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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累世宿敵

  「新科進士,前途無量,賢侄何必自謙?」這就叫上賢侄了,沈淳笑道:「沈家當初也不過是山中獵戶。」


  易碩仍然搖頭道:「婚事須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學生不敢自專。」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此誠佳話也,何必囿於虛禮?況媒妁具備,又有本侯做主,待成婚之後,帶著小女一同回鄉,豈不妙哉?」沈淳笑道。


  沈栗在窗外悄悄問沈怡舒:「怎樣,可看得中?」


  沈怡舒與沈栗同母,平素就很親近,如今雖有些害羞,但身邊沒有外人,對著親哥哥倒也放得開:「看行止倒還穩當。」


  易碩乃是鄉紳之子,驟然與侯府論親,能保持情緒穩定,沒有失態出醜,卻也不易。


  沈栗又問:「看著順眼嗎?」


  沈怡舒臉紅道:「似乎文弱些,也還說得過去。」


  沈栗向前湊了湊,附耳問道:「嫁不嫁?」


  沈怡舒到底難為情,抬手打了沈栗一下,扭頭跑了。


  沈栗雖挨了一下,卻見沈怡舒臉上只有羞澀,並無勉強之意,知道這是沒意見。


  沈怡舒是顏氏自己教養出來的,隨了顏氏的脾性。與習慣於爭強好勝的沈丹舒不同,沈怡舒很有些顏氏的清醒,自己雖然出自禮賢侯府,但既不是嫡女又不是長女,想要如沈鸞一般嫁個高門大戶龍子鳳孫十分不易。


  何況有個強勢的親哥哥沈栗,也讓沈怡舒相信,易碩雖然家境一般,但沈栗既然能點頭同意沈淳的安排,把人搶來給她相看,想必此人是不差的。能嫁到榜眼家去做正頭娘子也很不錯。


  妹妹表示滿意,沈栗便放下擔憂。誠如沈淳所說,沈怡舒自小養在深閨,見過幾個外人?相看女婿,無外乎人品家世,這個有沈淳派人調查;才華能力,這個有金榜為證;到沈怡舒這兒,也就剩看臉兒了。


  沈栗轉到屋前,見馮修賢聚精會神地扒著門縫往裡瞧,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時馮修賢知道沈家這是要來一出榜下捉婿,不再擔心人身安全,回頭見是沈栗也不害怕,笑嘻嘻拱拱手,讓在一邊。


  沈淳知道沈栗是跑去找沈怡舒相看易碩了,如今兒子回來,臉上並無異色,想是閨女沒有意見。見易碩仍然連連推脫,沈淳便不耐煩起來。


  沈淳本就是武將,習慣於令行禁止,最煩的就是讀書人那你來我往、轉彎抹角的套路。又是幾十年的侯爺做下來,暗地裡害他的人多了,卻沒幾個敢當面與他對立的。


  磨了半天嘴皮子,這榜眼居然還不鬆口,沈淳立時變了臉:「莫非本侯的女兒配不上易公子?」


  易碩:「……」


  易碩不是個過分清高的人,再者,他金榜題名之後,又娶上侯門之女,只會有人羨慕他運氣好,才具高,遂教禮賢侯相中做了女婿,不會有半個人說他攀權富貴的。


  何樂而不為?易碩心裡早就願意了。之所以一再推脫,是為了表現自己穩重,謹慎——人家一說就滿口應下豈不是顯得太猴急?

  他正表演的歡快,沈淳翻臉了!

  「不不不,學生並無此意。」易碩慌忙道。


  「那你到底為何不應,說出個道理來!」沈淳怒道。


  易碩:「……」我是想答應的啊,您倒是再勸幾句啊。


  沈栗輕笑一聲,扭頭見馮修賢在門外來回亂轉,急的跳腳,出聲招呼道:「馮兄進來。」


  馮修賢應聲入門,恭恭敬敬給沈淳請安,轉頭狠狠瞪了易碩一眼。你是不是傻?還以為人家就非你不可了?沈侯若是說一聲要嫁女,上門求娶的人能排到城外去。


  如今萬一結親不成,豈不是要成了仇家!

  沈栗笑道:「想來馮兄與易公子的交情不淺?」


  馮修賢忙道:「我二人兄弟相稱,彼此有些了解。傑立兄這是一時誤了,自慚身份,覺著配不上貴府的女孩,待我給他說清楚。」


  沈栗喚馮修賢進來正是為此,易碩與沈淳說岔了頭,一時都有些下不來台,馮修賢心思活泛些,正好叫他解圍。


  沈淳氣呼呼與沈栗走了。馮修賢急不可耐道:「傑立兄,你這是擰什麼!沈家是什麼樣的門第,你還有什麼遲疑的。過了這個村,你可再找不著這樣的好事了。」


  易碩不好意思說我這是裝過頭了,期期艾艾道:「那位姑娘……卻不知人才如何?」


  馮修賢笑一聲道:「有禮賢侯給我做岳父,跟母雞拜堂我都願意。」


  易碩:「……」


  馮修賢恨鐵不成鋼道:「你當是你們鄉里呢,還打算親自瞅一眼高矮胖瘦?別做夢了!侯府的閨女,是能叫外男隨便看的?」


  嗯,他們還不知道,侯府的閨女,已經悄悄相看過易碩了。


  轉頭看了看外面,馮修賢湊近了低聲道:「你只管放心,這高門大戶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吃穿用度都挑好的,家裡有先生教導文字,還有教養嬤嬤片刻不離左右,只要不是胎裡帶了病,長大了容貌氣度都不會差,就連貼身伺候的丫頭都比一般人家的姑娘看著清秀體面。


