我也是道聽途說,你這孩子竟當真了?「將匣子打開,取出兩封信,中間夾著的果然是一方手帕。
「是這個嗎?」沈怡問。
「沒錯。」古冰容歡喜道:「這裡綉著女兒的『容』字。」
「我記得告訴過你不許將這些東西綉上名字。」沈怡沉聲道:「若是被人得去,連個否認的機會也沒有!」
古冰容低頭道:「旁的都沒有,只這方帕子女兒最喜歡,所以……哪知偏落下這個。」
「你這孩子總不聽教。不教去客院玩,你只當耳旁風。告誡你做事要謹慎,你偏向手帕上綉名字,竟還給丟了。」沈怡疲乏道:「幸虧這回碰上你表兄,他又肯為你掩飾。若是旁人,你這會兒只管哭去吧!」
「母親,」古冰容撒嬌道:「女兒知錯了,以後再不敢。」
沈怡嘆息道:「都是我將你慣壞了。」沈怡對兒子還算嚴厲,對女兒卻是千寵萬寵。古冰容是兩代里唯一的女孩,又天生可人,單那一張臉就在古府中橫行無忌了。別說沈怡,便是姜氏也要給她個笑臉。因此這女孩越發大膽。
口中雖感嘆,沈怡到底不想苛責女兒,只催她回去休息:「日後千萬謹慎些。」
古冰容遲疑一會,終於忍不住道:「母親,那個裝信的匣子……能給我嗎?」
沈怡訝然:「你要它做什麼?若是缺了東西,叫嬤嬤給你去庫房裡找。」
古冰容不依:「就要這個。」
沈怡忽然發現女兒目光閃爍,耳根微紅,警醒道:「這是外男拿來的東西,不成!」
見女兒仍舊堅持討要,沈怡越發疑心:「你這孩子究竟為的什麼?你……你不會是對你表兄……」
「母親!」古冰容跺腳道:「母親怎能將女兒想的如此不堪!別說表兄已有妻室,便是沒有,難道女兒見個人便要倒貼上去?」
沈怡撫了撫頭,也覺自己想的差了。沈栗再好,也不至於人見人愛。何況女兒今日與沈栗頭一回見著,怎麼可能就惦記上——她卻忘了自己當初便是一面定姻緣——然而到底覺著方才古冰容神色異常,忍不住問:「那你告訴母親,你要什麼樣的匣子尋不到,為什麼偏要這個?」
古冰容抽泣道:「我……女兒是覺著今日確實不謹慎,要拿這個匣子回去做個警示,時時提醒自己……母親卻將女兒看低了嗚嗚。」
「你要留做紀念,那方手帕盡可用了,何須這匣子!」沈怡問。
「那帕子上綉著字,女兒原打算回去燒了。」古冰容含淚道:「母親不肯變算了,何苦編排女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