  再者說,娶妻娶賢,你可不能光盯著女子的顏色!我方才打聽過了,這位八姑娘與沈栗同母,一個親娘教出來的,至少不會是蠢人,豈不比你回鄉娶個小家碧玉能撐起門面?」


  易碩不敢再拖延,怕好好的婚事飛掉,連忙道:「那……依修賢兄的意思,還是答應的好?」


  馮修賢一拍巴掌:「當然要答應,這事你得聽我的。若是讓你錯過了這樁好事,來日我有何面目去見令尊令堂?」


  頭腳沈栗搶了人,御史何澤後腳就跑去參他。邵英喜歡用幾年不許升遷來懲罰官員,何澤當年與白蒙等人一起參沈淳,結果叫沈栗當庭反駁,險些扣上通敵的黑鍋,被邵英判罰五年不得升遷。如今沈栗漸漸成長,眼看他做了探花,就要入仕,何澤那不許升遷的五年期限還沒到呢。何御史沉不住氣了。


  何澤參人的摺子還沒念完,禮賢侯府就滿景陽下帖子請客嫁女。


  邵英不以為然道:「榜下捉婿有何可參?無事生非。」


  何澤恨不得以頭搶地。


  如今榜下捉婿是不多見,卻也時有發生,

  可沈栗那當街搶人時氣勢洶洶的架勢,哪裡能看出是在搶女婿呢,這榜下捉婿,還有堵嘴捆人的?何況,沈家堂堂超品侯府,想與之結親的人家只多不少,誰又能想到沈淳竟相中了一個鄉紳之子來做女婿?

  回到何府,何澤又叫何密訓斥一番。何密如今被「討飯碗事件」搞得頭昏腦漲,他若是先注意到了,絕不會輕易讓何澤去參沈栗。


  「沈家如今勢頭正好,若非萬無一失,不可隨便動手。」何密皺眉道:「為父已多次囑咐於你,為何不肯受教?」


  何澤不語。他每次去找麻煩的時候都覺得是十拿九穩,然而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何密不滿道:「早就於你說過,不要只是盯著沈家、沈栗,似你這般,將來如何成就大事?」


  何澤嘆道:「兒子也不想啊,可我忍不得。」何澤覺得沈栗簡直成了自己心中魔障。自從遇到這潑才,自己就沒得過好。回想起當初沈栗年不過十歲,就連連算計何家,何澤喃喃道:「莫非是累世宿敵?」


  何密覺得這兒子簡直不可理喻!這是年歲漸長,不肯如以前聽話了?何密閉目沉思。


  因沈栗得中探花,禮賢侯府原就備著大宴賓客,如今改成喜宴也不慌亂。賓客們紛紛在禮單上加上幾筆,恭賀禮賢侯府雙喜臨門。


  嘖嘖,榜眼探花都落在一家,這麼看起來,新郎家的門第雖然不高,禮賢侯府倒也沒怎麼吃虧。到底是保持了兩代榮華的沈家,眼光謀划總是不差。


  易碩獨自來景陽趕考,沒有家人在身邊,好在有馮修賢充任儐相,倒也順順噹噹地拜了堂。在娘家成親,有沈栗看著,沒有人敢鬧洞房。蓋頭揭開,易碩圓滿了,岳丈家門高位顯,妻子花容月貌,自己進士及第,人生樂事,莫過於此。


  轉過天參加瓊林宴,易碩享受到了絕大多數同年的嫉妒目光,尤其是狀元,心裡暗暗惋惜自己年紀太大,成婚太早,不然,沈家的女娘,還指不定花落誰家呢。


  一甲三進士,是一定入翰林院的。沈栗與他的妹婿易碩同時被授予翰林院正七品編修之職,算是正式出仕了。二榜進士還要等待館選。


  雖是同年進士,沈栗受到的待遇與其他人截然不同,連狀元在內,其他人還在翰林院學習,沈栗就要常常去東宮,協助太子處理事務。不是沒有說怪話的,然而翰林院的老大人們只是冷笑一聲,半點沒放在心上。你看不過去,成啊,你有讓東宮宣召的本事嗎?太子殿下知道你是哪個?

  太子如今有了皇長孫,有了肅清三晉的威名,如今已經坐穩了東宮,邵英雖然習慣於抓緊手中權力,但也開始漸漸引導太子在朝堂上發表意見,參與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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